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卷拿着母亲的绣花圈包装起来,放进母亲的木箱里。
她想到母亲教她绣花、碎步时:她把花盘安放在古樟上,叫来了杨阳几个小伙伴,当作篮球圈练球。
她母亲没法,不让她在古樟下玩,要吴胜利在门前安个篮球架。
滴滴泪水洒在绣花圈上,金毛卷疑望着,无声地哭泣着:你那细腻的回眸,浸透了母亲一辈子的心血。你那灿烂的桃颜,璀璨了母亲人生。她一针一针穿着她的思念,密密麻麻地缝在她的心上。逐渐枯瘦的视线,绕出圈外,可否望到了心上人的心上。
母亲想把我削成纤纤玉手,一针一线牵着我长大,我却掐着她的情,绕成一块大饼,哽咽了十几年。你不懂饼中泪,我穿不进你的心,却针针刺疼了我的梦。
你把小溪的欢畅,清脆的鸟鸣和花开声,静止在你的光阴里。她们除了炫耀色彩,却摆动不出,那种淋漓酣畅的欢快和狂野的涟漪。我喜欢圈外的风景。
大学上课的教室不是固定的,金毛卷一回到寝室,匆忙捧起书走到别的教室。每天为了上不同的课程,要多次转移阵地。
下课后,她散步到青蓝湖,坐在青蓝亭下,想起雪莱的诗:“碧绿悠闲水,青蓝自在亭,栖身依败柳,满目盼清明。”
此时的她正好与雪莱的心境相近,望着几只鹅欢快地摇摆着,似乎在她的心湖拍起波浪,她捡起小石扔过去:鹅,鹅呀/你摇头摆尾/悠闲于鹅湖湾/呱呱啼落湖心/溅起一湖漪涟/倒影水中雪梅/一团团雪白/圣洁了心湖。
正在房里喂奶的哑巴,不知道她家的烂窗玻璃口,瞪着一双贼眼。
“扑通一声!”房里的哑巴抱着孩子冲出来。
老哑巴手势着,倒在地上的瘦猴,两双相同的杏眼,怒视着爬起的瘦猴。
瘦猴抚着被秤杆打痛的头,老哑巴威严地警告瘦猴。从她啊叫声里,能理解到意思。
老哑巴向女儿手势着:她是来送秤的,当她看到一个男人,爬在女儿窗口时。
她一脚踢出上去,把没防备的瘦猴踢倒在地,用秤杆敲打瘦猴的头。
直到瘦猴求饶,她才停止。瘦猴就着母女俩亲切问候时,逃走了。
正在抚头的瘦猴,被王华猛敲一下:“看上了,哥跟你想办法,英雄救美懂吗?弱势群体更凑效。”
赵厂接过杨父的扫帚:“老哥,你别一个人包干了,只要帮帮他们,你腿不好,我特意多安排了几个人打扫。”
杨父直起腰:“赵厂,我要对得我的工资,对得起你啊。”
赵厂拍着杨父身上的灰尘:“我们是兄弟,是朋友,叫名字,这是你的奖金。”
杨父忽然想起:他要赵厂舔地上的灰尘,那时,赵厂的父亲打成了地主,子孙都跟着挨批斗。
赵厂爽朗地笑说:“拿着,等孩子们都毕业了,你的幸福就来了。别自卑,老天是公平的,你的幸福只是迟了一步。”
他把钱塞到杨父手里,杨父握着钱回想着:他父亲戴着红袖,操了赵家,把赵厂祖爷爷的像扔到河里,当时赵厂父亲还跪地求他父亲。
大伯急匆匆回到家叫嚷着:“文清,拿二百元给我。”
大伯母捏着钱问他要钱干什么,大伯不支声,抢过大伯母手中的钱,一双愤怒的杏眼,瞪着远去的背影。
“丽丽,大伯给你的生活费。”金毛卷拒绝他。
大伯瞪了一眼身后的大伯母,大伯母抢过钱,塞到金毛卷手中:“丽丽,我以为大伯拿钱给别人。”国字脸上掠过一丝假意。
两张不同表情的国字脸相碰了一下,大伯的心随着紧一下,心中翻滚着说不出的滋味。
返身回到自己的家,门“咚“的一声。
大伯母追上,紧锁一线眉,站在门外嚷着:“她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钱留着婉萍读大学。”
大伯猛地一开门,鹤眼里射出一股愤怒:“你以为每天捧着书本,就能考取大学,丽萍野,婉萍不愿动,你看看丽丽,家里家外都是她,前段时间还四处借钱给她娘治病。”大伯母噘起棱角嘴再不言语了。
他们的话,被刚迈进家门的婉萍听见,她跑进房间,捂着被子呜呜哭起来,腾地爬起来猛打着枕头。
然后,坐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独自嘟囔着:“我怎么就考不起大学?我怎么就考不起?爹,你太偏心了,你不喜欢我们,金毛犬像是你亲生的。”
她忽然间想到,自己一头浅黄色的直发,披着被子站在镜前:“我怎么能像这只金毛犬呢?每天只知狂叫。她怎么像母亲的黄头发。”
一连串的问题,使她重新审视自己,从来没仔细照看过自己,今天竟然发了自己的美。
她泛巴着杏眼,瞧看着镜中的白嫩长脸,伸出纤手,抚抚高挺的鼻梁,又抚抚厚耳垂。
不由得独自笑起来:“我真的不能骂她金毛犬了。”两个小酒窝溢满自信,清脆的笑声漾在房间里。
金毛卷牵着弟弟,来到燎源纪念馆里的状元泉边,教鹏涛叩三下后,用手捧口水给他喝,抚着他头说:“以后我吴氏又要出个状元了!”
再带他来到将军像前,教他要坚强些,不许畏缩着身子,像个男子汉。
回到家,金毛卷收拾行礼准备走,鹏涛抓着金毛卷,要跟她去学校,又瞧瞧父亲的凶样,金毛卷蹲下:“昨天姐姐带你到将军那里,你就忘了?”
金毛卷猛地站起,嚷着:“挺胸!立正!向后转!”鹏涛像个军人样,迈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卫国把花放在金毛卷母亲坟前,深躬三下,坐在坟前,敬酒,烧纸钱:“萨娜坦蒂,你安息吧,我会帮你照顾好你的家。我一辈子防守着:'朋友妻,不可欺’这条道德线,只能站在远处,看你翩翩起舞而心醉,拥着你的照片入梦,甜美的歌声伴随着我一生。近在咫尺,却要装作把你拒之千里。”
他盘腿坐下,闭目,金毛卷的母亲像是从坟墓里翩舞出来,他突地站起来,想把她拥入怀中,这道德线绷不住了,他们要踮着世俗而飞舞起来。
噼里啪啦的声响,吓跑了卫国幻想中的仙女。他扭头望向远处扫墓的人,幸好不是本村的,收拾完匆忙离去。
吴胜利捡起还没熄灭的钱纸:“谁来过?”
放下锄头盘腿坐下:“老婆,我自私无能,明知自己不能给你幸福,却要紧紧地捆绑你一辈子,我不该想方设法拆散你和卫国,请原谅我的自私!”吴胜利每天都到坟前聊会,再扛着锄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