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炜站在妇产科门诊接诊室的窗前,看着窗外那棵“夫妻树”发呆。
那是一棵原本叫不上名字的奇特的树。说它奇特,是因为它有两根躯干,而且这两根躯干相互交错扭缠在一起,像一根长长的大麻花。当地园林局的同志专门来考察过,他们也叫不上名字,但经过研究一致认定,此树乃珍稀物种。据说它们谁也离不开谁,失去任何一方,另一方就失去了生存的条件。本打算把树移走,载到适宜人们观赏的公共场所,如植物园、公园等地,又怕“树挪死”,谁也不敢贸然搬动。于是采取了就地保护措施,给树加了护栏,在旁边立了一个招牌:“名贵树种,严禁攀折!”还给此树拍了照摄了像,并载入了档案。当地报纸、电视等多家媒体对该树专门作了报道。如此一来,该树名声大振,传扬遐迩,成了医院一大景观。凡第一次来医院者,都必先一睹此树的风采,甚至有人专程前来观赏此树。看的人多了,名字五花八门起了不少。有叫阴阳树的,有叫夫妻树的,还有叫情人树的,等等。“阴阳”很容易和“怪气”连在一起,不雅;“情人”给人一种暧昧的感觉,也不妥;“夫妻”朴实无华,符合树的特性,被大家一致认同。“夫妻树”由此而得名。
由夫妻树邓炜自然联想到了他和文丹。他不止一次地看着这棵夫妻树想到他和文丹。前几次想的时候,他心中漾满了期待、甜蜜和幸福。而此刻,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和惆怅吞噬了他曾有过的所有美好感觉。
上班近一个小时了,前来就诊的病人寥寥无几。即使那寥寥无几的病人,也是前来咨询有关妇科方面的保健知识,或是来开药的,真正坐下来检查病情的一个也没有。
这已经是惯例了。凡是邓炜当班,病人就是这样的稀少。究其原因,大概与邓炜是男医生有关。中国的广大女性,尤其是农村妇女和年轻女性,她们通常不大习惯在男医生面前袒露乳房尤其是生殖器让其检查。当然,也有例外。邓炜他们科的曹主任也是男性,他当班的时候,前来就诊的妇女就特别多。她们是慕名而来。她们挂的是专家门诊。曹主任是妇产科专家,主任医师,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而邓炜才二十六岁,大学毕业两年多,还是个住院医师呢。
邓炜的助手小田,是个从外单位来医院实习的小姑娘。此时,她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翻阅一本厚厚的《实用妇产科学》。从翻页的速度分析,邓炜知道她并没有真正看进去。她对我有意见呢!邓炜想。至少,她对作我的助手不满。这怪不得她。谁不愿意多学点儿东西呢?谁愿意这么干坐着让宝贵的时光白白流逝?
“小田。”邓炜说,“你去找曹主任反映反映,换个女医生带你。”
“不用。”小田没有抬头。
“听我的,去找主任。曹主任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真的不用。”小田抬头看了邓炜一眼。
“要么我去找!”邓炜离开窗前,抬脚往外走。
小田立刻站了起来:“邓医生,谢谢你的关心。跟你不一样吗?”
“跟我你学不到东西。”
“看你说的,你是大学本科毕业呀!”
“那都是书本知识,实践经验差得远呢!”
“可我连书本知识都知之甚少呀!”小田认真地说,“再说,你的病人不会老是这么少。等大家熟悉你了,知道你是有水平的,我想找你看病的人自然就多了。”
“会有那一天吗?”邓炜好奇地问他的助手。
“当然。”
“你真这样看?”
“当然。”
“谢谢你这样信任我。”邓炜受到了鼓舞,心情比刚上班时好多了。“不过……”邓炜欲言又止。
小田用疑问和关切的目光等待着他的下文。
“没什么,谢谢你的信任。”邓炜本来想说,要是院长、政委也这样信任我就好了。
但是,邓炜的心思很快就从女助手对他的评价转移到他和文丹的事情上来。
从昨晚到现在,邓炜一直在懊悔和庆幸这两种心理状态中来回折腾。一会儿后悔昨天晚上他没有顺水推舟,实现许久以来的梦想;一会儿又庆幸他把持住了自己,没有因小失大,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搞不清楚那一种心态更符合他的愿望和本意,更逼近他的灵魂和本质。
这时,门诊走廊里传来空灵悦耳的皮鞋声。这声音由远而近,最后在妇产科接诊室门口停住。
邓炜和小田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下。小田兴奋地悄声说:“来病人啦!”
