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背着书包,跑进出租屋找了一遍后,失望地坐在饭桌前:“姐,你怎么不在家等我?”
金毛卷满脸笑容走进来:“怎么,白日梦还没醒?”
文博腾地站起,想伸手抱住金毛卷,转念一想,把手缩到后背,可怜乖乖地说:“姐,我饿了。”
金毛卷笑着走进厨房,文博把书包放回房间,拿着诗稿来到厨房。
拉转金毛卷,深情地对视着她:“姐,我的精神饿了,我的精神越轨了,爬到隔壁的高墙上,偷看了古樟的魁梧。”
金毛卷放下锅铲,笑着念:“我是朵鸡冠花,满脸通红,依在你碧翠的裙摆下。不需要养分,不需要别人的欣赏。你像军中的橄榄绿,观赏你那铿锵有力的步伐,你一抬足,你一挥手,都具有军人风范。”金毛卷念完后,推着文博出去。
文博满脸通红,站着不动:“姐,我不影响你。”
金毛卷还是推着他:“可你影响了我。”文博心中一阵窃喜,他的暗恋功力生效了。
金毛卷把自行锁在超市门口,广州不像萍城那么乱,什么都可以放在外面,没人偷,她想要到另一个区去捡,怕碰到鹏涛他们。
她带上扁担和绳子,来到南沙区,她正弯腰在垃圾桶里搜时,一辆三轮车停在她身旁。
一个脏兮兮的三十多岁女人叫着:“小妹,你不适合这工作。”
金毛卷直起腰,望向一张黝黑的鸭蛋脸,黑中透出满脸斑点。
金毛卷笑问:“大姐,这车货多少钱收的?”
在萍城,废铁,废纸要一家家去收购,只要能卖钱的,谁都舍不得扔,留着换几个零钱。
那女的重重地往她手上一拍,哈笑着:“无本生意,小妹,你刚来广州吧?不了解这行情。”丹凤眼中怒放着欣喜,一脸丰收的芝麻地。
金毛卷捡起被她拍落的纸盒:“真是我的亲姐啊!。”曾经的自己,怎么会想到,只是一拍,一抖,别人不会有疼的。
那女的笑问:“小妹,爱这行业吗?姐带着你,明天买辆旧三轮车。”
金毛卷笑问:“你不怕我抢了你的生意。”
那女人哈笑着:“广州这地方啊,有你赚不完的金子,有你捡不净的金子,我每天捡不了。”
她从三轮车搜出电压力锅,电磁炉,哈笑说:“这些都可以用,大件还可以拿去旧货商场卖,一到农民工搬家,好多东西还很新的。”
金毛卷重新打量着她,那女的拍拍身上的灰尘,拍着一米七多的瘦高身材,哈笑着:“我们每天都在锻炼,我们灰领的工资高过白领,在这陌生城市,你低头,我低头,谁也不认识谁,管他黑猫白猫,只要弄回钱,家乡的尊严就能赚回来,都羡慕我在县城买了房子。”
那女的边教金毛卷捆绑纸箱边说:“其实,我也怕寂寞的人,多想灰尘旅途上多个伴,不过这行业大多数是老人。你叫什么名字!住哪里?”金毛卷告诉她后,说怕鹏涛知道。
那女人哈笑着:“以后我们承包南沙的废品。”
她带着金毛卷来到破烂的出租屋,那些家具跟她身上一样脏。
她望向紧锁眉头的金毛卷:“这河两边都是捡废品的,你能认出来吗?大把的钞票往银行一存,那些羡慕的眼光,探察不到,这是从灰尘里刨出的。”
她把金毛卷送上车后,招手叫嚷着:“金妹,明天一定要来啊!”
鹏涛下完晚自习,来到金毛卷房间,把存折塞到金毛卷手中:“姐,金叔拿月给我打了三千元,这个月多给了我二千元,以前我每月能存二千,本想存到我大学毕业后,赚钱给你在广州买房子,把你一家接来。”
金毛卷把存折重新塞到鹏涛手中:“我自己可以去工厂打零工,在广州这地方就好,随时可以找到工作,我不能用金叔的,我很感激他给了你幸福。”
“姐,金叔一年慈善几百万,还在乎我们姐弟俩这点点的吗?”
金毛卷语重心长地说:“弟弟呀,我们是英雄的后代,党的儿女,要学着跟金叔样,去贡献给需要帮助的人,你现在读书,可以去享受他的,我不同,也要去帮助需要的人。你继续存着,以后你创业还需要,姐能维持自己的生计。我在鞋垫厂报了名,轻松,明天就可以去上班。”
“姐,不是说好不去找工作的吗?”
“你要姐呆在家里发呆啊?”
“姐,你可以写作啊!”
“饿着肚子,流着口水画饼啊?姐想清楚了,该放弃的放弃,等有了经济基础,再把淼淼接过来。快去睡吧!”
鹏涛轻轻关上门,金毛卷数着钱,呵哧一下:“谁都不会嫌你脏。”她握着钱很快进入梦乡。
“金吴丽,给我看一下。”姚小絮一手夺过班长手中的诗集,同学都去抢:“给我看!给我看!”
班长再次抢过诗集,走到讲台前:“同学们,静一静,我给大家念。”
班长清了清嗓子:“下面请听金吴丽诗人的诗:《让梦留在乡村》尽管,都市那么多宽广大道/被泥水沾湿的梦/还是不够力度。
拥挤的地铁,安放不进厚重的思想/每张橙子都在绷紧神经/发出低吟,在黑暗的巷道里长鸣/霓虹灯里有迷离,诱惑/让梦迈不开步,迷失在灯红酒绿里。
只好把纯净的诗种/兜进春天裤袋,捂热/安放到心如明镜的秧田里/春雨帮她脱下厚衣裳/她呵着热气,伸着白嫩的脖劲/想与鲜花比个高低。
小草往他的腋下钻出/长在他肩头,耀武扬威/狂风撑开,长满老茧的大掌/把小草推倒一边/让梦踮着枯草/和着麦穗,一起锋芒/在时光里,打磨一对坚硬的翅膀。
同学都拥向金毛卷,金毛卷拼命地跑,跑到她先祖的诗牌下。一个老者,一身长袍,张开手臂来拥抱她,她甜甜地叫着:“祖爷爷,祖爷爷,我是诗人!我是诗人!”
她在禅心寺门前,围着她的祖爷爷蹦跳着,祖爷叫着:“小心。”还没等祖爷喊完,金毛卷重重地摔回到现实。
她睁开眼,披衣起来,从箱底搜出祖爷的相片,哧笑着:“祖爷爷,我又穿越到你的时代,你知道吗,你在朝庭当官,我在当代当乞丐,但肮脏的外表里,流着你的风骨,我一定把吴家的脸赚回来的。”
文博边摆碗筷,边笑问围着围裙,端着荷包蛋,从厨房出来的金毛卷:“姐,你昨晚又做了美梦吧?”金毛一脸惊喜地望向文博。
鹏涛把牙刷放好后,回到桌前坐下,夹起荷包蛋送到文博碗中:“你呀,金盆中的苦瓜,不知福中福,姐呀,坐在垃圾堆里,感恩老天,让我坐进了你这聚宝盆里。”
文博边吃边说:“富有并不等于幸福。”
鹏涛笑向他:“你怎能这样想。”
三人同时端起牛奶杯碰杯:“为我们的快乐干杯!”三人痛饮后,文博从袋中搜出诗稿。
鹏涛一手夺过,重新折好,塞回文博袋中:“晚上谈,你俩关上门谈也好。”两人的脸,被鹏涛的话激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