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卷牵着八岁的咏荷,来到中山公园,一曲《葬花吟》,吸住了她们的脚步,金毛卷望向拉二胡的中年男人。
深情演奏的中年男人,根本没察觉到母女俩,被哀怨、凄凉的旋律,落下了泪。
特别是八岁的咏荷,泪眼汪汪地跟随二胡独奏,学着刘兰芳的表情、腔调演说《红楼梦》第二十七回。
金毛卷也回到《葬花吟》的诗中,动情地诵着: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她置身于诗的意境中。
公园里的人,都围向一大一小的精彩演出,谁也没在意金毛卷那哀怨的表情。
两个演员配合默契,把《葬花吟》演说完,独奏完。接着又演说着《红楼梦》第五回,中年男人二胡独奏《枉凝眉》让公园的人,观赏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出。
中年男人放下琴,直起魁梧的身材,伸出粗壮的黑手臂,想拥抱面前的小女孩。
但突然止住了,怕自己粗暴的举动会吓着女孩,他根本想不到看似文静,柔弱的女孩,却上前大胆地抱住他的大腿。
中年男人蹲下,轻问着:“你爸妈呢?”
咏荷用衣袖一抚泪水,笑着指向金毛卷:“在哪。我没有爸爸,我妈说我是古樟洞里蹦出来的。”引得大家哄笑起来。
金毛卷走向中年男人,拉着咏荷:“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不管什么人面前,都想显露出她的肤浅之处,让你笑话了。”
中年男人黝黑的长脸上,激动得有点红润,有些结巴地说:“我遇到了高手。”
用粗糙的大掌,轻抚咏荷粉嫩笑脸:“我的小老师,叫什么名字?”声音浑厚。
“同学叫我小吴老师,你叫我咏荷老师吧?”中年男人忍不住笑起来,豪爽的笑声是那么激昂。
咏荷仰头望向金毛卷:“妈妈,我收了个大学生,你要为我骄傲哦!”两个小酒窝里,溢满成功的骄傲。
观众逗她:“咏荷小老师,你想当老师,就要有当老资的资格哦,你还会用什么节目,跟你的大学生比拼,如果你比不赢他,你就是他的学生。”
咏荷走到人群中,清了清嗓了:“下面请听毛豆豆演说《水浒》第五十七回。”
毛豆豆是她自己取的名字,金毛卷都不知道,小栋常叫她毛毛虫,她要小栋叫她毛豆豆,只是两人在一起时,才能这样称呼的。
她先向观众说了《水浒》五十七回简短的概括,以便不懂的人听得更深入,然后学着刘兰芳的腔调、表情演说,这是她的演说风格。
观众中有人惊呼:“刘兰芳的声音。”要不是还参差点童音,要不是真人在前,还真以为是刘兰芳在演说。
待咏荷演说完后,中年男人二胡独秦《水浒》主题歌《好汉歌》跟上咏荷的节目。
一个演说,一个独奏,再见了108位好汉的英雄气概,以激昂,豪迈的曲调震撼着每位听众。
听众又吆喝着:“《西游记》你会吗?”
咏荷笑说:“你报来,要演说第几回?”观众争先报幕。
演说由中年男人荡气回肠的《敢问路在何方》的琴音,拉高了现场气氛。
这一夜,金毛卷抱着女儿失眠了,自己的作家梦,后继有人了,想不到只是用四大名著哄睡女儿,没想到文学的精髓,在幼小的心灵里发芽,开花了。
在喂女儿饭时,也必须开出电视,打开刘兰芳的评书演说,才肯吃,以前总以为仅仅是刘兰芳的精彩,吸引着女儿。
清晨,金毛卷激动地拉着肥姐:“我不写诗了,我要拼命赚钱,把咏荷送到鲁迅学院,妈妈梦中的奖杯,只有女儿能捧回。”
肥姐把金毛卷推回房中,把她按倒床上,用被子蒙住她:“捂紧啊,我的动作,会惊醒你的白日梦。”
金毛卷腾地爬起来,抱住肥姐:“我的白日梦,出生在喧嚣中,一不留神,她就溜进我卖菜的吆喝声。”
拿着馒头,踏着三轮车飞奔而去,肥姐帮咏荷穿衣服:“我的乖乖,你昨晚给你妈喝了蜜,让她甜蜜到今晨。”
咏荷仰起笑脸:“昨天帅叔叔给了我一袋巧克力,我给妈妈吃了,哦,我忘了给大妈。”
她猛地站起,披着还没穿好的衣服,从她的小箱子里拿出巧克力,塞到肥姐手中:“这些给你们吃的。”
肥姐把巧克力放到床上,重新给她穿衣服,笑问:“帅叔叔要你叫过爸爸吗?”
咏荷笑说:“我没爸,我妈说,我是古樟洞里飞出的小妖精,迷惑了她。”
肥姐掐下她鸡蛋膜薄的脸皮:“还说没爸,这菱形脸,鸡蛋膜脸皮,这樱桃小嘴,就是文博遗传的。”
咏荷又问:“文博是谁?”
肥姐笑说:“你佬佬家乡有许多古樟,就是那棵最柔弱的古樟,叫文博,你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
咏荷笑说:“我喜欢那棵最大的,他有更大的嘴,我姨是从哪个大嘴里蹦出来的。”她手势着那棵古樟。
“所以你妈妈不喜欢大的。”跟她洗漱完后,肥姐牵着她来到小栋房间。
森宇盘坐在夫妻古樟下,捧着金毛卷的诗集诵读。
赵母想上去夺走,赵厂拉住她,轻声说:“你真把他俩赶进了两个世界。他呢,醉在丽丽的诗里拔不出来。丽丽呢,沉醉在她女儿的作家梦中里,流浪他乡。”
赵厂拉着老婆,踏着月光,叹着:“儿孙自有儿孙福,由着他们吧!月亮也有圆缺时。”他仰望十三的月亮。
“哥,你怎么还不回家?”鑫宇心疼地望向森宇。
森宇合上诗集:“你怎么又来打扰我?”
鑫宇拉起他,森宇双手同时伸向夫妻古樟:“我只求下辈子,我和丽丽跟他们样。”
两棵古樟根盘着根,像是四条大腿,互相把对方盘坐在对方大腿上,同样高大。
鑫宇笑说:“你别只光想哦,去追哦,明天我带你去。”
森宇仰望着夫妻古樟:“她的意志有古樟般的强劲,盘旋于广州村庄,你都拔不回她,我这株小草更无奈了。不是我没努力,而是我努力了,又能怎样?。”
“哥,你要学会放弃,没有人在意你的痴情。月亮更不懂你。”
森宇慢悠悠的指着天上的星星:“他们在为欢悦,他们在为点赞。”
鑫宇抱着森宇的肩头走向家:“明天,我要去广州办事,如果你怕她烦你,你就站在远处偷看她。要不,我在哪里办个五金店。”
森宇慢吞吞地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料,我更不想丽丽瞎想我。”
鑫宇生气地推开森宇:“你什么都不会,只会呆想啊!你只配做宇航的兄弟。”
森宇慢吞吞地说:“我真想跟宇航样,没有思想了,就没有痛苦了。”
赵母迎出来,拍着鑫宇:“你又骂了你哥。”森宇沉默着,独自走进自己的房间。
鑫宇哈笑着:“雷都打不动,我骂有用吗?”跨步走进自己的房间,把母亲抛在大厅中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