敲门声。
“请进。”小田激动地说。
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修长、打扮入时、气度非凡的靓女站在门口。
“请问,李医生在吗?”靓女说。是普通话。前来就诊的病人,讲普通话的很少,大多是当地土话。突然出现一个讲普通话的,人又长得如此靓丽,便给人一种很有修养、很有气质的感觉。
“李医生休假了。”小田无精打采地说。她很失望,好不容易盼来一个病人,还是有约在先。
“什么时候上班?”
“至少得半个月以后吧?”
邓炜和小田都以为这样靓女就该走了。没想到靓女迟疑片刻后居然走了过来,并稳稳地坐在了通常病人主诉病情的凳子上。她把检查单和随身携带的十分精致的红色真皮坤包一起放在了桌子上。
邓炜拿过检查单看了一眼。得知这位靓女名叫孟嘉。
孟嘉看了看小田,又看了看邓炜,然后浅浅地笑道:“你们医院妇产科还有男医生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大城市、大医院里都有。”小田来了兴致。
“可我们这里不是大城市、你们医院也不是大医院吧?”孟嘉反驳的语气是温文尔雅的,气势却是咄咄逼人的。
小田被噎得一时没有了话。
邓炜出来解围:“其实,妇产科有没有男医生跟医院规模和城市大小没有必然联系。”
“是你们这位小姐联系起来说的。”孟嘉说。
“她说得其实也没错,在大医院,妇产科男医生是很常见的,尤其是专家。”
“我只知道有个妇产科专家叫林巧稚,她可是女的。”
“你知道得还挺多。”邓炜说。
“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专家吗?”孟嘉问邓炜。
“很遗憾,不是。”邓炜说,“怎么,你想找专家?”
“不。谁看都一样。”
“哪里话,专家有专家的水平。”
“说不定将来你也是专家呢!”
“谢谢你的鼓励。”邓炜与小田对视了一下,然后会心地笑了。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孟嘉的自命不凡和咄咄逼人,使得邓炜对她多少有些反感的话,那么,在孟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邓炜看病之后,尤其是给了邓炜一番鼓励之后,邓炜对孟嘉的印象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而小田对孟嘉的印象则自始至终不怎么样。她以女人特有的视角透析孟嘉,认定她是个骚货。
“说说病情吧。”邓炜十分友好和蔼地对孟嘉说。
孟嘉简明扼要地把自己的病情讲了。
听完了孟嘉的主述,邓炜对小田说:“带她上检查床,你给她看看。估计是宫颈炎。”
小田面露难色:“我行吗?”
“怎么不行?”邓炜鼓励道。
“不行!”孟嘉盯着邓炜说,“我是来看病的,不是来当实习生的试验品的!”
“她也是医生。”邓炜向孟嘉解释。
“我知道她是医生。可是我信不过她,我就想让你检查,不行吗?”
以往都是病人不好意思让邓炜检查,今天却是病人主动请他检查,反而弄得邓炜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不行?谁说不行?不是考虑到女医生检查方便吗?”邓炜说着,脸颊居然红了起来。
“我都不害羞,你这个当医生倒是害羞了。”孟嘉淡淡地笑道。
孟嘉的自命不凡和居高临下,令小田死烦,心里直骂:“不要脸!骚货!”
