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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王芬玉坐在西屋灯光下，给小红洗着带泥巴的新衣裳，跟前还放着小红带泥的新鞋，小红坐在炕上的被子上，数数21，22……
这时，屋门被轻轻推开，王芬玉还以为是自己的婆婆呢，进来的是老婶儿。老婶儿拿着一个毛巾包裹，进来后把门轻轻关上。
“老婶儿，”王芬玉急忙站起身：“你咋没穿件厚衣服就出来了？”
“给小红拿两张饼和点儿菜。”老婶儿小声说：“还热乎呢，我看现在天黑了，在地上给他们盛菜也没进屋拿衣服，不冷。”
“老婶儿，这么远还让你跑一趟。”王芬玉说着冲小红：“快谢谢老奶奶。”
“谢什么啊！”老婶儿冲小红：“往后做好吃的老奶奶都给你送。”
小红拿过一块饼递给王芬玉：“妈，给。”
“你吃吧！”王芬玉让小红，饼是用塑料袋装的，小红看着碗里的肉片还有冻豆腐，碗具都在东屋，没有办法去拿，王芬玉在屋里寻找一圈儿，也没有能代替筷子和羹匙的东西，于是告诉小红：“用手抓吧！”
“给奶吧！”小红说。
“你吃吧，明天老奶再给她送。”老婶儿冲小红说完又转向王芬玉：“还有个事儿，你不说卖牛吗？你老叔问了几个人，他们都说明早晨看看牛。你老叔说你不是怕那个死人知道么，你明早把牛牵我们家那儿去，大家看看，反正现在也松牛了，她也不知道。你老叔说照6500要，告诉你。他没法给你讲价，你老叔跟他们说可能得7000来块钱吧！”
老叔真办事儿，行，明早几点？”王芬玉问老婶儿。
“就是松牛那时候。七八点钟都行，就这样，我先回去了，碗先放这吧！”
“老婶儿，来，你把大棉袄穿上。”王芬玉把大棉袄递给老婶儿，老婶儿推了一下说不冷就出去了。王芬玉送她她没让。
她们的声音都不大。
“好吃吗？”王芬玉问小红，小红抓着一块肉往嘴里送说：“好吃，妈吃一块肉。”把肉送给王芬玉。
“妈不吃，小红吃胖胖的。”王芬玉说着又坐回地上继续洗衣服，她在想那牛能卖上6000多吗？她脑海就记住了种地时老叔说的5000了，现在能卖6000多也差不多，毕竟快要下犊了。卖完还完饥荒就行了，这样一想，王芬玉的想法只有一个，能早点儿卖就行。
可是事情总有不巧的时候，让王芬玉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钟，她从后园子回来进屋，就听见东屋一个男人和婆母在说话。
“你看大嫂子，这事还能有假么，东水昨下午去我那买东西说的，你家要进城，把牛卖了，什么都卖，我昨晚想来看，道不好走，这早晨我来看看牛，也不是来要帐的，你看你还说不卖，这怎么回事？”
“我们也没有在城里买楼，别听那小老婆瞎说。”
王芬玉听清了是小卖店的，是看牛还是要账王芬玉没弄明白。
“我寻思早上道有点冻皮儿，再一个我也怕呆会儿牛松出去了。”
“没有的事儿，大兄弟，这牛不卖，这家还是我说了算。欠你的钱晚些天给你。”
“这事整的，我不是来要帐的，是来看牛的。”男人说：“账是187块钱。”
王芬玉没有进屋，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时间不大，婆母送男人从东屋出来。
“不卖我也看看，都说你家牛挺好的。”男人走出外屋，从西屋窗前走过去，是去牛圈看牛了。婆母也跟在后面，但是婆母停在了窗前。过了一会儿，小卖店的男人过来，他也是60来岁的老汉，穿着大黑衣服。他看着王芬玉的婆母说：“嫂子，要真卖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别人给多少钱，我给多少钱，只比别人多，不比别人少，还不赊账。”
“不卖，大兄弟，来年还得种地呢。”王芬玉听见婆母的声音，随着声音不长工夫。西屋门被推开，王芬玉的婆母披着灰色的棉袄气汹汹的推开门大声地：“谁跟你说的卖牛？你作什么妖？这家什么时候轮到你说的算了？”
