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梦嘉,彭一飞回到饭店。他的脑海里依然回荡着方才与梦嘉的对话。
这个夜晚对彭一飞来说,是个不寻常的夜晚。彭一飞主动放弃了原先给文丹打电话聊天儿的打算,他要静静地思考一下。思考他与文丹的关系该如何向更深一步的方向发展,更明确地说,思考他如何才能同文丹一起走进结婚的殿堂。
彭一飞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他与文丹结婚,看上去好像只有一步之遥,但是真要走完这一步,却谈何容易!
彭一飞至今仍觉得自己同文丹在思想感情上隔着厚厚的一层膜。这层膜使他很难与文丹进行平等的真正意义上的心与心的交流。
彭一飞知道,这层隔膜,首先来自他这一方。别的暂且不说,至少他在录像带事件中扮演了一个不光彩的角色。这角色若是让文丹知道了,还不知惹出什么麻烦来呢!
梦嘉有句话说得没错:同样是真话,不同的时机说会有不同的效果。这是一条很重要的体会,也是今天晚上他同梦嘉交谈的最大收获。
当梦嘉说出这条体会的时候,彭一飞当时想到了那次在红蟹岛,他没有事先把他的打算告诉文丹,以至后来他怎样向文丹解释都解释不通的事情。
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把他与梦嘉“联盟”的事情告诉文丹。彭一飞知道,这是个颇具风险的话题。如果把真相告诉文丹,无疑是一次冒险行动。
难道不说就没有危险吗?彭一飞问自己。也许暂时没有危险。但是,一个潜在的危险是,纸包不住火,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再解释还来得及吗?恐怕什么都晚了,什么都完了。
彭一飞不想将来有那么一天。不想将来有那么一天,现在就必须有向文丹坦白这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彭一飞就给文丹打电话,请她务必马上到宾馆来一趟,有要事相告。文丹回电话问,能不能在电话里说?彭一飞说,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必须见面谈。文丹只好急匆匆地赶到宾馆。
“你这么着急地叫我来,到底什么事儿?”文丹见到彭一飞后立即问道。
“在说之前,我想解释一下……”
文丹打断彭一飞的话:“用不着解释,有话直说吧。”
彭一飞支吾道:“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风格,可是,可是我必须把话说清楚。”
“你今天是怎么了?”
“是这样。”彭一飞终于定住神,“文丹,我今天这么匆忙地把你叫来,是想跟你谈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关于我们俩的事情。不过,也不完全是我们俩的事情。”
“你究竟要说什么?”
“别急,你听我说。我想告诉你,梦嘉偷拍的那个录像带我是知道的……”
“你说什么?”文丹非常惊讶。
彭一飞索性把他与梦嘉“联盟”的经过讲了一遍。
听完了彭一飞的坦白之后,文丹沉着脸半晌没有说话。
彭一飞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边看着文丹的脸色,一边战战兢兢地说:“都怪我……”
“这么说,邓炜也知道录像带的事儿了?”文丹若有所思地问道。
“应该是知道的。”彭一飞满脑子装的都是检讨,没有仔细捉摸文丹的话外之音,“文丹,你怎么骂我都可以,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我并没有任何恶意,我也不想加害任何一方。如果说有什么不对的话,那就是在看到了录像带之后,我产生了那么一点儿私心,这私心使我觉得有空可钻。当然,我这私心无非是怕失去你,怕得不到你。说到底,是对你的爱。如果说爱你也有错的话,那么我彭一飞只好永远这样错下去了。”
在彭一飞表白检讨的当儿,文丹已经理清了头绪。她没有指责彭一飞。毕竟录像带是梦嘉个人所为,与彭一飞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在这个事件中,彭一飞无非像他自己说的,有那么点儿私心,而这个私心就是因为爱她。爱一个人的私心任何人都有,无可厚非。
“彭老板,你不用自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文丹说。
文丹叫他“彭老板”,彭一飞觉得很刺耳。但依然装作惊喜的样子,“这么说,你原谅我了?”
“无所谓原谅不原谅,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我应该早些把这件事告诉你。”
“现在告诉我也不晚。”
“文丹,谢谢你能这么想!”彭一飞高兴地想做一个亲近的动作,却被文丹那冷淡的目光制止住了。彭一飞稍微有些尴尬,说:“对不起。你原谅了我,我就高兴地不知天高地厚了。”
文丹站起身来,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回去了。”
彭一飞说:“中午一起吃饭?”
