老叔的担心是错的,王芬玉东院的刘叔隔着杖子告诉老叔说,早上定下来买房子就去借钱了。并且把钱也借了回来,还买了菜和酒晚上就可以写文书。让老叔老叔听到这个消息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并且有点暗喜。不过刘叔的一个请求让老叔顿了一下。刘叔说他们进城了也不用烧柴禾了,就是把挨着他们那垛柴禾给他们吧。
在农村买卖房子一般就是浮物拿走,就是箱箱柜柜,锅碗瓢盆,还有柴禾之类。什么猪圈,牛棚,仓房,苞米楼子果树等就随房子走了。刘叔要柴禾老叔有点犹豫一下,他想这垛柴禾他自己留着了。于是他停顿了一下后说,他说实不相瞒,那柴禾他想留着了…不待他说完刘叔笑了一下说,嗨,你不像俺老百姓脑瓜皮薄,捡柴禾困难。
刘叔的意思老叔当然明白,在农村林场经常检查,柴禾稍微超粗就挨罚,老叔是个小社主任,一般不被检查。老叔思索一下说,我留其实也不是白要,给孩子钱,她太不容易了,老叔说的她指的是王芬玉。刘叔马上说,他修车不是赚很多钱吗?听了这话老叔才意思到自己差点说漏嘴。于是他说,带就带着吧。老叔怕刘叔再不要房子了,因小失大。
老叔告诉刘叔,写文书不用做饭,就是把王芬玉西院的叫来,再找个代笔的就行了。在农村买房子一般都是买家准备酒菜,找卖家的前后左右邻居和一些要好的村民做个见证,这个房契吃喝一顿就算完事。王芬玉的房子没有那么啰嗦,前面是道,后面是大田地,还有老叔也不想张扬。
刘叔也挺好面子,他说怎么也得喝点儿。同时他也告诉老叔,别看他房子买了,他也不住,就是告诉孩子别着急,什么时候倒房子都行,就是搬走了也是空着。刘叔对老叔说你还不知道我买房子的意思?老叔点了点头说,这回走了估计不能回来了。
王芬玉的房子老叔就这样给卖了,王芬玉并不知道。她还有些纳闷弄完白菜的第二天,老叔和村里的,还有西院的都在东院喝得面红耳赤,大舌浪迹的,说话都说不利索。一个人从屋里摇晃出来,到东院的西房山就尿。王芬玉急忙躲到屋里。农村人平时很少有聚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所以多半都是一喝就醉。
醉了就是回家打仗,老婆通常会骂那马尿就那么好喝?从那个醉的人身上,王芬玉看到了自己曾经的丈夫姜涛。王芬玉从来没有骂过,相反还是百般照顾,不是擦吐出来让人作呕的东西就是给倒醋,总之是无微不至,可是换来的是怒吼和推搡。当姜涛和醉在炕上打滚爹一声骂一声的叫着,是王芬玉和孩子最恐惧的时候。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白菜弄完,老婶儿就让王芬玉白天喂完猪就去她家呆着,因为老婶儿的老父亲在她家,她不能总出来,天冷怕老人摔倒。王芬玉自己冷不丁没有活儿,确实呆着难受,她先是把捡回来拆了的被褥都做起来。自己也没有什么拆洗和带走的东西。凡是都有两个方面,没钱有没钱的好处,她走的时候除了小红不会有大包小瘤。真是来也空空去也空空。
所以没事儿,喂完猪就去老婶儿家帮着干活儿,如果不是帮干活儿,也许她不会去。因为老叔是社主任,家里人很多。王芬玉以前的平时她不知道老婶儿家是不是也是这些,总之除了上山下地的,一些闲来无事的男女就来老婶儿家呆着唠嗑,开始他们偷着问老婶儿王芬玉是哪来的客人?