“你给姜涛打电话，让他和你说吧！”王芬玉也搬起了脸，他会和你说明白的，我还当你是个老的，不想伤你，你也别太不自重了。”
“我不自重，你自重。”王芬玉的婆婆瞪着王芬玉：“这两天我就感觉你不对劲，都是那养汉老婆给你出的点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晚上她还来了，我都听见了，嘀嘀咕咕的，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还轮不到你当家，更轮不到她比比划划的。”
“和人家没有关系，是姜涛决定的，你去找他吧！”王芬玉说：“也是他不让告诉你的。”
王芬玉终于没有退让的意思了。
“你可以去城里找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去过。”王芬玉说：“我一直恭敬你，寻思我已经对不起我父母了，对你好点，你怎么就不理解呢？我这么干，一年到头见不到一分钱，填不了一个线头，你还想让我咋的？”
“让你咋的，让你滚出这个家，给好人倒地方，能生儿子的有的是。”
“是的，既然你老这么说了，给我几天时间，我准备准备会滚出这个家的。可我干了好几年，以前就那样了，钱都你拿着，但今年不能一分不给我吧？你有儿子养老，可我还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孩子，从哪方面来说，你也不忍心让我这么空手就走吧？我们要住，要吃饭的，原以为我的恭敬会感化你们，我寻思就是一块冰，也该捂化了。真没想到，我总相信缘分，咱们都是外姓人，在老姜家相遇，好好相处，穷家伙业的有什么争的？我吃点苦没什么，当初是我自己选的，就得自己往下走，既然今天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告诉你，我凑点钱就走。”
“你想都别想，种地，喂猪，我也干了。”王芬玉的婆婆说：“我没下地，我给你带孩子了……”
外屋门咣当一声后，接着是老婶儿怒喝的声音：“你还要点脸不？”显然是冲王芬玉婆婆说的。只见老婶儿穿个蓝花棉袄，用手使劲儿把王芬玉的婆婆拨了一边儿去。
“你咋回事？你儿子咋回事？你不知道吗？”老婶儿冲着王芬玉的婆婆：“你太欺负人了，欺负哑巴说话，你以为还是过去老太太活着呢？牛也卖，猪也卖，房子也卖，你怎么地吧？我做主。自己都没有窝呢，还撵人家呢？”
“这有你什么事？”王芬玉的婆婆说：“这是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跟着挫估。”
“你们家事儿？”老婶儿看着王芬玉的婆婆：“这是老姜家的事儿，你八百年离婚了。你家在哪不知道吗？我好歹还是老姜家人，你就是看人家娘家没人，要不是芬玉压着我早找你了，往小了说是家事儿，往大了说，是家暴，你知道吗？把你家这几年的收成和花销列出来，你干啥一分钱不给人家，孩子都三~四岁了。卫生纸不认识，亏你还是个女人。是姜涛让卖的，找你儿子去吧！
真吵起来，王芬玉婆婆还是有点怕老婶儿的，她看着气势汹汹的老婶儿眨了几下眼还是悄悄躲到东屋去了。把牛牵着，我牵。老婶儿又冲王芬玉说抱着小红上我们那。
在去老婶儿家的路上，王芬玉觉得再不能隐瞒牵着牛的老婶儿了，她觉得那样就对不起像娘家妈一样的老婶儿了，于是在拐过的村道上，她告诉老婶儿她和姜涛离婚了。手续都办完了。老婶儿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呆住了，她很吃惊，表情也很夸张。王芬玉一下觉得是不是老婶儿不同意啊！她担心老婶儿还能帮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