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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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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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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母异路》连载

第三十六章 王芬玉的婆婆来到城里开始城里生活


姜涛和王芬玉办完了离婚手续,这回他可以无所顾忌的和玉兰相处了。前半部讲了王芬玉,现在开始讲姜涛和玉兰,还有他的母亲(也就是前半部王芬玉婆婆,她的名字叫杨树花,王芬玉已经离婚了,现在开始就称呼她名字吧。这半部分要比前半部分复杂,因为有很多人物走进来。先从姜涛和玉兰开始吧!——姜涛原先在汽车大修厂被开除了,玉兰是小理发店的老板。

县城郊区的街道上,玉兰穿着雪白的长羽绒服,没有系扣,里面是蓝色长领毛衫,下身牛仔裤,脚穿黑布面高跟鞋,左手挎着杨树花(王芬玉的婆婆),右手拿着已经吃了两颗山楂的冰糖葫芦。杨树花身穿王芬玉给买的红色羽绒服,左手拎着一塑料袋排骨和一条刀鱼,她们从郊西市场出来。

“妈,有钱就得买楼,现在楼价一天天的往上涨,咱上午看那地方开始时才4000多一平,现在5000多了,买完楼,我和姜涛结了婚,你就在家给我们做饭。我开着小理发店,姜涛再找个地方修车,一家三口多好,我再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买楼可不是小钱啊!”杨树花说。

“妈,我知道你有钱,姜涛都说了。”玉兰又嚼了一个山楂。玉兰坚信未来婆婆有钱,因为姜涛说过他母亲有钱。另外,王芬玉送她来那天也说了,她身上带那么多钱。还有玉兰知道姜涛有个当县长的舅,还有个同母异父的研究生弟弟也很有钱,无论如何要抓住。

玉兰说杨树花有钱,杨树花又不能反驳,因为那样会打了姜涛的脸,并且姜涛嘱咐过她不能说没钱。如果她说没钱,姜涛还不知道会骂她什么,所以她只能不吱声。这样就等于默认了,玉兰就越发认为她有钱。从市场走向大道的时候,在前面不远处围着一群人在看什么,好像还有人在争吵。

“我这牛至少值15000,你给撞瘸了,还让我给你修车。”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金牛啊,15000块,你想讹谁?”是姜涛的声音。

“大家说说谁讹谁?他说让我修车,我的牛腿都瘸了,这怎么是讹呢?”

“你看我的摩托车,还有的腿和手……”姜涛的喊声挺大。

玉兰松开杨树花的手向前跑去。

“都没有大碍,算了,都自己走自己的吧!”有人劝解着。

“我开始没有吱声,看他站起来也没啥事,寻思就各走各的吧,结果他让我站住,我站住了,他让我给他修车。我在前面牵牛走,你在后面把我牛撞瘸了,让我修车?别看我是老农,我也懂,那叫追尾不。把交警找来,今天我还真要跟你理论理论。”

“咋回事儿?咋回事?”玉兰拨开人群冲姜涛:“老公咋回事?”

“没什么事儿。”姜涛一听对方说要找交警有点缓和了一些。

“哪条文件规定不许老农牵牛进城?这还不是城里,别总拿老农好欺负。”

“谁欺负你了?”姜涛右手有点破了:“你看我的手,我的摩托前圈是不是瓢了?”

“谁有电话?帮个忙找交警,交警来了让我修车,我给你修,让我给你买个新的我就买个新的,看看谁帮个忙,我没有手机。”老农模样的大爷把手一甩说:“今天我非给你弄出个里表来。”

“也是,你骑车子也不看着点儿。”玉兰听明白了。玉兰知道新买的旧摩托车啥都没有。于是她给大爷赔礼说了小话。农民大爷嘟嘟囔囔的不走。

“你还跟人家老大爷吵啥呀?你摩托车连个牌照也没有。刹车可能也不好使,交警来,你也是没理那伙的,弄不好你还得赔人家钱,现在农村牛老贵了,老大爷说15000没多说。”一位穿着呢子衣服的大哥劝说姜涛。

“姑娘,麻烦帮大爷打个电话。”牵牛大爷冲一个女孩说。

“我不知道交警队电话。”女孩是不想掺和。

玉兰急忙农民大爷说:“大爷别生气,那是我老公,都是他不会说话,没事儿了,你走吧!”

