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几天后早上,杨树花病了。一说话就咳嗽,嗓子眼儿痒痒的。她想躺着,可是沙发床立起来哪能躺着?还有屋里就一个小太阳冷得不得了。她坐在沙发上想念农村的大炕。
“去医院吧?”玉兰问。
不用。杨树花有气无力地说,在农村,天冷也犯,老病了。
“现在医院都老贵了,”姜涛在小屋床上躺着说:“要不到社区诊所看看?”
“不用,我的毛病,我自己知道,”杨树花这样的话,让姜涛听着还有些舒服。
咱先到社区看看,打一针没事儿,不更好吗?玉兰看着杨树花通红的颧骨和咳嗽顿得肿胀的脸说。玉兰推开西屋门,冲躺在床上的姜涛说挺重的,要不去社区诊所看看吧!姜涛腿还没好利索。要不平时也随母亲爱躺着。
玉兰见姜涛不动,有点生气的推开前门,外面是银白的世界。道上一个车都没有。
玉兰只好扶着杨树花去了社区诊所,诊所大夫给测了体温39度,又听了诊告诉她们,让她们到医院拍个胸片看看吧,好像挺重。
她们跑了三家小医院,拍了三个片子,最后一家医院的大夫告诉她们可能是肺结核,让他们直接去肺结核防治所。前面两家医院的大夫都说肺子有问题,有说肺炎,有说肺感染,但是都没有说肺结核。一听肺结核,玉兰赶紧给姜涛打电话,告诉姜涛她们在星星医院,玉兰让姜涛打车过来。
时间不长,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星星医院门口。玉兰扶着杨树花坐在了后面,开车是个女的,姜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没有下车。去结核医院呗?姜涛自己都不知道在问谁?玉兰对姜涛有点生气,只是哼了一句。
大街上虽然扫了雪,但还是有残留,所以女司机开的不是很快。
结核医院在防治站的后身,在大街左侧100多米的胡同里。因为胡同里雪多,女司机不想往里开了,她说前面走100米左右那个白楼就是了。麻烦一下,老太太走不了,姜涛商量的说。
“前面还有个小坎,我就是开到那这多雪也开不上去,我还是新手儿。”女司机有几分为难。“我们走路确实困难,”玉兰从后面也央求着。
“我开。”姜涛说。
“那我回来也不行啊!”
“我再给你送出来。”
女司机下车把车让给了姜涛。
姜涛坐到正驾位置上说,“我十多岁就会开车,也是老司机了。”
姜涛开得很稳,很熟练,到了那个坎儿,很轻松就上去了。然后把车稳稳的停在了结核防治所的门前,女司机从副驾上下来。
我给你送出去吧,姜涛说。
“不用了,其实我就不愿意进来这个地方是传染病。”女司机说。
姜涛付了车钱和玉兰扶着杨树花进了结核防治所挂着棉布门帘子的门。
也许是雪天,也许。得这种病的人不多,没有几个患者,姜涛挂完号,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和白口罩。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中年女大夫接待了杨淑花。先量了体温是39度,又听了听肺部很快开了处方,去拍个片吧。
“我们刚拍了三张,你看看,”玉兰把手里的三个大纸口袋递给大夫。大夫接过来,大致地看一下说快去吧,不能再耽误了。
玉兰没有弄明白,这怎么到哪家就得在哪家拍吗?他们的理由是别人家的不清楚。玉兰看着黑白胶片,觉得没有什么区别,玉兰恳切的和女大夫说这三张都刚拍的。大夫说你们到我们这来看病,让我们按他们的片子下结论,要是出了问题谁负责?
