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在古樟下拦住吴胜华:“吴村长,这些古樟都是你家种的吧?这几棵千年古樟能卖上几千,全部能卖上万元,可以建栋新房子,可以摘掉贫穷的帽子。”
另一个胖墩墩的黑中年男人说:“村长,我们专收古樟,收活的,移栽到别的地方。要是你卖,我叫来挖机。”
吴胜华严肃地说:“先把我吴家几条老命挖走。”
那瘦高的男中年人忙说:“吴村长,人都想往城里奔,树也是有生命的,它们也想为城市贡献一片新绿,你作为村长,也为我们萍城的绿化,贡献一份力量吧?”洁白的牙齿衬托了那张黑脸,狂喜溢上黑脸。
吴胜华的鹤眼里射出一股怒火,像是要把眼前这两个黑人烧化,一胖一瘦的黑人从来不怕邪火,更不怕正火,再上前一步:“村长息怒,你再考虑考虑吧?”
黝黑的长脸,像一片阴暗的森林,大嘴里吼出一声雷:“滚!”蹬步走向家。
金毛卷兴奋地揣着录取通知书,来到燎源纪念馆,来到状元泉边,捧口泉水,泉水漾出她兴奋的表情:“我喝着你的甘甜,品着你的传奇,流着你的血脉,我没跟你丢脸吧!刘老爷爷!”
守门人叫问着她,哪一天去上学。她考取了大学,也给矿上带来了名誉,矿长还亲自到她家庆贺过,并且给了她一个大红包,要她记住她是烈士的后代,走到哪里,都要活出自己的光彩。
“姐,二婶的服饰借给我。”金毛卷把母亲的服装拿给丽萍,丽萍拉着金毛卷走向吴氏祠堂。
金毛卷听说有文艺团来演出,加快了脚步,丽萍叫着:“等等我!”
金毛卷停下脚步,转身笑她:“你怎么学起我母亲的碎步来!”
丽萍气喘着:“淑女风苑,哪赛得过你的将军大跨步,怪不得你的脚趾像削尖了,你还没等脚趾平稳放下去,就起步了。我爹常夸你像他。”
祠堂里己站满了观看的村民,金毛卷挤进人群,丽萍跃上舞台,粉红色的面纱,轻抚着她白嫩的国字脸,修长的手指,旋舞出映着蝴蝶的水袖衫,浓眉下的鹤眼里,射出勾魂的眼神,棱角嘴上翘,溢满幸福的微笑,炫丽的舞姿,轻灵的像一只花间的蝴蝶,一曲摘葡萄的歌舞,把市文工团下乡汇演的台柱子,比下去了。
台下的大伯拍着大腿:“新疆的妖精又复活了。这还有心思读书吗?”
胖婶笑说:“妲己后继有人了,赛过妲己啊!”大伯再也看不下去了。
站在台下的金毛卷想起八岁时,她正在捏泥人,母亲在大樟树下跳新疆舞,大伯在远处骂着:“千年妖精要作怪了。”
她握着两手泥浆跑向母亲:“娘,千年妖精要作怪了。”
她指向远处的大伯,村妇们停下舞步,望向一张黑脸怒向她们,慌忙散开想回各自的家。
八岁的金毛卷,拉住要走的村妇:“大婶,矿上的叔叔阿姨都喜欢看娘跳舞,唱歌。叫我娘仙女,你们喜欢仙女还是妖精。”
大伯冲来,抱走她,把她的脸,手洗干净后,抱到吴氏祠堂,跟她讲吴氏的辉煌历史。
大伯心里清楚这么小的她,怎么能听懂他的天文,但他像无处诉说样。
几个儿女们一听到他提起吴氏,不是逃走的,就是捂着耳朵不听。
只有她仰起稚嫩的脸,一脸惊奇地,望着这大嘴一张一合。
大伯父每次看见,她跟小朋友们打小人仗时,就抱她到吴先祖的诗牌前,念诗给她听。
回家的路上,金毛卷拍着丽萍:“你几时学的。”
丽萍笑说:“有我爹这老古板,我能明着来学吗?二婶也不敢教。二婶教你时,我爹曾多次向你爹说,别跟孩子灌输不正经的血液。就是他那刚步正经。”
她想学着父亲的大跨步,刚抬脚就把裙子扯烂了:“我怎么向你娘交代。”
金毛卷笑说:“看你怎么向你爹交代!”
丽萍把跟在后面的团长拉上来:“有团长护航,保准我爹让我飞起来。”
她把酒红色的假发取下来,再戴上黑发,要是让她父亲看见她的灰头发,一定会抓她剪成光头,她只得在禅心寺打坐了。
吴胜华像个审判官样,严肃的坐在大厅的桌上方,等待着丽萍这个犯罪分子坦白从宽。
"伯父,我是市歌舞团的团长,你女儿真是颗好苗,我们要招你女儿加入市文工团。”
可亲、温和的笑容,碰在这张包公脸上,散落一地,村人都叫他包公,这誉名非他莫属。
他腾地站起:“好苗应该种在农田,她要想成精,我请法海来,把她压在吴氏禅台下。不送客。吴氏不能出戏子。”
围在家门口看热闹的村民笑说:“宁肯出婊子吧!”
丽萍瞪一眼门外后,娇柔地叫着:“爹,你的军人风苑,你的吴氏男人气概呢?有你这样待客的吗?”
“住口!”这是他的常用语,也是他的军令。
金毛卷拿走团长:“要做通我大伯的思想工作,确实要请法海来,你少了神功。”
金毛卷把团长送到东山村村牌下:“我们以后会找机会的。”
住了一个月的金毛卷母亲,病情恶化了,金毛卷父亲和大伯只好把金毛卷母亲接回家,大伯母帮着照顾,大人们安慰金毛卷安心去读书,别挂念家里的事。
丽萍提着包,兴奋地想象着:她的鹰爪,一定要抓个高富帅,她想象中的未来婆家,是座金屋,等着她这只凤凰飞入。
金毛卷提着包与丽萍并排走着,满脑子都是母亲病态的面容,下次回来是否能见到母亲,她蹲下抽泣起来,想打道回府。
丽萍止住兴奋的表情,拉她站起来:“怎么?英雄的后代,连雨都挡不住,还说眼里只有阳光,你要是回去,说不定你母亲就会气死,你知道她对你的期望有多高?走吧!我们星期天回来看她。”
赵森宇跟在她们后面不知声,低头走着,一路上只有丽萍,赵鑫宇两个陪同说笑着。
杨阳握着赵厂送给他家的钱,想到小时候他曾祖父按着赵森宇曾祖父的头,要他往赵森宇曾祖父头上撒尿,得意地叫着:“打倒地主!”当年四岁的他那个得意劲,现在想起有些脸红。
把他们送到火车站后,赵鑫宇和丽萍来到他们自己的学校。
他们站在萍城高专的校门口笑说:“二百多分就能进入这大学,傻子都能考得取,我们是三流子了啊!”赵鑫宇哈笑一声后,搂了下丽萍。
他俩都是报读艺术专业,丽萍舞蹈专业,鑫宇美术专业。
尽管是一所不理想的学校,但有这对活沷,开朗的傻冒儿,他们的大学生活肯定会多姿多彩,阳光跳动在青春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