邓炜的体会则同小田正好相反。他认为孟嘉是卓尔不群的,是不同凡响的,是高贵典雅的,是知书达理的。邓炜对孟嘉的一切好感,实际上只缘于一个理由,那就是孟嘉选择了他。尤其是,孟嘉能够从容不迫地把她最隐秘的生殖器袒露给邓炜——这本来是一个前来就诊的患者起码应当做的事情——而在邓炜看来,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和鼓舞啊!有了这份信任和鼓舞,邓炜便有了几分受宠若惊,也有了几分对孟嘉的感激。
由于受宠若惊和心存感激,孟嘉在邓炜心目中已经是完美无缺的女性了。在邓炜潜意识里,像孟嘉这样完美无缺的女性,她的处女膜也一定是完美无损的。
然而,在接下来的检查中,邓炜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带有陈旧性裂痕的处女膜!登时,邓炜的眼前出现了瞬间的黑暗。打击!绝对是打击!而且,这打击太大了,太沉重了!如同自己的亲妹妹被哪个坏男人强奸了的感觉差不多。 邓炜怕自己搞错,转身离开检查床,拿起孟嘉的检查单重新看了一遍,的确是未婚。
当邓炜再次回到检查床的时候,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孟嘉已不再超凡脱俗了,不再卓尔不群了,不再高贵典雅了。总之,孟嘉实在是一个极其普通、极其庸俗的女人,实在不值得他珍惜和爱恋。难怪他对男医生检查这么不在乎!曾经沧海呀!
“拿窥镜来!”邓炜毫不含糊地对小田说。
小田疑惑地看着邓炜。对未婚女性,一般是不用窥镜的。
“去拿吧。”邓炜的口吻毋庸置疑。
用窥镜检查完之后,邓炜脱下硅胶手套,回到办公桌前写检查单。
孟嘉穿好衣服来到邓炜身边:“有什么问题吗?”
邓炜把写好的检查单递给孟嘉。检查单上写着:“宫颈炎。”
孟嘉颇感惊讶,自然自语道:“怪事儿!”
邓炜对孟嘉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好感,非但没有好感,且徒生出若干不屑来:“这没什么怪的。”
“怎么不怪?好好的怎么会有炎症呢?”
“其实你自己应当清楚。”邓炜的语气让孟嘉觉得,她的病以及病因是一个天下人都知道的常识问题。孟嘉不想让邓炜觉得她孤陋寡闻,但是她又十分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这种病。于是就以攻为守说:“我要是清楚还到医院来找大夫看病干什么?”
“那我告诉你,导致宫颈炎的原因可能很多,像你这种情况,我想主要还是不大注意房事卫生。”
“你说什么?”孟嘉瞠目结舌。
“说白了,就是不洁性交。”邓炜补充一句。
“放屁!我还没结婚呢!”
“放屁”两个字从孟嘉的口中蹦跳出来,很清脆,很响亮;不像是骂人,倒像是抒情。但毕竟把邓炜惹恼了:“没结婚就不要做结婚以后才做的事情!”
“放屁!”孟嘉抬高了嗓门儿,“你把话说清楚,否则我告你损害我的名誉!”
“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不怕丢人你就告。你以为你的生殖器像你的嘴一样能瞒天过海?你以为我四年大学本科白上了?”
孟嘉气得脸色煞白:“放屁!我告你损害名誉我丢什么人?大学本科顶屁用?你这屁样儿的就是上十年本科也白搭!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占着茅坑不拉屎,猪鼻子插大葱充哪门子大象!”
孟嘉在如此恼怒的情况下,还能够说出一连串的俏皮话来,而且“屁”声连天,这使邓炜觉得很滑稽,不禁笑道:“去告吧,院长办公室就在办公楼二层向左拐第一个门儿。快去啊!”
“你以为我不敢?你等着!”孟嘉抽身要走,邓炜又补充了一句:“你要真的珍惜你的名誉,就听我一句劝,别再干蠢事了。”
“放屁!”骂声刚落,孟嘉的巴掌响亮地掴到了邓炜的脸颊上!邓炜还没有醒过神来,孟嘉已扬长而去。
“我就说她是骚货!”小田忿忿地说。
“莫非真的冤枉她了?”邓炜一边用手抚摸着脸一边喃喃道。
“挨了她一巴掌,你却后悔了?”小田惊异道。
“宫颈炎的原因很多。”
“那处女膜呢?”
“处女膜破损的原因也不只一个。”
孟嘉一不做二不休,直奔院长办公室把邓炜告了。
院长听了之后,当着孟嘉的面摸起电话劈头盖脸就把邓炜的主任狠批了一通。
曹主任挨了院长尅之后憋了一肚子火,又通过电话狠批了邓炜一通。
曹主任说,看病就是看病,讲什么处女膜?讲什么大学本科?讲什么不洁性交?就你知道得多?
