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之后上班的第一天,邓炜向留守处的领导递交了两份申请,一份是申请到边防海岛当一名医生,一份是离婚申请。这两份申请,让留守处的领导好一阵为难。
按说,申请到海岛,是件十分难得的好事。集团军撤销之后,上级关于人员分流问题专门下过文件,作过指示。分流的主要去向之一就是基层,尤其是边防海岛。邓炜以实际行动落实上级指示,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如果没有第二份申请,事情也许就好办多了。即使是离婚申请,如果放到别人身上,问题也很简单。但是放到邓炜身上,麻烦就比较多。
邓炜的岳父是本市市长,之前已经给人事局打过招呼,尽快安排邓炜转业,转业后的职务都已安排妥当。留守处其他转业干部的工作安排,由于有了这层特殊关系,也变得峰回路转,不再是沉重的话题。如果批了邓炜的申请,后果将不堪设想。
看到留守处领导为难的样子,邓炜知道自己给领导出了个无法解决的难题。于是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要不我暂且把离婚申请收回。这样,就不会影响你们同地方政府打交道了,转业干部的安排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至于我分流去海岛的事,你们就说这是上级的命令。军令如山倒,只能执行,不能讨价还价。这点道理我想地方是清楚的。”
留守处领导了解邓炜的为人品行,体谅他的难处,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走这一步的。
“好吧,我们会认真考虑你的要求的。”留守处的领导采纳了邓炜的意见,“那么你打算去那个海岛呢?”
“就去司淼工作过的那个海岛。”邓炜回答得毫不含糊。
“看来你是深思熟虑了。”留守处的领导颇为邓炜的决定所感动,“职务上有什么要求吗?”
“没什么要求。我本来就是个医生。”
“也别说,那里就缺像你这样科班出身的医生。”
“我知道。”
留守处的领导最后告诉邓炜:“我们研究之后,还要向军区写个请示,上面批复下来还得时日,这段时间你就不要上班了,可以在家做些准备。”
“你估计上面会批吗?”
“问题不大,你又不是要求去北京。”
回到家,邓炜把他的最新决定对妈妈说了。
陆仪听后一脸的不高兴:“邓炜,你眼里越来越没有我这个当妈的了!”
“妈,怎么了?”
“这么大的事儿,你事先怎么也不跟妈商量一下?”
“妈,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你自己的事儿也得考虑考虑妈的意见呀?”
“跟您说了您要是不同意呢?”
“你就把妈的觉悟看得那么低?”
“妈,这么说您同意我去海岛?”邓炜惊喜地问道。
“儿子的选择,当妈的怎能不同意?”
“妈,您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妈就是老了,身体不行了。不然,妈也和你一起去海岛。一想起那些战士,妈的心里就觉得好像对不起他们似的。”
“妈,你放心,我会把您对战士的关爱带到海岛上去的。”
“你去海岛的事儿梦嘉知道吗?”
“我还没有告诉她。”
“她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就拉倒!”
“你还是好好跟她商量,实在商量不通也不要吵架。毕竟夫妻一场,好说好散。”
“妈,我知道了。”
邓炜回到市委大院他原来的家。梦嘉正好下班回来。两人闷头吃过晚饭后,邓炜对梦嘉说:“咱们商量件事儿。”
“什么事儿搞得这么严肃?”
“梦嘉,我希望我们能心平气和。”
“说吧,什么事儿?”
“你觉得我转业好么?”
“当然,这还用说么!”
“那我的专业你考虑过没有?”
梦嘉不屑地说:“别提你的专业了!还不够丢人的!”
“你怎么这样说呢?”
“不是我这样说,你知道人家怎么说你?”
“怎么说?”
“说你‘阅尽人间春色’!”
“无聊!”
“是啊,别人都无聊,就你有聊!”
“说正经的,谁跟你开玩笑!”
“谁开玩笑了?”
“我已经考虑好了,我不想转业。”
“邓炜,咱可是有约在先,你不能反悔!”
