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刚过,柳娜还懒在床上,便接到丈夫亚平从墨尔本打来的电话,说明天启程回国,中途先在上海落一下脚,为公司办点事儿。预计后天中午就到家了。
柳娜淡淡地问:“回来干什么?”
话筒里的亚平说:“我想,我们也该好好谈谈了。”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正因为没有什么好谈的,所以应该好好谈谈。”
“好吧,你想谈就谈吧。”柳娜懒得再说什么,最后叮嘱了一句:“回来时别忘了带上壮壮。”
“我征求过壮壮的意见,他不想回去。”
“这我不管,你必须带儿子回来!”柳娜说完就扣了电话,生怕亚平再找什么借口。
什么好好谈谈?不就是离婚吗?离婚有什么好谈的?离就是!
柳娜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虽然她和亚平两人谁也没有提过离婚的事,但柳娜觉得,离婚对她和亚平来说,好像是一个讨论过无数次早已烂熟于心的老话题了。算起来有一年多了,柳娜一直在等待着亚平开口。亚平那边也在等待着她。双方都很明白,也都在回避。不过,柳娜心里明白,分手是迟早的事。
如果早一些答应亚平去澳大利亚定居,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柳娜曾经这样想过多次。可是,每次都被她最终否定了。柳娜似乎已经看到了她与亚平的未来。人们常说,未来是无法确定的。可是在柳娜看来,她的未来早已确定了,那就是她与亚平的分手。人们还说,未来是美好的。可是柳娜看不到她与亚平的未来有什么美好可言。是不是太先验了?柳娜也曾这样多次问过自己。结论同样是否定的。看看现在,就知道未来。因为未来是现在的延伸。而现在又是过去的延伸。在过去还没有延伸到现在的时候,柳娜没有也不可能想到她的婚姻延伸到现在会是这个样子。婚姻之于她是第一次,预见不到未来情有可原。可是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现在如果再糊里糊涂地走下去,到头来吃亏碰壁就怨不得任何人了。
床头上摆着那幅在海滩上照的全家福像片。柳娜随手把镜框拿在手里端详起来。像框上落了一层薄薄的尘埃,已经好久没有擦拭它了。
这是两年前,她和亚平一起带着儿子在渤海市第一海水浴场游泳时照的。那时儿子还不到三岁,就已经敢下海了。儿子好像天生就是大海的骄子,他几乎没怎么学就会游泳了。见了大海就异常地兴奋。就在那次游泳之后,当亚平指着世界地图南半球的澳大利亚对儿子说,那个地方的大海比咱们这里的大海要宽要蓝要深要清要好玩儿时,儿子便认准了那个叫澳大利亚的地方,非让爸爸带他去不可。儿子去了,说是去看看玩玩,实际上一去不复返。当初儿子走的时候,柳娜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但儿子的意愿不好违背,只好由他去了。
回头想想,她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为妈妈建立的,进而是为邻居们建立的;她的幸福也是为妈妈幸福的,进而是为邻居们幸福的。她的思维逻辑中有一个潜在的不为她所自觉的正反都可以推演的公式:妈妈为她着想的婚姻也一定是她所需要的婚姻,她所需要的婚姻也一定是为妈妈着想的婚姻;她的幸福的婚姻等于邻居们羡慕的婚姻,邻居们羡慕的婚姻就是她幸福的婚姻。
如果有人问她,你的婚姻是为自己建立的还是为别人建立的?她一定认为这是个不言而喻的问题。自己的婚姻当然是为自己建立的!然而,正是这个被她认为是不言而喻的问题,却是她从未认真思考的问题。
直到柳娜放下亚平的电话之后,她脑子里考虑最多的依然是别人知道了她的婚姻状况会作何感想?妈妈已经不可能想了。可是邻居还在,她的婚介中心还在,她的幸福家庭的楷模形象还留驻在所有熟悉她的人们心中,他们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吗?还有,身为婚介中心主任,本应率先垂范,身体力行,怎么你也玩儿起离婚的把戏了?
这些问题不想不要紧,一想就感到非常的可怕。柳娜干脆不去想它了。不过,有一件事,柳娜觉得必须马上做。这件事她一直想做,但总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幻想所阻止。
柳娜打开镜框,取出照片,然后从床头柜里拿出剪刀,然后将亚平的那一部分剪掉。三人照片剪掉一人,留下的空白显而易见,很是难看。柳娜想了想,便把她和儿子的那一部分也沿边儿剪下来,只保留了脚下的海滩。然后在照片的背后衬上一张白纸作背景。因为她穿的是孔雀蓝泳装,儿子穿的是桔红色救生衣,加上金黄色的沙滩,所以,剪裁后的照片在色彩上并不显得单调;如果把那白色的背景想象成盛夏里天水一色的碧空,也并非多么离谱的事。柳娜很满意自己的创造,她把改造好的镜框重新放回原处。
早上的心情本来由于亚平的电话搅得有些纷乱,现在因为完成了照片的改造工作,柳娜觉得心情舒畅多了。
然而,柳娜的好心情只保持到走进婚介中心之前。当她的屁股刚刚落座,她的心情立马浮躁起来。因为她又看到了放在她办公桌上的那张全家福照片。这张照片在大小尺寸、色彩质地、镜框制作等方面,同她床头上放的那张完全一样。给她一种错觉,仿佛她一早晨的改造工作白忙活了。最让她作难的是,这张照片还不能改造!至少不能马上进行改造。因为这张照片已被许多熟悉她的人和不熟悉她的人所亲眼目睹。因为这照片是她幸福家庭的真实写照,是她为人表率的无声号令,是她楷模形象的集中体现。倘若这张照片中的红黄蓝三原色冷不丁少了一种色彩,别人会怎么看呢?这是最简单不过的判断题了。
整个上午,柳娜的精力一直集中在如何处理亚平回来这件事上。首先是在哪里办离婚手续的问题。她不想在街道办事处办,那样一下子就传开了。她暂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离婚的事。可是按照管辖范围,她只能在她所在的街道办事处办。街道办事处主任李大姐和柳娜一起在市妇联工作过,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实在不行就私下找一下李大姐,把离婚的事在尽可能小的范围内办了,而且要求经手人为她绝对保密。
其次是亚平回不回家的问题。既然要离婚,回家就没有意义了。再说回家怎么住?可是儿子壮壮怎么办?壮壮总不能不回家吧?壮壮一回家就意味着亚平回来了,捂都捂不住。看来只能再演一次戏了。
还有,儿子跟谁?当然跟母亲。这是天经地义的。壮壮不愿意怎么办?不会的,壮壮虽然喜欢玩儿,喜欢澳大利亚的海,但如果让他在爸爸妈妈中间作选择,她是会选择妈妈的。如果协议不成怎么办?万一壮壮选择跟爸爸怎么办?那就上法庭打官司,索性不要脸面了,搞它个天翻地覆,鱼死网破,一定要把儿子夺过来!