原以为多说点儿是负责任的表现,现在看来,自己操心太多,废话也太多。是啊,别人处女膜破损与否管你屁事儿?你难过个屁?自作多情个屁!邓炜没想到不大工夫他居然也“屁”声连天了。
事后曹主任告诉邓炜,这个掴了他一巴掌的姑娘,是本市著名的舞蹈演员。看过舞蹈演员的劈叉吗?剧烈的、大幅度的劈叉会导致什么结果呢?
处女膜的破损之谜似乎有了较为充分的诠释。而巴掌给面颊带来的火辣辣的灼痛也仿佛转化为温柔的抚摸。
根据院长指示,邓炜必须当面向孟嘉赔礼道歉。曹主任以为邓炜会对此感到为难,殊不知当他把院长的指示传达给邓炜之后,邓炜眼皮眨都没眨一下就痛快答应下来了。此时的邓炜,鬼使神差地非常愿意向孟嘉道歉。
所以,一星期之后,当孟嘉再次来医院复查病情时,向孟嘉致歉几乎成了邓炜的一种精神享受。
孟嘉由于服了邓炜开的药方,病情大为好转,加之邓炜的道歉有感有情,有血有肉,心情就格外的好。当场表示那天她太过分了,回去之后她十分后悔。于是,两人便一笑泯恩仇了。
要不是因为当时有事情必须回歌舞团,孟嘉都想同邓炜共进午餐了。不过,孟嘉已经向邓炜发出吃饭的邀请,而邓炜也没有拒绝。
孟嘉走后,邓炜的心情格外的好。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好心情究竟是怎样焕发出来的。
不过,邓炜的好心情只保持了两天。两天过后,当邓炜想起文丹将要嫁给司淼的事,心情一下子又变坏了。
邓炜的心情一坏,立马想做的事情,就是要把司淼臭骂一顿。文丹正是在去了一趟海岛之后才决定嫁给司淼的。这说明变故一定发生在文丹这次海岛之行。什么事情能使文丹做出嫁给司淼的决定呢?答案恐怕连傻瓜都能想得到。试想,司淼若不采取不正当的卑劣手段,先斩后奏,文丹能突然决定嫁给他吗?这难道不该挨骂吗?骂是轻的,理当把司淼饱揍一顿!
想到这里,邓炜立即摸起电话,几经转接要通了司淼。没有过渡,没有铺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他骂司淼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明里君子,暗里小人;不承认有司淼这个朋友。骂完之后,容不得也不愿听对方说话就扣了电话。
气头上骂的时候,痛快淋漓,一气呵成。可是,等气头一过,邓炜不免有些后悔。他发现自己真是昏了头,万一不是这么回事儿呢?凭他多年对司淼的了解,司淼决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小人。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还有欧阳文丹嘛!她可是无辜的呀!于是,邓炜再次打电话给司淼想表示道歉,但司淼已不在连部了。接电话的连长说,司淼和新娘子照结婚照去了。
邓炜的心里“格登”一下:什么?新娘?文丹?他立马把电话打到文丹的军医办公室。办公室的人说,文丹休婚假去海岛了。
邓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文丹了。这一个多星期里,他几乎把文丹给忘了。他觉得自己真是该死!怎么能把文丹忘得一干二净呢?
都是孟嘉给闹的!要不是孟嘉到院长那告他一状,他才不会向孟嘉赔礼道歉呢。更不会让道歉的事搞得他整天神不守舍像着了魔似的。可是,他怎么会神不守舍呢?一个会劈叉的而且因为劈叉把处女膜劈裂了的舞蹈演员值得他为之走火入魔吗?
邓炜开始检点和剖析他同孟嘉这一段的恩怨纠葛。表面看来,他和孟嘉只是围绕查体、告状和道歉问题折腾了一个多星期,而且已经画上了圆满的句号。然而,事情果真就这样过去了吗?邓炜隐约感到,他同孟嘉的情感藤蔓还将纠缠和延续,甚至还将滋生新的头绪。
邓炜有些纳闷儿:莫非他爱上了孟嘉不成?可是,他怎么可能爱上孟嘉呢?他同文丹的感情还没有断呀!转念一想,没有断又能怎样呢?难道一辈子不断一辈子就不能开始新的恋爱吗?
