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芬玉本来寻思帮老叔装车,结果老叔去了东院,她东看看西看看,竟不知道干什么了。没有离婚变故时,她觉得有好多活:做饭,喂鸡,喂牛,要捆苞米杆,挖菜窖,激酸菜,捡柴禾…一天忙的脚不沾地。这就少了鸡和牛,就好像少了很多活儿,冷不丁的让王芬玉还有点儿不太适应。
最后她还是找来土篮子和铁锹,寻思把外屋鸡粪收出去吧!
王芬玉拿着铁锹在外屋靠北墙根装着鸡粪,穿一身红的小红拿着扒火锹头也跟着装着。小红就愿意跟妈妈干活儿,尽管她笨手笨脚半天也撮不上一锹,却干得很带劲儿。土篮装满了,她还非要把自己撮的一点点再装上,不然就不让妈妈拎走。
王芬玉把鸡粪拎到园子一角倒掉。园子里基本没有雪了,一堆堆粮囤子一样的白菜还码在园子里。如果不是老叔拉走她就要把白菜散开,现在不用了。王芬玉看看大门外老叔的牛车,又拎着土篮子回到外屋,鸡粪没有了,她拿扫帚扫地,没有多时老婶儿来了。
老婶儿拎着个手巾,里面是煮熟的鸡蛋。老婶儿见小红拿着锹头就说给你这个。王芬玉接过来给小红放到锅台上对老婶儿说:“老婶儿这么费心干啥?”老婶儿说:“有一些的,老爷子来吃了,鸡也不下蛋了。”
老婶儿说完问王芬玉怎么样?晚上害怕没?在王芬玉回答没有后,老婶儿说要不是自己老爹来了她就在这跟着做伴了。王芬玉说没有啥怕的。聊了几句王芬玉就把自己在褥子里拆出钱的事儿告诉了老婶儿。
老婶儿说,你到底捡回来了?王芬玉让老婶儿到西屋她把炕板底下的钱拿出来给老婶儿说,我才查了600多,老婶儿往回推一下说,给我干什么,就是拆出金条也是你的,这是你的福气。王芬玉说给你吧,你也没有得到姜家什么?老婶儿说这褥子是老老太太的,老老太太一直铺着后来那个死人(死人指王芬玉婆婆杨树花)因为在炕梢睡,就给她了。老太太死了她的被褥烧了,这个因为杨树花铺着就没烧。
老婶儿说到这突然想到说,老太太烧的枕头和被褥里会不会有钱啊?老婶儿后悔的说老太太死的急,谁也没有想过这些事儿。老婶儿说看看东屋棚上犄角旮旯的,于是王芬玉和老婶儿来到东屋。
炕上是王芬玉放的棉花套子,老婶儿看着屋顶很旧几乎要垂下来的纸棚,黄黑的花纸在诉说着已经很多年没有糊过了,这种纸棚在农村比较常见。
老婶儿让王芬玉上炕,看看炕头墙角有个窟窿,老太太会不会往那里藏东西?王芬玉迟疑了一下还是拖鞋上到炕上,把手伸进去,结果哗一下掉出来一堆用大米粒做成的老鼠药。
这种纸棚晚上常有耗子在上面跑,刚结婚时王芬玉就被棚上扑通扑通的耗子吓着一回。因为她家那都是瓦房从来没有看见过纸棚,更别说耗子在上面跑了。王芬玉什么也没摸着,手上却粘满了黑色灰尘和蜘蛛网。于是她摇了摇头。老婶儿说,没事儿你都划拉划拉,还有被落上的被你都拆了,反正也没人盖了。
王芬玉又回到炕边,要下地时,老婶儿说:“芬玉啊,你这孩子哪样都好,就是太实诚了,有些事儿该说的说,有些事儿不该说的就不说,不能什么事儿都灶王爷上天照本实发。就是亲娘俩都不能什么都说,像这钱你就不用告诉我,这样实在也会吃亏的。老婶儿当年嫁到他们老姜家的时候,就和你一样,竟干些死眼子活儿,啥也得不到,不会说,那个死人活不干嘴会说,给老太太哄的滴流转。”
老婶儿说的有些激动,她顿了一下又说:“别太实在了,我和你老叔合计了,那个损犊子都给你了就尽可能换成钱,早点回娘家去,免得他们过不好回来纠缠你,回家和父母认个错,天下没有狠心的父母,你把父母扔在一边儿跑出来稀里糊涂的就嫁了。”
老婶儿的话让王芬玉无话可说,她默默的点着头。但是她走是走,并没有打算回娘家去,她一定要口志气。老婶儿说她留王芬玉不对,不留也不对。她说要不是他们姜家老的少的没一个好东西,就是离了也在这住着也行。
老婶儿本来声音就大,一提到过去伤心事就更加声高,也许老婶儿被王芬玉的举动感动了,她骂出了很多老姜家王芬玉不知道的事儿。正骂气头上老叔进来问老婶儿,这喊什么呢?