文丹垂下眼睑,说:“不了,中午我想睡会儿。”
彭一飞有些失望:“那好吧。”
把文丹送走以后,彭一飞回到客房。他的感觉很不好。文丹虽然没有指责他,但是他觉得比指责还难受。指责说明文丹还在乎他,不指责就很难说文丹对他怎么样了。刚才叫他“彭老板”就很说明问题。自从他们出海矶钓之后,文丹好像再没有叫过他“彭老板”。
彭一飞细细追溯和回味他在讲述事情经过时文丹的表情。那是一种怎样的表情呢?那好象是一种痛定思痛的表情,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一种大彻大悟的表情,一种悔不当初的表情,一种……
彭一飞开始有些后悔了。向文丹主动坦白录像带这件事,很可能是个失误,而且是个大大的失误!不出意外就罢了,要出意外,就是大的,无法挽回的。
彭一飞突然陷入了一种茫然无助的境地。
这时,一个女人的倩影赫然投射到彭一飞的大脑屏幕上——梦嘉!
彭一飞对在这个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能够想起梦嘉感到很意外。
彭一飞找出梦嘉的名片,给梦嘉打了一个传呼,说他半小时以后到。梦嘉回复说,她在歌舞团门口等他。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红装素裹的梦嘉站在歌舞团门口笑津津地说。
“怎么,不欢迎吗?”
“请。”梦嘉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彭一飞精神为之一震,心情顿觉舒畅。梦嘉的动作虽然是夸张的,但彭一飞还是喜欢这种感觉。这是一种别人把他当回事的感觉,这是一种受人尊敬的感觉,这还是一种他在别人心中有位置的感觉。细细想来,这种感觉他在心爱的文丹那里几乎没有体会得到。
“你是真想看我跳舞,还是找我有事?”
“二者难道有什么差别吗?”
“如果是找我有事儿,我就不练了,请个假。”
“我还是先看你跳舞吧。都说你舞跳得好,我很想见识见识。”
“你懂舞吗?”
“整个一个门外汉。”
“那你怎么能看出好坏?”
“凭感觉呗。”
说话间,梦嘉把彭一飞领到一个没有人的排练厅。
“你们这里有多少练舞厅?”
“大大小小十来个吧。不过,大的排练厅只有这一个。你坐吧。”梦嘉走上舞台。
彭一飞真像那么回事儿地坐了下来。在梦嘉最初跳舞的时候,彭一飞的眼睛虽然没有离开过梦嘉的身影,但他的思绪却已飘飞出排练厅。他在想,一个好端端的上午,他经过深思熟虑,信心满怀地把自己犯的一个过错主动坦白给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听。原以为能够得到宽容的谅解,或者挨一顿恨铁不成钢的美丽指责。不曾想得到的却是似是而非的理解和若即若离的疏远。彭一飞有一种预感,他的这次坦白,很可能使他失去文丹。他忘记了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并非所有的真话都可以对别人说的,哪怕对方是你的至朋好友甚至爱人。那意思是告诉人们,人与人之间,总有一些是必须永远烂在肚子里的秘密。因为无数事实证明,这些秘密烂在自己肚子里,比讲出来要好得多。让彭一飞拿不准的是,他与梦嘉之间的“联盟”,究竟属不属于可以永远烂在肚子里的那种秘密呢?
彭一飞的注意力渐渐与他的视线交汇在一起了。他看到了一个翩翩起舞的穿红绸缎的下凡仙子。他在心里说,梦嘉优美的体形真是没说的,她那优美的舞姿也真是没说的。彭一飞始终整不明白,邓炜为什么对这样一个十分难得的漂亮女人无动于衷呢?当然,邓炜是因为喜欢文丹。不错,这个理由是比较充分的。任何一个真正了解文丹的男人都无法对文丹释怀。问题是,你邓炜已经拥有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了,你怎么还不满足呢?你怎么好意思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呢?要知道,天下美女数不胜数,你是爱不过来的。
这时,梦嘉突然作了一个力度很大的腾空分腿跨越动作——她的两条腿伸得笔直,其角度超过了180度,整个身体像一只搏击浪涛的海鸥一般。他不知道这个动作在舞蹈里叫什么,也不知道梦嘉赋予这个动作以怎样的含义。但是,当看到这个动作的时候,彭一飞为之一振,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遍及全身。这感觉,当初他为了能够走出海岛看一看外边的世界不惜砸掉一颗门牙时曾经有过;当他做成第一笔买卖、赚到了第一笔钱的时候曾经有过;当他终于摆脱了令他焦头烂额、疲惫不堪的婚姻成为一个自由人的时候曾经有过;当他与文丹驾驶着快艇在海上风驰电掣般地游弋的时候也曾经有过……
梦嘉终于结束了舞蹈,她脸上挂着汗珠,走过来气喘吁吁地问:“怎么样,谈谈观后感吧?”