“我已经向领导提出了申请,到海岛去当医生。”
“邓炜,你不会是有病吧?”梦嘉大惊失色。
“我很正常!”
“正常?正常怎么提这种神经病的要求?”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的主意已定。”
“主意已定你还假惺惺地来跟我商量什么?”
“其实,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
“谢谢你眼里还有我!”
“这么说你同意了?”
“你不就是来告诉我一声吗?我同意不同意又有什么用!”
邓炜不说话了。
梦嘉说:“我爸爸那边儿你怎么交待?”
邓炜说:“你就替我谢谢他好了。”
“要谢你自己去,我可没那个义务!”
“那好吧。”邓炜转身要走。
梦嘉一心等着邓炜能够搬回来住,没想到邓炜不仅不搬回来,而且彻底变了卦。她气得怒火中烧,脸色也变了:“邓炜!你给我站住!”
邓炜站住了。
梦嘉说:“邓炜,你太欺负人了你!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今天你得把话说清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邓炜说:“我的话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你说,我家到底哪点儿对不起你?我到底哪点儿对不起你?转业到底哪点儿对不起你?你凭什么硬是要跟大家过不去!”
“我天生就是一个当医生的料,只有当医生我才能找到感觉,才心里踏实。”
“放狗屁!我看你天生就是一个没出息!”
“我就没出息。”
“当初我怎么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
“我就窝囊废。”
“既然你这样无情无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梦嘉威胁道。
“不就是那盘录像带吗?不怕丢人你就到处兜售好了!”
“我丢人?你有没有搞错!”
邓炜不屑地乜了梦嘉一眼,然后甩门走了。
从邓炜无所顾忌的表情上,梦嘉恍然意识到,现在对邓炜来说,那盘录像的威慑力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大,甚至究竟有没有威慑力都值得怀疑。
事情明摆着,随着文丹接受了彭一飞的求婚,录像带的使命实际上已经宣告完成了。想到这一点,梦嘉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是好。她再次想到了彭一飞,于是就打电话约彭一飞见面。
此时的彭一飞志满意得,正在积极筹备他的分公司。接到梦嘉的电话后,彭一飞说:“梦小姐,我现在很忙,能不能改天?”
梦嘉一听就来了气,话中带刺儿地说:“彭老板,你不会是过河拆桥吧?”
彭一飞觉得味道不对,即刻解释道:“梦小姐说到哪里去了!我彭一飞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吗?”
“不是就好,你说我们在哪里见面?”梦嘉口气极为强硬。她终于明白了一个有趣的利害关系转换:录像带对邓炜虽然失去了威慑力,但对彭一飞则意外地具有了威慑力;邓炜可以不怕录像带公开,你彭一飞难道也可以不怕吗?
彭一飞估计梦嘉和邓炜之间八成又出了问题,否则梦嘉不会这么心急火燎地找他。彭一飞明白,在他和文丹还没有结婚之前,梦嘉这个“联盟”还得维持一段时间。
“你说吧,在哪儿见面?”彭一飞说。
“要不还是在你楼下的大厅吧。”
彭一飞觉得大厅太显眼,就说:“这样吧,反正也快到吃饭的时候了,我们到三楼的包间边吃边谈你看怎么样?”
梦嘉欣然接受。不一会儿梦嘉就打的来到了渤海饭店。等候在那里的彭一飞,领着梦嘉一起走进了情侣包间。彭一飞本打算解释一下情侣包间的真实含义,以免梦嘉误解。但是,看到梦嘉对眼前的一切有一种如鱼得水的自信与从容,彭一飞便意识到,他的顾虑是多余的,解释更没有必要。梦嘉就是梦嘉。她既不同于文丹,也不同于邓燕。梦嘉没有文丹和邓燕她们这样或那样的顾虑,她对一切高消费都能够坦然面对,你敢花钱,她就敢消费。这倒使彭一飞对梦嘉有了几分贴近感。
点完菜后,彭一飞主动问道:“不知梦小姐找我有何贵干?”
“彭老板是个聪明人,想必能够猜得到。”
“该不会是和邓炜又闹矛盾了吧?”
