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午五点,彭一飞打电话给邓燕。邓燕一看是彭一飞的手机号码,就回电话问什么事。彭一飞说:“上次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还没有感谢你呢。”
邓燕说:“亏你彭老板还记得这档子事儿呀!”
“我彭一飞什么时候食过言?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嘛。不知今天邓燕小姐肯不肯赏脸呀?”
“说实话,我还真想接受你的报答呢,可是今天太不凑巧,我正加班赶制一个专栏节目,明天就得播。今天恐怕不行了。”
“你就加你的班,什么时候忙完了,什么时候就通知我,我随时恭候。”
“既然彭老板这么诚恳,那我就争取早一点儿结束。”
看完新闻联播,彭一飞就接到了邓燕打来的电话。
“不知彭老板想请我到哪里吃夜宵?”邓燕直言不讳。
彭一飞心里一阵欣喜:“邓小姐你来定。”
“我看还是在你的渤海饭店吧。”
一刻钟后,彭一飞在渤海饭店一楼大厅见到了飘然而至的邓燕。同上次相比,今天的邓燕显然没有精心地化妆,反而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
见了彭一飞,邓燕毫不掩饰地说:“实不相瞒,本来想吃了晚饭再加班儿的。可是你那个电话很有诱惑力,我想干脆一鼓作气把节目做完再吃。当然,是你请吃。”
彭一飞爽朗地笑了:“邓小姐快人快语,我觉得我们俩挺投脾气。”
“少跟我套近乎!”
“你说我们是到顶层吃自助海鲜呢,还是到三楼情侣包间吃套餐或点菜?”
“情侣包间?”邓燕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彭一飞。
彭一飞赶忙解释:“所谓情侣包间,不过是酒店为了招徕顾客的一种经营方式而已,大可不必当真。情侣可以进,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进?”
“那就去情侣包间。”
“OK!”
情侣包间完全是按照情侣样式进行营造包装的。灯光是多彩的朦胧的黯淡的;不大的餐桌两侧,是一对宽阔的超高靠背全包软椅,人坐在上面,左右不露双肩,上下不出头脚,椅子的后背正对着门,即使是房门敞开,从外边也看不到里面坐的是什么人;房间一角是一米见方的舞池,那局促的面积分明告诉人们不要撒欢地狂舞,只要搂在一起卿卿我我便可;舞池旁边是一套高级组合音响,音响中央是一台海信29英寸纯平直角环保彩电,一个身穿玫瑰红泳装的靓女在电视画面上搔首弄姿;伴随着卡拉OK乐曲,电视画面下端打出字幕:“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
坐下以后,彭一飞选了一种名叫“热吻”的情侣套餐,然后对邓燕说:“怎么样,这里的味道够浓的吧?”
“你是不是经常来此消受?”邓燕问。
“不经常,只来过一回。”
“和文丹?”
“没错。”
“真的?”
“这还有假?”
“行呵彭老板,进展得够神速的!”
“哪里。我们只是到这里站了一下,连坐都没坐,文丹扭头就走了,追都追不上。”
邓燕笑得前仰后合,开心极了。
这时,小姐端上了“热吻”套餐。所谓“热吻”,原来不过是十种美味海鲜,有螃蟹、大虾、鲍鱼、扇贝……,每种海鲜都是一对儿,而且都是“嘴对嘴”。
彭一飞示意邓燕开吃。问:“你笑什么?”
“你肯定事先没有告诉丹姐这是个什么地方?”
“我要是说了,她恐怕连来都不来!”
“恰恰相反。这男女交往嘛,多半是越透明越容易消除戒心,隐隐藏藏的反而让人犯嘀咕。就像今天,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不是就来了吗?”
“其实呀,咱俩儿就是不说清楚问题也不大。”
“为什么?”
“因为咱俩儿本来就没有什么。”
“听你这话的意思好象你跟丹姐有什么似的?”
彭一飞立即改口说:“哪里哪里,我和文丹也没有什么。”
“既然没有什么,那你为什么事先不跟丹姐说清楚?”
“当时我想,不就是档次高一点的房间嘛,有什么可忌讳的?”
“这你就不明白了。”
“请指教。”
“这说明,丹姐心里怕和你有什么。”
“我彭一飞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吃顿饭嘛!
“你要是请她到别的地方吃,也许就只是一顿饭;可是如果到这里来吃,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
“你们女人呀,就是爱小题大做。”
“我就不信,你请丹姐到这里来不是因为点儿什么、或是为了点儿什么?”
“咱别把话说得那么婉转。我承认我喜欢她!”
“你喜欢人家,人家喜不喜欢你?再说,性急吃不了热豆腐。”
“道理我懂,可你哥一旦离婚,文丹说不定就会靠过去。我若稍有懈怠,就可能前功尽弃。”
“不至于吧?我哥虽然和梦嘉正闹离婚,但能不能离成还不一定。我妈为他们离婚的事儿气得把我哥都赶出家门了。”
“还有这事儿?”
“可不是。再说,在我哥没有离婚之前,丹姐绝对不会做‘第三者’。她是个很传统、很正派的女性。我们打小儿在一起,我最了解她。”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彭一飞做事讲究未雨绸缪。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有备无患嘛!”