“我本来看他也没咋地,想牵牛走,眼瞅天都黑了,他还火了,不让我走。”农民大爷看了一眼拿着糖葫芦的玉兰说:“我也不怕耽误时间了。”

越围人越多,后来的人问先来的咋回事,于是大家一边倒地说:“就是欺负农村老大爷,这样人就是欠削。”

农民大爷又狠狠地看了一眼姜涛说:“什么东西,连个女人都不如。”

姜涛不再言语,玉兰一直说着好话。

“自己不对,还炸毛,要不看你媳妇,我今天非和你说道说道。”农民大爷牵牛走了。

众人散去,玉兰回到姜涛身边:“傻子都知道你错了,你也是司机。”

“叫他站住就是出出气。”姜涛欲扶倒地的摩托,他的母亲杨树花虽然赶到跟前儿,但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见姜涛扶车,她拎着排骨也帮忙,姜涛冷眼地扫了她一下,好像撞车是他母亲的错一样。

“给我拿100块钱。”姜涛冲自己的母亲要钱,他的母亲用左手伸进羽绒服的内兜,但是费挺大劲也掏不出来,只好把排骨和刀鱼放在柏油路上,用右手掏出一卷钱,拿出两张100的讨好儿子地说:“拿200吧,看再不够。”姜涛也没有推辞,就接了过去。

因为这不是城里大街,街道没有城里那么宽,街两旁没有楼,但都是小买卖。姜涛推着圈很瓢的摩托车,朝一个修理部走去。玉兰和杨树花朝前走,因为她的理发店还在前面。

“姜涛一直对你这样吗?”玉兰问杨树花。

“不是的,这不是撞车了。”

“妈,你放心,等结婚了我就把他管过来。”

“都是我贯的!没事儿。”杨树花觉得冻手也有点累,伸手把塑料袋换在左手上说:“咱娘俩投脾气,你可比他离那个王玉芬好多了。”

“妈,你说错了,那个老土女人叫王芬玉。”“不是的,她叫王玉芬,填户口时给填反了,就叫王芬玉了。”杨树花解释完,玉兰啊了一下接着说:“妈,从你第一天来,我就觉得你特别亲,谁知道咱娘俩这么投缘,就是姜涛不同意。要不我早把你家来了,我妈去世后,就再没有人对我像您这样好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还给我买糖葫芦,像小孩儿一样哄我。”

“多大在我面前也是孩子啊!只要你们两个高兴就行。”

“我们挺高兴的,等再把楼买上,慢慢再买车就更高兴了。”玉兰拉着杨树花的胳膊。

夕阳的光线有点晃眼睛,玉兰挽着杨树花,来到柏油路北侧的铺着残缺不全地砖的便道上,地砖被泥土覆盖,这里有几颗落叶的槐树,还可以遮挡一下刺眼的光线。柏油路上车少人多。在前面远远的成排商铺前支出横挑一个理发的布幌子上写着玉兰理发。

杨树花也熟悉和记牢了,挨着理发店是二丫小吃。二丫小吃这边是过桥米线,再这边是小不点超市。杨树花每天上市场要路过他们,回去也路过他们,尤其和二丫小吃有点熟悉了。虽然时间不算太长,可去的时候较多。玉兰看菜不好就会说;“妈,我想吃熘肉段。或糖醋排骨。”一个妈字就会把杨树花叫得骨酥肉麻。她甚至把玉兰和王芬玉叫的妈做比较,觉得还是玉兰叫的甜美。

到理发店门口了,花白的蓝色旧木门和门框上挂着一把黄铜锁头,由于玉兰手里拿着糖葫芦,一只手里的钥匙怎么也捅不到锁孔里。锁头来回晃动的躲避着钥匙,杨树花掏出她来第二天玉兰就给她的一把钥匙,把排骨和鱼放到门口的水泥台上。

“我开吧!”杨树花说着,左手把住锁头,右手拿着钥匙,一下就打开了。玉兰给的这个钥匙让杨树花着实感动不已,有一种主人的感觉。当她知道姜涛离婚,把家都给王芬玉,这种感觉就没了。

“哎呀妈呀,累死我了。”玉兰把没吃了的糖葫芦放在靠南窗户台上的碗上,一屁股坐在靠西墙的长沙发上。近尔又抬起锥子一样的高跟鞋歪躺下去。

“去进屋躺着吧,今天看楼走的太多了,进屋躺着,我做好了叫你。”杨树花说着,在南窗台处准备淘米。

“我在这陪着你做。”玉兰娇滴滴的说。

杨树花觉得做饭也不累,不用抱柴禾,也不用烧火,电饭锅多省事儿,她嘴里没说过,但是心里却想还是城里好,怨不得年轻人都进城。电饭锅好是好,来这么多天就是闷饭水把握不好,总是汤多的时候多,所以姜涛经常吼她:“你做的是粥啊?”