“彭老板果真聪明过人。”
“不知我彭某能否为梦小姐助一臂之力?”彭一飞索性变被动为主动。
“彭老板真是个爽快人。”梦嘉高兴地呷了一口干红葡萄酒,“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是觉得彭老板足智多谋,才具过人,所以我就想偷个懒、省点儿心了。”
“梦小姐就不要抬举我了,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好了。”
梦嘉直截了当地说:“邓炜变卦了!”
“变卦了?”彭一飞惊讶道,“怎么回事儿?”
梦嘉把邓炜不转业要求分流到海岛的事儿说了一遍。
“他这是要躲开你呀?”
“谁说不是呢!”
“也许他一时气不顺,想暂时出去清闲一会儿。”
“哼!他哪里是暂时出去躲清闲?他这是以放弃他的前途和命运来将我的军呀!”
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梦嘉问道。
彭一飞面露难色:“这事儿整起来还真有些棘手哩。”
“彭老板不会因为棘手作壁上观吧?”
“看梦小姐说的,我彭一飞会那样做吗?”
“我想彭老板也不会。”
“不过这事儿你不能急。”
“我怎么能不急?我爸与市人事部门都说好了,邓炜也同有关领导见过面,人家对邓炜很满意。这下可倒好,一拍屁股下海岛,让我怎么向我爸交待!”
“我真是搞不懂,邓炜究竟中了什么邪!丢下漂亮太太不要,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要申请去什么兔子不拉屎的海岛!”
“他这样做看起来是冲我来的,实际上我想还是对文丹不死心。”梦嘉说。
彭一飞淡淡地冷笑了一下说:“不死心又能怎么样?难道他能从我手里把文丹夺走不成?”
“干嘛夺人?夺心就够了!”
“我从来不把人和心看成是两个东西。拥有人就拥有心。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话虽这么说,真要是守着一个同床异梦的爱人,想想也是挺可怜、挺辛酸的事情!”
“以梦小姐的意思进行演绎,邓炜如果不变卦,遂你的心愿转业的话,但他心里依然想着文丹,你不是也要感到辛酸吗?”
梦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言语。
“恕我直言,既然邓炜的心已经离你而去,梦小姐为什么还要勉强与邓炜这桩婚姻呢?”
“其实我心里也一直在矛盾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我想到了你彭老板。”
“梦小姐这样抬举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光受宠若惊有什么用?你得帮我拿个主意。”
“别光顾了说,吃菜,喝酒!”彭一飞举起了酒杯。
一杯酒下肚后,彭一飞说:“梦小姐,也许你不相信,其实,我们遇到了相同的难题——感情归属问题。在这个难题面前,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并不比你更有经验。”
“彭老板这样说,不会是为自己打退堂鼓找借口吧?”
“怎么会呢?咱俩实际上是拴在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
“这话我愿意听。”梦嘉笑了。
彭一飞发现,梦嘉笑起来更美,因为笑靥把梦嘉平时眉目间刻画出的傲慢与冷漠都给覆盖了。
“梦小姐,我有一个主意,你也许不会接受。”
“说说看。”
“放弃!”
“放弃?”
“对,放弃!”
“这就是你的高见?”
“高见谈不上,但这的确是你的一条出路,而且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我想听听,究竟怎么个不错法?”
“以梦小姐的地位、才能、姿色和魅力,放弃了邓炜,绝对有比邓炜优秀几百倍的男人匍匐到你的石榴裙下!”
“见你的鬼去吧!”梦嘉不满地说,“你说的全是废话!我要是放弃的话,还用得着来找你?”
“梦小姐,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再说废话了!”梦嘉抬起屁股准备走人。
“梦小姐,我请你能够耐心地听我把话说完。”
梦嘉又重新坐了下来。
“打个比方,如果你置身于迷宫之中,你会时时处处都有走投无路的感觉;倘如你居高临下俯瞰迷宫,你就不难发现真正的出路在哪里。梦小姐,你现在就处在迷宫之中。你不能奢望在迷宫中寻找出路,你应该从迷宫中抽出身来站在一个比较高的地方。”
“打比方总是容易的,具体说呢?”