“你刚才跳的是不是就是你那个获奖的独舞——‘大海的女儿’?”
“你怎么知道?”
“瞎猜呗!”
“算你猜对了。怎么样?”
“虽然我不懂舞蹈这门艺术,谈不出个子丑寅卯,不过我还是被感动了。”
“看不懂,却被感动了?”梦嘉觉得不可思议。
“是的,我的确被感动了。”
“说给我听听,你是怎么被感动的。”
“能不能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
“行。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冲个澡。”
“你们这里洗澡的条件怎么样?”
“一般吧。”
“要不到我的宾馆去洗吧,那里条件好。”
“也行。”梦嘉痛快地答应了,几乎不假思索,“咱们走吧。”
梦嘉的爽朗和干脆,给彭一飞又一个意外的惊喜。换了文丹,准要瞻前顾后、推三拖四的。而梦嘉,随口就答应了。如果梦嘉在答应之前,稍微犹豫一下,或者表情上有什么变化,那么答应的背后也许隐藏了什么暧昧的东西。然而,梦嘉没有犹豫,表情上也没有什么变化。她答应得那么自然流畅,那么天经地义。这使彭一飞越发觉得他和梦嘉之间的确有许多相通的地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彭一飞的心情比来的时候出现了莫名其妙的转机,变得舒畅多了。
梦嘉洗完澡之后,正好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梦嘉说:“彭老板,今天我请客,你说到哪儿去?”
“你让我欣赏那么优美的舞蹈,怎么能让你请客呢?”
“彭老板,别争了,我说我请就我请。走,咱们还去三楼包间,我觉得那里挺安静,菜也挺有特色。”梦嘉不由分说地走在了前头。彭一飞只好听梦嘉的安排。
梦嘉点好酒和菜,然后兴冲冲地说:“今天我们多喝点儿。”
“为什么?”彭一飞不明白。
“你能来看我跳舞,高兴呗!”梦嘉直言不讳。
“我又不是什么专家,有什么好高兴的?”
“你来看我跳舞和专家来看是两码事。专家的眼光和普通观众的眼光永远是不一样的。”
“你喜欢哪种眼光?”
“专家的眼光我当然喜欢,但我更看重观众的眼光。”
“为什么?”
“因为说到底我跳舞是给观众看的。”
“可惜今天我走神儿了。无法提供对你有价值的观后感。”彭一飞坦白说。
“其实我早看出来了。能告诉我其中的缘由吗?”
“我把我知道录像带的事儿给文丹说了。”
梦嘉并没有露出更多的惊讶,而是颇为冷静地问道:“文丹怎么说?”
“她表示理解。并没有指责我。”
梦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起酒瓶,给彭一飞斟酒。
彭一飞说:“谢谢!”
梦嘉说:“彭老板,我现在相信你昨天说的那句话了。”
“什么话?”
“你说,我们遇到了相同的难题。在这个难题面前,你并不比我更有经验。而且,你还说,咱俩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说完梦嘉莞尔一笑。
“昨天我说的时候你不相信?”
“我以为你和那些有钱的男人一样,对付女人就像对付一宗买卖一样,还不是轻车熟路的事儿。”
“现在为什么又相信了呢?”
“因为这件事你办得并不聪明,甚至说,你办砸了。”
“我是受了你要及时说实话的那句格言的启发才这样做的。”
“我那叫什么格言!我说的意思是,并不是一切实话都要说,有些实话就是永远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有些实话即使要说,也要看时机。时机很关键。”
“我觉得这个时候跟文丹挑明了正是时机,如果结婚之后再挑明,我怕文丹认为我在骗婚。”
梦嘉笑道:“彭老板什么时候变得瞻前顾后、谨小慎微了?这可不是我所认识的彭老板的风格啊!”
彭一飞有些尴尬地说:“我也知道这不是我的风格。但是没有办法,在文丹面前,我就是硬气不起来。”
“你太在乎文丹了!”梦嘉轻轻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你这么理解我。”彭一飞抬头看了一眼梦嘉说。
“你知道太在乎一个人会导致什么后果吗?”
彭一飞探询而期待地盯着梦嘉的眼睛。
“会在爱情和婚姻中失去自我,使得原本处于平等关系的两个人变得不平等。”
彭一飞觉得梦嘉说得很有道理。彭一飞大概回顾了一下他与文丹相处的前前后后,他的确处在一个与文丹不平等的位置。他是那么谨小慎微,那么瞻前顾后,那么缩手缩脚……这一切都源自他太在乎文丹的感受了。
“彭老板可真不像是离过婚的男人。”
“离过婚的男人应当是个什么样?”