在姜涛眼里,她不是母亲,就好像多余的笨手笨脚的保姆。尤其她来后买的煤气罐确实还不会用,每次点的时候都由玉兰来。见玉兰不进屋,杨树花从挨着东墙大镜子靠南侧的柜子里拿出被子和枕头来送到玉兰跟前,把枕头给玉兰,又帮着玉兰把鞋脱下来,而后把被子给玉兰盖上。

“妈,你晚上盖这个被子,冷不?”

“前些天还行,昨夜里有点冷。等过些天冷大劲儿了,我回去把我那条旧被拿来,那被和褥子厚都是过去棉花的,不像咱买这个轻飘飘的。姜涛他奶奶的,给我盖着了,那个不冷。”

“妈,你是不知道,等买了楼,楼上给暖气,那屋里都二十七八度,我哥他们家冬天都得开窗,进屋就是背心,裤衩就行,咱们快点买楼,就不遭这洋罪了。”

“啊,那么热呢?”

“可不么,妈,你应该改变一下观念了,都60来岁了,你说还能活几个60岁?人生短短几十年该享受享受,留钱没有用。”

“你说的也是。”杨树花没有往下跟。又去淘米,淘米水倒在洗头的洗手池,因为是平房,没有下水道,洗手池下边是一段水管,接到水桶里。

洗手池上方是一个半圆铁桶,固定在北墙上,半圆铁筒上有个水嘴子。洗头时便把暖壶里的热水倒在里边,再兑上凉水。米淘完加上水,杨树花又把电饭锅端给玉兰看水多少。玉兰含糊地嗯了一下说:“行。”事实上,玉兰每次说行的时候,饭好了汤都多。只是姜涛吼的时候,杨树花不说是玉兰告诉的而已,电饭锅插上电,按上闸,杨树花开始把排骨倒在盆里,再倒上暖壶水,这烧水方便,电水壶灌上水,插电按闸就行,这些都挺好,比农村可好多了。

排骨炖好了,鱼也做好了。可是姜涛还没有回来,玉兰又睡着了,在雪白的灯光下,玉兰穿着羽绒服大衣,上面盖着被显得很不舒服,杨树花想动一动,又怕动醒了。反正姜涛没回来,也不能吃饭,杨树花对着东面墙上的大镜子看自己,和白天一样的清晰。这是多大的灯泡,向小盆儿一样,该多费电,她只是想说,怕姜涛说他,她始终没敢说换个小的。

摩托声传来,好像开进了屋里,玉兰从睡梦中醒来,还没有坐起来,姜涛便开门进来,他右手缠着纱布。

“吃饭吧!”杨树花小心翼翼地拿过一个也是她来后玉兰和她一起买的床桌。床桌很简单,四个白钢弯成的桌腿支着一块60公分,长50公分宽的树脂板。杨树花把床桌放在长沙发的跟前,然后端上带汤的排骨和煎的刀鱼,又拿来碗和筷子,还有一叠在家不用花钱的,在这要钱,两元一斤的小咸菜。每次吃饭她都说她爱吃咸菜,而把刀鱼肉留给儿子和玉兰。来这里她成了王芬玉的角色。

“怎么没做糖醋排骨啊?”姜涛问,不知是问母亲还是问玉兰,他明知道母亲不会做非要这么问。

“还是这样炖好吃。”玉兰说:“我让咱妈炖的,老公怎么样?很疼吧?”

“有点儿,当时不疼,过后疼。”姜涛说:“真是倒霉,怎么这么不顺呢?”