“以我个人的体会,我觉得,人们在怕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总是千方百计地想去抓住它,以为只有抓住它才是事情的全部,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选择。其实,问题还有其他方面和其他选择,比如说,放弃。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争取。‘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现在放弃了,也许将来就能得到。”
“彭老板,这就是你让我站在所谓高处得出的结论?”
“难道没有道理吗?”
“道理不能说没有。可我是一个比较现实的人。我看不到一旦我放弃之后还能有失而复得的那一天,至少目前我看不到。”
“可是,眼下你不放弃就能得到吗?”
“是的,如果我不放弃,我觉得还有一线希望;如果放弃了,我觉得连一线希望都没有了!”
“那只是你的一相情愿罢了。”
“就算我是一相情愿,那么彭老板你呢?你是不是也一相情愿呢?”
“此话怎讲?”
“请问彭老板,你明知文丹爱的是邓炜,那你为什么不放弃文丹呢?”
“咱俩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我看没有什么两样!”
“文丹现在不是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吗?”
“难道你就不担心她会改变决定吗?”
“梦小姐不会又要拿那盘录像带做文章吧?”
“那盘录像带的确是一篇不错的文章,但我现在还不想做。”
“那梦小姐的意思是……”
“我现在要是马上同意和邓炜离婚,你觉得文丹会怎么想?”
“你认为文丹会马上投进邓炜的怀抱?”
“难道不会吗?”
彭一飞大摇其头:“文丹不是那种人。”
“你以为文丹是什么人?”
“文丹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梦嘉冷冷地笑道:“没想到彭老板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在感情问题上智商却这么低!”
被梦嘉这么一说,彭一飞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想反唇相讥,但还是忍住了:“请梦小姐赐教!”
“彭老板,你哪像是离过婚的人哪!”梦嘉振振有词地说,“我虽然还没有离婚,但我敢说,感情问题是世界上最不守信用的东西!结婚证应该是感情的契约吧?应该是守信用的标志吧?但事实怎样呢?人要是想离婚,结婚证还不如同废纸一张?法律可以制裁那些撕毁经济合同的商人,但是法律却奈何不了撕毁结婚证的人。在婚姻自由的招牌下,法律实际上维护了那些玩弄感情游戏的人!保护了那些视结婚证为一张废纸的人!更何况,你同文丹连一张感情的契约都没有,你怎么能够相信她会守信用呢?”
彭一飞说:“梦小姐说得很精辟。不过事情总有例外。”
梦嘉摇头道:“如果天上下雹子,没有人希望砸到自己头上;可如果是买彩票,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划在圈外。”
“感谢梦小姐的提醒。其实,这些天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事情。不知梦小姐有何高见?”
“我琢磨着,邓炜的变卦还是与文丹有关,也就是说,他对文丹还抱有幻想。”
彭一飞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不要太自信。只要你和文丹还没有结婚,你就不能说文丹是你的,你也不能说文丹和邓炜没有可能。”
梦嘉的话说到彭一飞的心坎儿上了。彭一飞再次对梦嘉产生了过去从未有过的好感。在小红楼的几个年轻女人中,能够把话说到他心坎儿上的只有梦嘉。
“你的意思,我应该早些跟文丹结婚?”
“对,宜早不宜迟。夜长梦多嘛!如果邓炜对文丹还存有幻想的话,那么你同文丹结婚之后,他就应该彻底死心了。”
彭一飞有些不好意思:“你看,搞了半天,不是我帮助你,而是你帮助我了!”
梦嘉说:“你不是说咱俩是拴在一起的两只蚂蚱吗?所以帮助你就等于帮助了我。”
彭一飞深有感触地说:“我一直以为,你对邓炜没有感情呢。”
梦嘉说:“不怕你彭老板见笑,我也是这段时间才意识到,邓炜其实是个挺不错的男人,比地方上那些咋咋呼呼的男人强多了。只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他。”
“你为什么不把这些话说给邓炜听呢?”