“起码应当拿得起放得下。”
彭一飞叹道:“是啊,我过去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但在文丹面前,我就是拿得起,放不下。关于录像带的事,我也是想了一夜最后才决定告诉文丹的。原先我打算结婚之后再告诉文丹,或者永远瞒着她。”
梦嘉笑道:“是不是感到很遗憾?”
彭一飞说:“不瞒你说,是挺遗憾的。”
“难怪彭老板有空到我这来,原来是拾遗补缺呀!”
彭一飞急忙解释:“梦小姐千万别这样想,我真的是来欣赏梦小姐的舞姿的。当然,也想来听听梦小姐的高见。”
“高见谈不上,不过可以谈谈我的看法。”
“洗耳恭听。”
“我觉得你和文丹并不合适。”
“不合适?”
“对,你俩不般配。”
“你是说我配不上她?”
“我说的不般配不是你理解的那个谁配不上谁的意思。要说那个意思,我还可以说文丹配不上你呢!我说的不般配,是说你和文丹不是一路人。”
“那你和邓炜呢?”
梦嘉思忖片刻说:“我们之间,其实也不般配。”
“那么文丹和邓炜呢?”
“你别说,他们俩儿呀,还真有不少相通的地方呢。”
“说说看?”
“别的不说,就说当兵这一条,他们俩的遗传基因可以说你我是没法相比的。”
“还有呢?”
“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共同的生活经历就够他们回忆一辈子的了!在这方面,你和我都不行。”
“人总是要往前走、向前看,总不能生活在回忆里吧?”
“你说得不错,他们是要往前走向前看,但是他们的目标和你彭老板的目标是不一样的。”
彭一飞黯然神伤:“也许你说的有道理。”
梦嘉举起酒杯,在唇边从容地抿了一口,然后颇有兴致地说:“彭老板,不知你发现没有,我们俩倒是挺般配的一对儿?”
“我们?”彭一飞有些惊讶。
“是的。”梦嘉自信地看着彭一飞微笑。
彭一飞避开梦嘉的目光,垂下头也呷了一口酒,然后调整好慌乱的心态说:“梦小姐真会开玩笑。我一个只会挣钱的粗人,怎么能够高攀得上你一个搞艺术的?”
梦嘉笑道:“我只说说而已,看把彭老板吓的!”
“不过梦小姐说得也未免太离谱了吧?”彭一飞不愿在梦嘉面前掉价,硬着头皮说道。
“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彭老板还说我们是一根绳上拴着的两只蚂蚱,难道今天就忘了?”
“一根绳上的蚂蚱和般配不般配是两码事。”
“彭老板你错了。我们俩如果不般配,就不会在从未谋面的情况下坐在一起,更不会结成利益一致的同盟。这看似偶然的遭遇,却有着某种必然的内在联系。难道不是这样吗彭老板?”
彭一飞认为他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不过,梦嘉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商业对手。在梦嘉面前,彭一飞不只是感觉到了相互排斥的冲撞力,而且分明感受到了相互吸引的亲和力。这种亲和力也许就是梦嘉说的般配吧?想到这些,彭一飞不得不钦佩梦嘉睿智的眼光和超人的发现。
当然,钦佩是一回事,服气是另一回事。彭一飞可以钦佩梦嘉,但是他不会也不可能服气梦嘉。既然梦嘉已经把话挑明了,他彭一飞也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于是彭一飞说:“梦小姐,昨天我说服你放弃邓炜,今天该不会是你要说服我放弃文丹吧?”
梦嘉说:“彭老板多心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比较客观地表述了一种现实,分析了事情发展的一种可能或者一种结果。至于你听不听、信不信就不管我的事了。”
彭一飞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梦嘉:“梦小姐不仅舞跳得好,而且问题也看得透彻。改变了我对搞文艺的人的某些程式化的看法。”
“彼此彼此,你彭老板不是也改变了我对商人的某些程式化的看法吗?”梦嘉说,“这说明是不是一路人,不在于他从事什么职业,而在于他们能否找到一条拉近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实现思想与思想之间的沟通的途径。”
“精辟!”彭一飞举起酒杯说,“来,为精辟干杯!”
“谢谢!”梦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彭一飞说,“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无需别人帮助就可以自己救自己的人。是梦小姐让我醒悟到,我也是一个需要别人帮助指点迷津的人。”
“彭老板太客气了。”梦嘉说,“这阵子光顾说话了,我都饿坏了!”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彭老板什么时候变得客气起来了?我觉得彭老板还是原来那种无拘无束的样子比较酷。”
吃完饭分手的时候,彭一飞说:“改天我一定认真地看你跳舞。”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