还有机器和师傅技术也有区别。大夫的解释让玉兰有点信服。觉得有道理,拍片化验检查完成,杨树花是肺结核,还有肝炎,要住院治疗。护士给杨树花安排了一个两张床的空病房,杨树花躺在病床上,虽然没电褥子,没有火炕,但她感觉比理发店还是暖和多了。
钱放哪儿了?姜涛问杨树花,杨树花歪躺在床上。从兜里掏出一打钱来。说才刚花200多了。姜涛说他腿疼让玉兰去办。
玉兰走后,姜涛近乎是吼着但又不敢大声对杨树花说:“你说你在家等我多好?这一来都乱套了。”
杨树花咳嗽一会儿说:“我都说多少遍了,我不是不知道你这是这样吗?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拖累你的。”
杨树花说完自顾着咳嗽,姜涛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已经拖累了。本来挺好的事儿。”
护士推着小车进来给杨树花做了试敏,然后打了小针,又挂上了点滴。护士说怎么没早点来?姜涛抢先替咳嗽不止的母亲说:“老人不都这样吗?这还是逼来的呢!”姜涛看着大口罩上只漏眼睛的护士。护士说老人都心疼钱,当儿女的就得上点心。姜涛还想说什么护士走了。
中午吃点什么?玉兰手里拿着几张票子回来问姜涛和打针还咳嗽的杨树花。
杨树华说什么也不吃后让玉兰把被子往身上压压。
玉兰给对床的被子拿过来压在杨树花的身上,正午的阳光,从高大的窗户上射进来,照在床上。玉兰说大夫说住几天,青,链霉素回家打就行。口服药也不需要在医院吃。
姜涛说那就我在这儿,你回去吧。
“待一会儿看看,”玉兰说。
“这不是别的医院,是传染病医院,”姜涛似乎很关心玉兰。
玉兰把票子和钱给姜涛说:“肺结核不传染。”
“你没看出租车都不愿意来吗?”姜涛看着玉兰。姜涛不想让玉兰和自己母亲有过多接触了,在理发店玉兰曾提出过要和杨树花睡在床上,让姜涛睡外面沙发床。姜涛说他一会儿也离不开玉兰,这话有一多半是真的。但是也有一点怕母亲露兜。
他对玉兰说正好他腿疼也就在医院连休养都有了。玉兰的本意是她想留在医院,让姜涛回去,但是见姜涛执意让自己回去内心也有些不太高兴,但是没有表露出来。她说她把午饭买回来吧?杨树花咳嗽虽然轻点儿,但是不想吃东西,于是她说:“你们俩出去吃吧,我不饿,吃完小涛带点回来就行。”
一听杨树花说不吃,玉兰说她也不吃然后冲姜涛说我走了。姜涛说慢点。
玉兰打车回到理发店,到门口她使劲跺了跺脚,进屋坐沙发上先把小太阳打着,她抬头看大镜子时突然想到了杨树花的小蓝花布包。于是她走到小柜儿前,打开柜门儿。但是有点紧张,又把柜门儿关上,很怕什么人来似的。她听见脚步声就坐到沙发上,和什么也没动一样。二丫开门进来劈头就问:“你们干啥去了?”
“老太太来病了,去医院了。”
“啥病?”
“肺结核儿,肝还不好。”玉兰让二丫坐下。
“这么重啊,在哪儿呢?”
“在结核病院,住院了,今天生意咋样?”
“不行,没人我看你回来了,就急忙过来看看,打听一下。”
“住一段看看吧!”玉兰说着心想多亏没翻包。
“结核病现在不算事儿,过去可不行。”二丫安慰玉兰。
“我妈就这个病去世的,后来都吐血饼子,也还有别的病。”玉兰有点难过。
“也是,啥病得上都是不好弄,你这楼张罗咋样了?”
“还咋样呢?咱也不知道人家娘俩咋想的。好像不信任我似的,我也不张罗了,能结就结,不能结再说。”
“冬天的,也不好弄,过了年天暖和再说吧,我看你们这样也挺好的,两个人挺合得来的。”
“二姐,姜涛说他妈有钱,我也不知道真有还是假有?还说有宝贝。”
“我的傻妹子,像我们从农村来的,谁家里有钱啊?”
“姜涛说老太太有钱,我也看不出来,开始来时还行,见面给我3000块钱,天天大鱼大肉的,这个阶段我看算记上了。”
“那倒不一定防你,妹子,我跟你说,这要打算一起过日子,可别互相猜忌。我看她们对你挺好的。多沟通就好了,咱俩邻居也有几年了,我说啥你别生气,如果两个人要是情投意合,有楼没楼,穷过富过,我看是小事儿。如果两个人要是不行,就是有楼又能咋样,关键一定选对人,不是跟楼过一辈子啊!”
“二姐,我就想用楼拴住他,就是不在一起了,我还有楼。”玉兰说:“也没吃亏。”
“我的妹子。那不等于卖自己买楼了么?现在形势是开放,但是夫妻之间最珍贵的是真情,现在有的年轻人没等结婚就先要楼,然后写上自己的名字,万一离婚了,还有一半楼没等结婚就想离婚了,你说能不离婚吗?没等结婚呢,就互相算计,互相防备,这个婚还结的有必要吗?我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怎么想的?有人说现在人容易出轨,那是两个人没有完全在对方心里,如果在对方心里第三者是进不来的。自己要在对方心里,首先得把对方装自己心里,这不是东西所能代替的,妹子。”
“你说的有道理。”玉兰把小太阳往二丫跟前推了推。
“我回去看看,又到饭口了,看看能不能有人。我就是来打听打听。”二丫起身走了。
玉兰把门插上,她想把杨树花那个小蓝花布包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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