“我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你再跟他好好谈谈,我想他会听进去的。”
梦嘉摇摇头:“我现在才明白,有些话只能在一定的时候说。哪怕是假话,只要不错过时机,别人也会当真话一样相信;但是,过了那个时候,你就是说真话,别人也会认为你在说假话。”
“梦小姐的话很有哲理,我很赞赏。”彭一飞说。
梦嘉为彭一飞斟满一杯干红葡萄酒,自己也斟满了。然后主动举起酒杯:“彭老板,敬你一杯!”说完自己首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梦小姐真是好酒量!”彭一飞随后也把酒干了。
梦嘉又拿起酒瓶给彭一飞斟酒:“彭老板,我发现咱俩挺投脾气。”
彭一飞高兴地看了梦嘉一眼:“我也有同感。”
“那就再干一杯!”梦嘉又是率先把酒干了。
“梦小姐,你不会有事吧?”彭一飞不无担心说。
“罗嗦什么?快干!”
彭一飞把酒喝下去之后说:“梦小姐,你还是少喝点儿吧,喝多了回去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谢谢,我不会喝多的。”梦嘉说,“彭老板,你知道我现在怎么想?”
彭一飞想了想说:“不知道。”
“彭老板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问题是,你的想法太多了,让我从何说起呢?”
“但是,此时此刻我只有一种想法。”
“你是不是在想,今天来找我是个错误?”
“彭老板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因为你没有达到目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达到目的?”
“你的目的是抓住邓炜,而我却让你放弃。”
“彭老板确实聪明。”
“我猜对了?”
“恰恰相反。我并不认为来找你是个错误。”
“此话怎讲?”
“通过我们刚才的交谈,我突然改变了我原先的一些想法。对邓炜,我打算放弃了。”
“放弃?”彭一飞甚为惊讶。
“不瞒彭老板说,我来的时候,是做好了跟你干一架的准备的。如果你袖手旁观,我还想把那录像带公之于众。我过不好,大家谁也别想过好!现在看来,我原先的那些想法并非上策。用彭老板的话说,我就像闷着头走在迷宫里,很难说什么时候能够走出去。现在我好像站在了比较高的地方,回头再俯瞰迷宫,便觉得走出迷宫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了。”
彭一飞仍大惑不解:“可是梦小姐,我并没有刻意地要求你相信什么或是改变什么,究竟是我说的哪句话是你产生了放弃的想法?”
“哪句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刚才毕竟作了一次交谈,而且在交谈之后,我产生了放弃的想法。这也许就是你彭老板谈话的魅力或者叫魔力所在吧!”
“梦小姐过奖了。我彭一飞哪有什么魅力和魔力呀!” 彭一飞被梦嘉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经梦小姐这么一点拨,我发现我原先有些想法也在发生着某种改变,比如说对梦小姐的看法。”
梦嘉直言不讳:“彭老板一定认为我梦嘉是个恶妇,头上长疮,脚底流浓,而且一肚子坏水儿……”
彭一飞坦言:“那倒不至于。不过,我的确曾把梦小姐看成是一个工于心计、尖刻泼辣、很难对付的女人。”
“那么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梦小姐还是比较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而且,我很同意梦小姐的话,我们俩挺投脾气。”
梦嘉颇为感慨:“这真是一次神奇的谈话!”
彭一飞说:“这个结果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分手的时候,梦嘉诚邀:“彭老板如果有兴趣,欢迎到我们团里来看我排练。”她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彭一飞。彭一飞毕恭毕敬地接了下来。
在一楼大厅门口梦嘉让彭一飞留步,但是彭一飞说,他一定要亲自把梦嘉送回家才放心。梦嘉执拗不过,就依了彭一飞。
到了家门口,彭一飞坐在出租车上没有动,问:“梦小姐,需要我送你进家吗?”
梦嘉下了车,说:“谢谢了,我自己能行。”
彭一飞目送着梦嘉走进了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