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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太阳升起老高，天还真的不冷。头一天下雨的乡政府所在地也下雪了，但只是很小，只有柏油路沟边上有薄薄的一层雪在太阳光下开始融化。在马路右侧依稀的骑车人中，王芬玉穿着一身旧衣服骑着自行车向前登着。她没有想到昨天刚刚从医院离开这里，今天又以这样的方式返回来。乡政府离乡卫生院也不远。
到乡政府门前，王芬玉从自行车上下来，正当她推车进乡政府大院儿时，姜涛和玉兰正站在二层办公楼前的四柱雨搭下。姜涛穿着米色棉夹克，下身牛仔裤，脚上旅游鞋。稍长微瘦，面带憔悴，高高颧骨下一双小眼睛看着她呢。玉兰是黑色毛领半截呢大衣，腿上鸡肠子一样细的打底裤，脚上是细高跟布鞋。头上顶着浪花，一脸红粉，手上蓝皮坤手套，挎着姜涛的胳膊，长长的睫毛下放射鄙夷与不屑的光芒，显得很盛气凌人。等到王芬玉到跟前时，她的个头只到王芬玉的肩膀。
“来了。”姜涛先和王芬玉打招呼。
王芬玉一脸的冷漠没有说话，只是把黑色塑料袋子从别把上的布兜拿出来递给姜涛。
“真挺会过，这么冷的天还骑车子。”玉兰似乎有些讥讽。
王芬玉依旧没有说话。玉兰讨了个没趣。姜涛也从兜里掏出个字条递给王芬玉。那是他写给王芬玉的字据。在王芬玉看的时候，玉兰说进去吧，于是他们朝楼里走去。
王芬玉看完找个地方把自行车立好，然后也进了小楼。第五个门是民政，民政办公室一张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办事员，身后还有个小伙子。办公桌上有水杯，有烟，有糖果。桌子一侧是一条长沙发，中年男人见姜涛和王芬玉先后进来，门外站着玉兰。
“你们办什么？”其实，中年男人已经看见姜涛手里的结婚证和户口本，再看他们的表情也知道是什么事。
“离婚。”姜涛说。
“什么原因？”
“性格不合。”姜涛答，王芬玉始终没有吱声。
“是吗？”办事员冲王芬玉问。
“。。。。。。”王芬玉点了点头。
“都商量好了？”
“我们有字据。”姜涛看了王芬玉一眼，王芬玉掏出结婚证，连同姜涛给她的那张纸。办事员拿起来看了看说：“真的想好了？”姜涛很坚定的说想好了。
当两张离婚证扔到姜涛和王芬玉的面前时，姜涛先拿起自己的离婚证出去了，王芬玉拿自己的离婚证和户口本儿。那张字据办事员却给了身后的小伙子说：“给她多复印几张。”小伙子复印完递给办事员，办事员拿着原件对王芬玉说：“这张你自己留着，处理东西的时候给别人复印件。离就离吧，门外那个就是他现在的吧？”
“是的，谢谢你想的真周到。”王芬玉总算开口说话了：“户口怎么才能分开？”
“到派出所户籍科就可以了。”办事员说：“再找对象一定长好眼睛。”
王芬玉从民政出来，姜涛和玉兰并没有走，在走廊进门处等着王芬玉呢。
“先别和老太太说，等我在城里租到房子就让她过来。”姜涛没想到这么痛快，他还没有房子，暂时不能把自己母亲接到城里，于是他有祈求的意思。不待王芬玉表态，玉兰却说让老妈先在发廊住，找房子还不容易？
王芬玉依旧没有应声的走了，她要把户口一起分开。
“这回别再找我们姜涛了。”玉兰冲走去的王芬玉喊。王芬玉没有答话，也没有回头。
“解放了，自由了。”玉兰跳在姜涛的后背上，几个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姜涛似乎好像没有玉兰那样兴奋。
“这个老土还真挺好啊，我还以为她有什么花花肠子，没想到这么痛快，回去买两瓶好酒，庆祝一下。”玉兰嘴冲着姜涛喊。
“先下来有点累。”姜涛把玉兰放下来。
“早晨累的。”玉兰跑到姜涛前，侧头说着俏皮话儿。因为忐忑的一夜过去，王芬玉没有打电话，姜涛和玉兰认为王芬玉同意了，所以就发疯的庆祝了。
走到乡政府大院，姜涛还看了一眼王芬玉骑来的自行车，一台很旧的黑色大自行车，当年他学汽车修理时候买的，一晃也有十多年了。
“瞅啥呀，你是再也骑不着了。”玉兰拉着姜涛的胳膊一语双关的说：“快走吧，回去庆祝你重获新生。”在乡政府门前，他们叫了一辆三轮车。
他们走了没有多久，王芬玉从乡政府楼里出来径直的朝自行车走去。天儿暖和了，停放自行车背阴地方的雪化了。王芬玉的脸有些红晕，觉得有点热，从兜子里掏出手套，推起自行车走出了乡政府大院。
本来不大的小镇，原本陌生，由于小红住院几天经常出来溜达，也变得熟悉了。除了老婶儿领的民族商场卖衣服处，王芬玉还发现在镇中心市场里，有一趟胡同也卖衣服，那里的衣服和鞋袜比商场里还便宜，质量差不多。王芬玉也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到了那个胡同买了线衣线裤，袜子，毛巾，都是红色的，而且是大红的，还买了薄棉裤和薄棉袄，装了一大包子，然后问卖衣服的哪有浴池。卖衣服的告诉她在十字路口右边就是大众浴池。在路过化妆品摊位的时候。王芬玉买了香皂，牙具，化妆品。觉得好像不缺什么了，车把上拉着香皂之类的小塑料袋。后架上驮着大包衣服。离浴池也不远，干脆推着过去。
小红住院的时候，她想带着小红洗澡了，但是害怕给小红再洗重了，就没有洗。这办完了离婚手续她要好好的洗一次澡，地里也没有活儿了。王芬玉洗得很彻底，也很干净，足足有一个多小时。王芬玉新买的内衣和袜子，还有棉裤棉袄，都是人造棉的，很薄，30块钱一件那样的。把换下来的旧的装进塑料袋里，一切洗漱完毕。又到大厅的理发小屋铰了头发，最后抹了化妆品，对着镜子王芬玉看着自己，几年没有这样照境子了，王芬玉除了晒的黑点还真不丑。
“大姐好有气质啊，做什么工作的？”铰头发的小姑娘很会说话。因为王芬玉外面仍然是旧衣服。
“种地的。”王芬玉看着自己的干净黑发，心想这才是自己。
“得了吧，大姐，你种地的谁信啊？”理发女不信说：“大姐竟逗我，你要是种地的，俺就得要饭，你这么漂亮。”
“真是种地的小妹儿，你看我这身衣裳。”王芬玉对着镜子往上挑了一下眼皮，真的很漂亮，浓眉毛双眼皮。走出浴池不远的道边上有个垃圾箱，王芬玉把自己里边换下来的旧衣服全部扔进了垃圾箱里。在大街上，王芬玉推着自行车往前边两边的商铺看着，她看见一个可心超市，推自行车过去，在超市里，她买了方便面，面包，卫生纸，饼干等小食品，她觉得没有什么可买的了，骑上自行车，朝着家的方向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