老婶儿马上改了口气说,你说这丫崽子到底把那死人的被褥捡回来了,捡回来就捡回来吧,还洗了。我生气这孩子太善良了。老婶儿当然不能说自己在骂老姜家。
她不是怕老叔而是不想再生气。老叔看看像是被数落的王芬玉说,你老婶儿有嘴无心别生她气。她说的也对,捡回来也没有人盖。”王芬玉说:“老叔放心吧,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那样不成了好坏不分了。”
老叔冲老婶儿说:“捡回来就捡回来吧,这么好的被扔了是可惜了的。这白菜是不是收拾收拾在往车上装,白菜帮芬玉还能喂猪,暂时卖不了也不能着。”老婶儿说:“也行,”于是就往外屋走,到外屋看见小红满嘴鸡蛋渣就笑着说:“我大孙女儿把几个鸡蛋都吃了。”小红得意的笑了。
老叔说:“孩子熬苦的,多暂也没有这样吃过吧?”王芬玉说:“时常也吃,但是大多数都是她奶冲水喝了。”提到小红奶奶,老叔问小红奶奶打过她吗?
小红顿时脸上笑容不见了,然后点了点头。老叔打头往外走,老婶儿示意王芬玉到西屋把钱放起来。王芬玉放好钱出去到园子帮老婶儿收拾白菜,白菜堆中间有些发热,老叔说要是总这样堆着还真不行。老叔开始拆着白菜堆,老婶儿和王芬玉往下劈着老白菜帮。小红拎着包鸡蛋的手巾出来,她把手巾递给老婶儿。老婶儿说先放屋去吧,待会儿走时候拿。
小红走后,老婶儿对王芬玉又说,以后可别太实惠了。该留点儿心眼就留点儿心眼。古语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也知道离了婚你不可能在这了,从内心说我们也不希望你在这,因为他们老的少的都是没皮没脸那伙的,你离婚也算跳出火坑了。再找的话一定睁开眼睛,找个正经人。他爸和他妈都不正经。
老婶儿和王芬玉边收拾白菜边唠嗑,老叔走到苞米叶堆时拽一捆苞米叶给牛。王芬玉说老叔苞米叶也拉过去吧。这除了垫猪圈用点儿,猪要卖了也没有用。万一再下雪了也不好弄。老叔说干拢干拢的,天好像缓过来了一半会不能下雪了。他们说着话弄着白菜,够一车时老叔告诉老婶儿回家做饭吧,中午让王芬玉和小红都上他家吃就别烧火了。
王芬玉说不去了,老叔和老婶儿拉一车白菜走了,临走时老婶儿小声说让王芬玉把被落上的被褥都拆开看看,王芬玉答应着。王芬玉回到屋里从暖壶里倒水洗完手脸,又在枕头东屋锅里做上饭,然后才上东屋炕把被落上的被褥都用手仔细捏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异样。所以她就没有拆。她把几个枕头也用手捏了,但是有个大长的两头带方花布图案的枕头她拆开了。
她还没有见过还有这样的枕头,枕头里除了荞麦皮没有别的东西。王芬玉想老太太烧掉枕头里一定会有东西,王芬玉想不明白老老太太为什么会把钱和粮票缝到褥子里。
中午过后,老叔和老婶儿又赶牛车来了,老婶儿说晚上让王芬玉和孩子上她家吃。她说她给小红做好吃的。小红笑嘻嘻的看着老婶儿就是不吱声。老叔把牛车转过来,小红和王芬玉说她要坐车,王芬玉说你看车上都是泥怎么坐啊?小红指了指晾衣绳的被褥面布,意思可以铺着。
这时老叔说等哪天把牛车刷干净拉大孙女儿,就应付过去了。老婶儿和王芬玉进园子收拾白菜。老叔蹲下身子和小红在窗台上前说话。老叔问小红是老爷爷好还是老奶奶好?小红掰着手指抬着一只脚靠在老叔肩上说老太好。老叔笑着问怎么好?小红说给她买新衣服,还给好吃的。
老叔还想说什么,听东院刘叔喊他二哥。老叔扭头看时,刘叔在东面杖子缝伸个脑袋,向他摆手示意让老叔过去。老叔心里一阵,最先想到的是刘叔弄不到钱房子可能不要了,因为他知道刘叔家确实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