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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王芬玉扫完大门口的雪，走回院子透过东屋玻璃她看见小红在躺着的奶奶脚底下趴在窗户上向外看着。灯光里王芬玉朝小红摆了一下手，然后她要去苞米楼子底下的仓房找一根绳子把大门系上。因为白天先下了雨后下雪系大门的绳子冻得像钢筋一样怎么也系不上了。系大门白天是怕小红跑出去，晚上防什么？也只是个心里作用。
王芬玉找到绳子想顺便把两个尿罐也捎过去，等系完大门就不用来拿了。可是当她在仓房外面每天放尿罐儿的地方只看见婆婆的了，她们屋的怎么也没有找到。王芬玉很是奇怪，顺着仓房和西房山形成的胡同她在黑暗中走到后院子的木杖子跟前看看，在微微白雪中并没有看见尿罐子，她只好拿着绳子拎着婆婆的尿罐子走回了院子，到外屋门口便放下尿罐儿去系大门了。
在还没有到大门跟前，王芬玉就看见大门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晃动，开始她以为是一只猫呢，但是那黑东西只是晃动并没有跑，王芬玉站住看了一会儿好像是个塑料袋，她以为是风刮的塑料袋子，可是等她到跟前想用手拽下扔掉时才发现是系在大门上的。
她以为是老婶儿拿来的什么东西，可是又一想吃完晚饭自己一直在外面扫雪，即使老婶儿来不愿意进屋，她也能看见自己啊！她用手摸摸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她推开大门在村道上向东侧看看，在黑乎乎什么也没有看见的时候她又向村里张望，依旧是冷风嗖嗖什么也没有。
王芬玉回忆着扫雪时有没有这个东西，她那时只顾扫雪没有注意这个东西。她把大门系上，然后拿着塑料袋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打开灯，她拿出来那张纸。站在微弱的灯光下，她打开折叠的纸，看见上面和蛛蛛爬的差不多少的字，王芬玉就认出来是姜涛的字。
王芬玉辨认着，信没有称呼，大意是这样的：给你打了几回电话也没打通，没有别的事儿，你去发廊也看见了。我也想好了咱们离婚吧，只要你离婚家里的一切都给你，房子，猪牛还有今年的粮食，就是所有的东西都给你。办完手续我就把我妈接走。先不用告诉她。如果你不同意就给我回个电话，接不到你的信儿就是你同意了，明天带着咱们结婚证和身份证户口本到乡里。。。。。。。
王芬玉没有再往下看，在昏暗的灯光下，眼泪从她脸上滚下来，她缓缓的坐在炕沿上。坐了一会儿她把那张纸用力叠好，好像下了什么决心，然后把叠好的纸放到炕板下面。然后下地在晾衣绳上拽下冰凉的毛巾擦一下脸，但是觉得好像没有擦净，于是干脆拿暖壶倒了热水洗了脸。然后把外屋门口的尿罐儿拎到东屋。王芬玉把尿罐儿放到东屋地上很平静地问脸冲炕头墙躺着的婆婆炕热乎不？还用烧点不？婆婆虽然没睡，但是没有吱声。
“妈，尿尿。”倒是小红看见尿罐喊了一句。
王芬玉抱着小红关上东屋门。她抱小红来到鸡架的跟前把小红尿尿时，婆婆把东屋的灯关了。好在西屋的灯从墙窟窿里的玻璃中还能透出光亮。小红很快完事儿了。王芬玉抱小红进了西屋把小红放在炕上。
“炕热吗？”王芬玉问小红。
“热。”小红手伸进被子里做个撒娇的动作说。热就行一会妈给你洗脚睡觉。王芬玉说着到外屋把外屋门插上，端来洗脸盆，在洗脸盆里倒上凉水，又从暖壶里倒上热水，冲小红：“来，妈帮你洗洗脚，小红嘻嘻地笑着：“今不洗，明天洗。”
“不洗明天不给你穿新鞋了。”王芬玉哄着小红。“妈，咋不用新盆。”小红原来是想用新盆洗脚。“新盆你奶用洗脸，咱就用这个盆洗脚。”王芬玉把小红的裤腿往上撸了撸，屋子凉，她不能给孩子脱衣服。小红的两个小脚丫往盆里一放，还把水嘣到炕上，自己却嘻嘻地笑着。王芬玉用手给搓着小红的小脚丫说：“坏东西，洗个脚也不老实。”给小红洗完，就用炕稍小红的旧衣服擦了擦说：“快伸被窝里吧！”
给小红洗完脚，王芬玉把水盆放到炕沿下，又兑了点暖壶里的热水。她坐在炕沿上，脱掉靴子和袜子，还有外套裤子，王芬玉把脚插在盆里，一股热流从脚下涌上来，她打了一个寒颤。
这时小红却抓过炕上的黑塑料袋问妈妈装什么了？小红从医院回来总寻思妈妈还有好吃的。其实王芬玉确实想给婆婆带点什么回来，但是有两种原因她什么也没有带，怕不讲理的婆婆说她们在医院竟吃好的了；还有就是她又抱小红，又拿那么多东西没法拿。小红却以为有好吃的妈妈给她藏起来了。
王芬玉说黑袋在妈兜里掏出来的，王芬玉愣了一下说了谎话。小红哦了一下说：妈我不想吃方便面了。小红说完王芬玉说：好宝贝，以后妈让你吃够。真的？刚说不想吃的小红听了妈妈的话突然瞪大眼睛也来了精神。王芬玉很坚定的拉过小红说真的。此刻在她内心深处已经做出了离婚的决定。
本来她想稀里糊涂这样往前过，可是已经把她逼到没有退路了。她之所以委曲求全，因为好坏是她自己选的。她认了，母亲苦口婆心的说过姜涛吃东西只顾自己不会对你好的。那时她被姜涛的甜言蜜语迷惑了。想想婆婆吃东西也顾自己。最明显的是就是吃大米饭。她们这是北方山区没有水田，常年是苞米面儿，有的人家种点高粱谷子等杂粮改善一下。
王芬玉侍弄不过来，所以只种苞米。大米都是婆婆到卖点去买，回来王芬玉做饭时就用小铝盆儿给蒸一盆饭，婆婆有时高兴了就给小红吃点，要是不高兴认孩子眼巴眼望的看着她也不会给的。王芬玉总认为她是精神病所以就哄孩子吃大饼子。王芬玉真想在他们身上找到点值得回忆的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
小红拿着黑色塑料袋冲灯光照照，她想看出来点什么，却什么也没看出来，于是她又伸手给妈妈，王芬玉说快钻被窝里，一会儿炕都互打凉了。王芬玉洗完脚，她甩聊时看见自己屋的尿罐儿在炕梢的旮旯里，这才想起来那天去医院走的急，连尿罐儿也没来得及倒。
她有了一闪的惊喜，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因为明天她就要去离婚，离婚了这还是她的安身之所吗？她都不知道会怎么样？难道要走向绝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