王芬玉因为从孩子有病,再没有下过地,不但脸变得白皙就连个子也变高了。她到老婶儿家干活儿,老婶儿一概不让,在老婶儿家她也是除了看护满院子抓花大姐外,别的也没有什么事儿,因为小红除了抓花大姐,还抓晾着的萝卜条上的小蜜蜂。这就是秋后里的小阳春儿。满院的鸡鸭鹅,还有叽叽嘎嘎的人们,真是充满欢乐的农家小院儿。
然而,这样的日子不多,没过几天天就冷下来,也就是在天冷的那天晚上,豆腐馆来老叔家告诉老叔说,他给搭个一个买猪的,明天早上来抓猪。买猪的说了,他买回去就杀,他愿意多给20块钱,千万别喂。在农村卖猪也挺有意思,卖猪的为了多卖点钱,在卖猪时都提前喂点好的,让猪吃了压秤。
谁也没有试过到底能压多少秤,有人说压不多少,因为猪吃完就拉出去了。还有买猪的明明定早上八点故意拖到半晌午来,就是躲过喂食的时候。自古以来买卖俩心眼。买猪和卖猪也互相叫着劲和互相防范。先前有买猪的把大杆秤前面罐铅,后来就用磨米房的泵秤,但是泵秤有人趁买家不注意就用脚踩。所以买猪的就用原先生产里放在老叔家的大杆秤。
豆腐官儿再三嘱咐老叔千万别喂,其实也是给正在老婶儿家吃碗饭的王芬玉听的。王芬玉看着豆腐馆说,大叔你放心吧。王芬玉心里有数,在决定走的时候就给猪加料了,如果不离婚她可能喂到年底,等猪价高了再卖,可是现在她不等了,只要有买的差不多就卖了,所以她要把仓房里的苞米糠尽可能在卖猪前打收了。猪也不白吃,吃了苞米糠长膘增重。
每次喂猪时,王芬玉都拍着猪脑袋说,吃点好的吧,说不定哪天就吃不成了。以前王芬玉没有这样酸楚楚的感觉,但是这回她却不知道怎么了,着急卖猪却有又舍不得的感觉。尤其加料后,大白猪身体圆润毛管发亮越发招人喜欢。还有猪好像也懂事儿了,不像以前像几辈子没吃东西一样饿痨一样的嚎叫。
王芬玉虽然答应了豆腐大叔,但是,第二天早上她还是早早起来把头天夜里烀好的玉米粥,喂给了猪。王芬玉也知道猪吃饱了,杀的时候不好摘肠子,但是她不想让这个猪当个饿死鬼。漆黑寒冷的早晨,王芬玉把拱在苞米叶堆积的猪用小棍打起来,微微能看出白色的猪懒洋洋哼哼着走到猪圈门前,王芬玉不是把苞米粥倒在猪食槽了,而是把猪食倒在洗脸盆里,这是老婶儿告诉的。
老婶儿告诉王芬玉别听他的,喂点儿把苞米粥里放点盐,这招王芬玉不知道,她喂猪从来不知道放点盐,就是知道她也不会舍得的。猪果然很爱吃。王芬玉很佩服老婶儿,同时这阶段她也能感受到老婶儿把她当成了自己姑娘一样,如果不是有猪,老婶儿都不让她回来,让老叔在东屋和老爷子住。老婶儿不但给她和小红做好吃的,还不让她干活儿,哪怕是扫地都不让。就好像是待嫁的闺秀。明着去干活儿结果除了吃饭什么也没干。
猪并没有按着王芬玉预期的那样把食吃了。吃一会儿到猪炕下面的粪坑拉尿一番就哼哼着又拱进苞米叶堆里去了。王芬玉只好大弯腰趴在猪圈门上扣住洗脸盆拎出来。天还不亮,她回到西屋,没有脱衣服挨着小红躺下了。但是她没睡,脑子里满是猪。在农村有句俗话是猪不知死,车不知翻。看来还真是,如果猪知道死绝对不会起来吃食,早逃走了。
以前王芬玉没有这种感觉,甚至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猪养大了卖了了事,尽管婆婆不给她钱她也没有替猪想过,甚至都没有想过猪白喂了。而这次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怎么了?可是更让她说不清和想不到的还在即将到来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