邓炜自从以所谓绅士风度退出了同司淼争夺文丹的角逐之后,便认为自己今后的婚姻不再有爱情可言。他知道,这种对婚姻的悲观态度,对于未来那个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也许是不公平的,但他已经想不到那么远、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孟嘉的出现,使邓炜对自己的恋爱对象有了新的认识:原来世界上不只是一个可以与之恋爱的女人。这个认识虽然像废话一样可笑,但邓炜实实在在地获得了这个认识。在这之前,他的的确确认为,他的恋爱只跟文丹有关,他从没有想过他这辈子还可能同文丹之外的其他女人发生恋情。
检点和剖析的结果是,邓炜懵懵懂懂地感到,这阵子他之所以神不守舍,可能与孟嘉的情感纠葛有关,这情感纠葛又很可能与爱情有关。
莫非我真的爱上了孟嘉不成?邓炜再一次地问自己。那么孟嘉呢?她是否也有和我同样的感受呢?在失去了文丹之后,邓炜又被新的烦恼所困扰。
就在邓炜陷入新的苦恼之际,孟嘉再次扣响了妇产科门诊的门。孟嘉这次来不是看病,而是来邀请邓炜出去“活动活动。”
“活动活动?”邓炜有些不得要领。
孟嘉笑道:“就是娱乐娱乐的意思。比如说,打保龄球呀,乒乓球呀,游泳呀什么的。”
邓炜一听来了兴致,这些都是他喜爱的运动项目,所以未加任何推托就接受了邀请。正好就诊病人不多,他就跟实习的小田说了一下就提前溜号了。
怕被熟人看见,邓炜快速走出门诊部大楼,一头钻进了孟嘉的别克牌轿车。途中邓炜兴奋得好像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倒是孟嘉一路上嘴不闲着。
当轿车在本市最高级的渤海饭店门口徐徐停下的时候,尤其是,当身着红色礼服的服务生前来开门迎接的时候,邓炜简直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接下来是打保龄球、游泳、吃饭、桑拿。这一切都结束之后,孟嘉把邓炜带进了豪华的总统套房。
在这样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在这样充满温馨和柔情的时刻,一切都是心照不宣,一切都来得十分自然。
当由于劈叉导致破裂的处女膜再一次展现在邓炜眼前时,他的感受同在门诊接诊室的感受截然不同。前者只是冷冰冰的器官,他只能有限度地查看和评说;而后者则是火辣辣的挑战,他可以尽情地把玩和享用。
在进入到孟嘉身体之后的一瞬间,邓炜想:这个被他压在身体下面的女人要是欧阳文丹该多好啊!让邓炜有些不解的是,他在想到文丹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丝内疚和不安。
激情燃烧之后,渐渐冷却下来的邓炜突然意识到有许多问题没有搞清楚。
“这房间一定很贵吧?”
“一昼夜大概四千元。”孟嘉脱口而出,且漫不经心。
邓炜突然从被窝里坐起来:“什么房间这么贵?”
“总统套房。”孟嘉把他重新拉倒在被窝里。
“你还挺趁钱的?”
“不花钱。”
邓炜再次坐起来:“你说什么?”
孟嘉再次把他拉倒:“我说不花钱。”
“不花钱?”
“不花钱他们还请不来呢!”
“你的面子不小啊!”
“哪里是我的面子?”
“那是谁的面子?”
“我老爸。”
“你老爸是大款?”
孟嘉撇撇嘴:“大款算什么?大款也得花钱!”
“那就是大官儿?”
“也不算大,本市市长。这个饭店就是他动议并引进外资建成的。”
邓炜傻眼了:“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说怎么了?”
“早说我就……”
“你就怎么?不理我了?”孟嘉逼视着邓炜问。
“也不是。反正早说和晚说不一样。”
“我要的就是你这个不一样!”孟嘉说着就翻滚起来骑到了邓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