“依我看哪,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说到底还是个缘分问题。”
“我才不信什么缘分呢,我相信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是要讲条件的,不是什么事情你想做都能做得到的。”
“只有墨守陈规的人才持这种观点。”
“不信咱们走着瞧,你追得越紧,文丹便离你越远……”
彭一飞两手一摊:“你总不能让我守株待兔吧?再说,我也不能长期呆在渤海市,南方还有很多业务呢。所以,请邓小姐伸出援助之手。”彭一飞举起了酒杯。
邓燕没有举杯:“这个酒我不能喝。”
“为什么?难道邓小姐不想成人之美?”
“我在想,我是不是干了一件蠢事。”
“怎么是蠢事?是好事!不折不扣的好事!”
“未必。本来我是想帮助你和丹姐,现在看来,我可能是乱点鸳鸯谱,丹姐对你好像不感兴趣。”
“万事开头难。我就喜欢文丹这种对感情问题的慎重态度。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少了。她的情感如果很容易从邓炜那边转向我这边,那我对她的评价还不一定比现在好呢。”
“商场上像彭老板这样看重感情的男人可是不多见喽!”
“邓小姐过奖了。其实,不是我看重感情,而是文丹让我不能不看重感情。你也许不相信,只要一看到文丹,甚至一想到她,我那原本不太安分的情感不自主地就规矩了,老实了。我常想,如果我的身边有文丹相助,我的事业一定会兴旺发达,蒸蒸日上!”
“你对丹姐表白过这个感受吗?”
“我多次想表白,可是一见到文丹那双冰冷的大眼睛,我心里就怯怯的,没勇气说,你说怪不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女人的眼睛本来就是自卫的第一道屏障。这一关通不过,后面还会有戏么?”
“所以,我想请邓小姐给我指点一下迷津。”
邓燕嘴一撇:“这个迷津我可指点不了。”
“帮忙帮到底嘛,就算我求你了!”
“爱情迷津是世界上最为复杂、最难破译的密码,我要是能够破了其中的奥妙,恐怕坐在你对面的邓燕就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我不奢望能够破译文丹的全部,你只要能给我一丁点儿启发,我彭某就感激不尽了。”
“看来,你的魂儿真的被丹姐给勾走了!”
“这也是我原先没有想到的。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对任何事情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我真羡慕丹姐!”
“真的?”
“是啊。同时有两个男人爱她追她,这难道不值得任何一个女孩子羡慕吗?”
“我怎么听着这话不像是出自邓小姐之口?”
“说来不怕彭老板见笑,到今天为止,还没有一个男人这样追过我,绝对没有!”
“别开玩笑了!以邓小姐的才貌,追你的男人没有一个连至少也得有一个排吧?”
“我刚才说了,到目前为止,追我的男人一个也没有。”
“那该怎样解释邓小姐同司焱的关系呢?”
“不用解释,我和司焱没有那种关系,充其量只是同学关系,还有邻居关系。”
“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邓小姐没有把司焱放在眼里?”
“人家是研究生,自我感觉好着呐,我哪敢不把人家放在眼里?”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邓小姐眼光太高,想追你的男人都望而却步了。”
“你这样看?”
“不光我这样看,恐怕所有的男人都会这样看。”
“这简直是天大的误会!我眼光高?我眼光再高还能比得上丹姐高吗?”
“你们俩情况不一样。”
“是不一样。她是寡妇,我是姑娘。难道这就能成为眼光高低不同的理由吗?如果这能成为理由的话,那么我的眼光应该比丹姐高才对。而事实呢?”
“事实也是你的眼光比文丹更高。”彭一飞毫不含糊地说。
“谁说的?”
“我说的!”
“你说我眼光怎么高?”
“你的言谈举止,向你身边所有的男人发出了无声的指令:‘请你们从我的身边走开!’”
“有这么严重?”
“就这么严重!”
“你少吹捧我!”
“咱俩接触也有段时间了,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算了,不说这些了。上次你说的让我去香港凤凰台的事,到底你有多大把握?”
彭一飞眼睛一亮:“怎么,动心啦?”
邓燕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无所谓动心不动心,多一种尝试,多一条生路嘛。”
彭一飞从包里拿出一份香港凤凰台老板发来的传真:“我正想请邓小姐过目呢。”
邓燕接过传真,内容是:已看过邓燕小姐主持的三个专题,主持人的气质、主持风格及选题等均可圈可点。如本人同意,请速来我台试用三个月,而后再商量有关录用事宜。
邓燕将传真件装进皮包:“难怪彭老板的财源如此亨通,你的‘猎人公司’的办事效率确实够高的!”
彭一飞听到如此动听的赞美之词,一杯酒下肚,从神气到话音,东北那黑土地上的原汁原味儿扑面而来:“瞧瞧,又见外了不是?只要邓小姐够朋友,别说去香港那个小疙瘩,就是去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我彭一飞也能立马整明白!”
邓燕回到家已经接近十点多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睡梦中的邓炜推醒,没头没脑地说:“对文丹你可要抓紧啊,否则非让彭一飞给拐跑了不可!”
邓炜迷迷糊糊嘀咕了一声,然后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