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里电话一响,金毛卷扔下手中的黄泥萝卜,跑进房中,抓起电话。
对方悲哀的话语,直穿金毛卷的心脏,刺出了她的泪水,她失声痛哭起来。
肥姐冲进房,忙扶住她,关雨的车开到棚屋前,肥姐和关婶把金毛卷扶进车内,两人也同时坐进车里。
关婶拍着金毛卷:“接哀吧!”
金毛卷掀开鹏涛身上的白布,抓起鹏涛的尸体,旁人拉开金毛卷。
老乞丐扑向鹏涛:“我的儿子啊!”村人都望向老乞丐,都明白她为什么装哑。
站在鹏涛尸体悲哀的金毛卷,突然想起:老乞丐拿着一只半边的鞋,和一半的鞋垫坐在宇航家门前发呆,她忽然想到母亲临终前,把半边鞋和鞋垫交给她时。
当年她在整理完母亲遗物时,她找遍了所有角落,仔细观察鞋面的茶花绣工,不像母亲的针法,和鞋垫的半边“景”字,也让她写了半天的字,她还是没对上什么字。当时金毛卷以为是母亲开始学绣花时绣的。在村人骂鹏涛强奸犯时,金毛卷以为鹏涛是母亲的初恋情人之子。
金毛卷突然想到宇航写的景字,和老乞丐的半边鞋垫和鞋子。
客人们把金毛卷和老乞丐拉到长椅上坐下,老乞丐跟金毛卷讲着她的故事:
当年,她用蓝竹被单包裏鹏涛,把他放在医院病床上,胸前的纸条上写着鹏涛的生日,乳名逸影。左边放着半边鞋垫,右边放着半边鞋,鹏涛腰上有颗痣。”
金毛卷哭说着:“我母亲只交给我一个蓝竹被单的包裹,要我保存,没来得及说是谁的。你为什么要送走他。”
老乞丐哭说:“反正儿子死了,我也不要保他名誉了。当年我与邻村何景华谈爱,在回家的路上,被六十多岁的村书记喝酒强奸了,村书酒醉时,向村寡妇不小心吐露了此事,那村书记俸吹是我爱上她,他帮我家里还了债,当时激怒早想嫁他的寡妇。她到处宣讲,本来我男朋友打算接受这孩子,后来被他家人知道,他妈找到我,她家儿子不会娶破鞋,我走到哪,破鞋扔到哪,他母亲用死来威逼他,他只得与别人结婚,求我要活下来,生下孩子送到好人家,別轻易去结束生命。后来我父母把鹏涛生父告了,18年牢,我也无脸呆下去,表姐把我接到东山村卫生院生孩子,生完孩子我偷偷溜走,留下纸条让表姐处理。后来有一个卖药的小伙子把我带到山东农村,他做生意发财后,把没生育的我抛弃了,当年准备生孩子时,我要求不去镇卫生院,表姐只得找个老郎中来在东山村生,当时大出血,才送到镇医院抢救,是你村老郎中接的生。
金毛卷哭说:“怪不得我父亲知道鹏涛的身世,老郎中跟我父亲是好朋友。”
那老乞丐接着说:“老朗中的姑姑,嫁在我家乡。坏事传千里。我被山东男人拋弃后,身无分文的我想靠乞讨的钱回家,碰到一山东老人,在他家做保姆,一做就十几年,正准备嫁给他时,老头突然中昏,我伺候他八年,他总算给了我安身之地,老头逝世,我想回来看儿子,没脸面对他,可能我命该做乞讨。”
金毛卷站在领奖台上哭了,她第二次哭了,这个成功让她走得好苦,好累,不知在千年的美梦里,穿越了多少回;还是在白日梦里,等待了几千回。
她不是要做神,她更不要做千年祸害,她只要做个平凡的人,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来美梦一场。
她要求的太少,上天却回报这么多苦难。苦难是成功的奠基石吗?
“妈,你接啊!”咏荷叫着,金毛卷才止住她的胡思乱想。
金毛卷像猿猴一样啊叫着,狂抓她的卷发,鹏涛的死,把她的硬骨头炸了一地。
她父母死都没那么痛苦,她突然想到王母的咒语,王母的邪教书,让从不相信邪乎的她,不得不相信。
她感恩王家一辈子,也躲开王家一辈子,宽容不是她人生的润滑剂了。
她躲开的,放弃的,只是为争到自己所要的清静,而灾难并没有放弃她。
咏荷捧着金毛卷的诗赛奖,扶着痛哭的金毛卷走下领奖台。
她坐在鹏涛的遗像前,不停地翻动着手机,搜索怎样报仇。
她带着对王父的感恩,对王华母子的痛恨,重新踏进王家。
“哟嗬,我以为要用八杆大桥来抬,不过我也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啊!”
金毛卷嘿笑着:“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的幸福,我怎么能做个不懂感恩的人呢。”那笑容怪得让王华寒颤一下。
金毛卷收拾完后,坐在王华床边,王华抱着她:“我可是来者不拒的啊!想来想去还是原配好。”
金毛卷端来洗脚水,王华有点尴尬地笑说:“你到哪座庙里修炼过哦?”
金毛卷跟王华边洗脚边笑说:“我想清楚了,老公是用来好好疼的,我打算一辈子来伺候你和妈,以感你爸的恩。
王华幸福地抱着金毛卷,现在的王华经过被骗后,也不相信外面的女人,他也没资本买外情了。
金毛卷这个人向来爱恨分明,只是总在克制自己,管住自己,这次她管不了自己了。
看着熟睡的王华,她只想把他剁成几块,同时又在拍着自己的头:金毛卷,你怎么这么恶啊!她甚至怀疑自己精神真出了问题。
她举刀劈向王毕,王华睁开眼笑说:“你真以为我会放心睡去?神经病?”
她在心里想:要是自己真的疯了,失去了理智,才敢痛杀毁了她一辈子的仇人,以解她失去亲人的疼。
她立刻转变笑脸:“我在剁肉馅,做包子放冰箱。”她指着王华书桌上的案板,其实她在用剁肉馅,来发泄心中的痛恨。
鑫宇抓住金毛卷:“你真是贱骨头,不受虐会发痒吗?这么多好男人张开怀抱,文博,森宇都在追着你,我的胸怀也为你躺开。来吧!别回王家了。”
他猛地把金毛卷搂入怀中,嘿笑着望着走来的王华:“竹官放火了,百姓也想点灯暖暖心。”
王华阴着笑走近他们,金毛卷忙挣开鑫宇怀抱,走到王华面前。
王华嘻笑着把金毛卷搂入怀:“月佬疼我,不用我争,我要好好珍惜她。”他牵着金毛卷走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