“咋不顺呢,我觉得挺顺的,当初我就想你们离婚,然后把老妈接来,这婚也痛快的离了,老妈也没用接就来了,我觉得这就是心想事成。下一步再买了楼,我的计划就完成一大半儿了。”

玉兰几乎手舞足蹈的。

“房子我看还是租一个吧,刚才修摩托车,那些人还说将来房子是要大掉价的。”

“可是现在一天天的是在涨的老公。”玉兰娇滴滴的说:“今天我和咱妈看一个两室一厅三楼,不管格局还是楼层都特别好,是不妈?”

“我说的意思不是不买,是再等等。”姜涛啃着排骨说。

“越等越涨价,你看现在农村娶媳妇都在城里买楼,哪还能掉价。”玉兰说:“反正和咱妈明天还去找楼,找到最理想的就买,再说买楼也可以赚钱的,其实咱妈也同意买,就是怕你才不敢发表意见,是吧妈?”

杨树花不是不同意买,她知道自己没有钱。一个楼几十万,在她那里就是觉得这辈子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钱。她也明白姜涛为啥对她来这么生气了,如果她知道这里是这种情况,她说什么也不会来的。来了,想回都回不去了。一个是玉兰,不能让走,另一个是出来了,没有脸再回那个原本就不属于她的家。何况姜涛又都给了王芬玉。想到这些,她确实有点后悔,没有听王芬玉的,在家等电话,后悔的还有一件事儿,就是身上的钱像流水一样往下下,现在买米买菜添置家用都是她在拿钱。等于她在养这个家了。

买东西时玉兰总说:“妈,我拿我拿,”可是就是不掏钱,自己有些不舒服,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如果和玉兰要弄恼了,这里呆不下去,怎么办?虽说还有个儿子,可是儿媳妇都没见过面,还是南方人能收留她吗?在这儿,虽说睡沙发倒也还行。依着她,不用买楼,也不用租楼,就这样挺好的,可是玉兰不干,天天拽着她看楼,玉兰话里话外把她当成了富婆婆。

姜涛先吃完绕过桌子,开了沙发头两侧的门进小屋去了。

“妈,不要怕他,怎么的他也是你儿子,再说还有我呢,咱娘俩对付他自己,少数服从多数。”玉兰夹着刀鱼,一边挑刺一边说:“我不和你说了么,也不是我非要买房子,也不是我张罗不上钱。我哥二手车行开这么多年,手里几百万是有的。可是我把话都说的太大了,我说姜涛有技术,他妈有多少多少钱。

妈有钱,舅当县长,弟弟研究生,姜涛跟我说的,我都跟我哥说了,结果要结婚了,租楼。妈,你想呢?这话咋说呀?再说我哥也不能同意呀,我哥都说了,等结了婚,姜涛修车手艺那么好的话,就不用上外打工了,咱自己家开个修车厂。

我哥那最多六七十辆车,小车一年修车费就老钱了,为啥我让姜涛离婚啥也不要了,那点儿破地破苞米值几个钱,我又不是没在农村呆过,我有大计划的,和姜涛说好多遍了。也和你也说好几遍了,等我哥开修车部。就得我和姜涛管理,一年几十万,还算事儿呀!”玉兰嘴是这样说,心里都不是这样想的,她早都看出姜涛是什么人了,不能白跟姜涛一回,怎么也得弄个房子,哪管一半呢。

结婚了,好就过下去,不好就离呗,因为她始终认为杨树花手里有钱,姜涛曾跟玉兰说过,他家老辈子就很富余。

“你们商量,”杨树花吃口咸菜瓜说:“我没有啥主张。”

“现在咱俩意见统一,怎么说他也是你儿子,再说他又没钱,所以最后还是得听你的。”

“看看再说。”杨树花把最后一口饭吃完,放下碗,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看看再说代表什么。

玉兰以为杨树花还会说什么,而杨树花已经站起来了,脸色有点僵硬。

“那就先看房子吧!”玉兰也放下碗。屋里呆时间长就没有刚进屋那样暖和了,玉兰觉得有点冷,吃一顿饭,她的羽绒服都没有脱,她要收拾碗。

“进屋吧,我收拾。”杨树花开始收拾。

“妈受累了。”玉兰每次都是这样虚头巴脑的,这一点也让杨树花从内心想还是王芬玉好。这时屋里传来玉兰的声音一会儿也等不了啊?玉兰是故意喊的,听到这个声音,杨树花最怕的就是晚上儿子和玉兰的那个声音,真的是一种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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