想好了以后,柳娜便拨通了亚平的手机,把她的打算告诉了亚平。
话筒里的亚平迟疑了一下说:“我们可以再好好谈谈。”
柳娜有些不耐烦:“行了亚平,不要再装模作样了!我说的不正是你要谈的吗?”
“柳娜,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清楚,回去我们再说吧!”
接着,柳娜便去找街道办事处李大姐,开门见山地讲了她与亚平协议离婚的事,请她给予关照。李大姐听了以后愣怔了半晌,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尽管她知道柳娜不可能跟她开玩笑,但她仍然反复问柳娜:“这是真的?” 当她确信无疑之后,又惋惜地问:“真的不能挽回了?”一直到柳娜跟她告辞,李大姐仍然没有缓过神儿来。
剩下的只有漫长的等待,心神不定地等待。在漫长地等待过程中,柳娜本来打算再为欧阳文彬安排一次约会。前两次见面阴差阳错都流产了,她有些过意不去。这一次她要亲自出马,不能再有什么闪失。现在,亚平突然插了这么一杠子,她哪里还有心思安排别人约会呀!
星期一中午,柳娜接到了亚平从宾馆打来的电话,儿子壮壮还在电话里喊了她一声“妈妈”。
这一声妈妈,扫去了柳娜在这之前对与亚平见面的一切顾虑,柳娜毫不犹豫地打的来到亚平下榻的渤海饭店。
在柳娜的想象中,儿子壮壮应当是呼唤着“妈妈”扑进她怀里的。而事实上,儿子见了她,既没有亲切地“呼唤”,也没有忘情地“扑进”,而是有些陌生地、有些羞怯地、还有些扭扭捏捏地走到她的跟前,从嗓子眼儿里蹦出一个毫无感情色彩的单词:“妈妈”。
柳娜鼻子一酸,泪水便夺眶而出。眼前站着的,难道就是同她才分别了两年的儿子壮壮么?这两年,她与儿子虽然天各一方,但几乎每星期跟儿子通一次电话。她始终觉得儿子并没有远去,儿子就在身边,如同儿子寄托在幼儿园一样。
壮壮的一声“妈妈”,把柳娜喊醒了。柳娜这才真切地意识到,眼前的儿子已经同自己隔离两年了。这两年,正是儿子像海绵吸水一样吸收新知识的最佳也是最关键的年龄段。儿子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只会往妈妈怀里钻的孩子了。壮壮长大了,壮壮长高了,壮壮懂事了。
“壮壮,”柳娜拭干泪水,问道,“想妈妈吗?”
壮壮瞪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看妈妈,再看看爸爸。亚平向他点点头。壮壮也点点头说:“想。”
泪水再次涌出柳娜的眼眶。
“妈妈,你为什么老是哭啊?”壮壮说。
“妈妈见了壮壮高兴。”柳娜说。
“妈妈,我现在游泳可以游得好远好远,爸爸都赶不上我。”
“是吗?壮壮真是好样的!”
“妈妈,你什么时候跟我和爸爸一起回墨尔本呀?”
“妈妈不去。”
“为什么?”
“妈妈工作很忙,还要照顾你姥爷,离不开。”
“爸爸工作也很忙,为什么爸爸能离开呢?”
“壮壮,你还小,等长大就明白了……”
亚平把壮壮哄到隔壁的套间玩儿电脑游戏去了。然后转过身来坐在了柳娜对面的沙发上。
柳娜谈了她对办理离婚手续的想法。亚平听了以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按说怎么办都无所谓的。我只是不明白,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这样躲躲闪闪?离婚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照你的意思说,离婚倒成了一件光彩的事?”柳娜反问。
“无所谓光彩不光彩,在国外,离婚是很平常的事。”
“这里是国外么?”
“时代不同了,中国改革开放也这么多年了,观念也在日新月异,离婚也不像过去那样被视为洪水猛兽了。”
“可中国毕竟是中国!”
“你做了这么多年婚介生意,观念怎么还这么陈旧!”
“我是帮助别人结婚的,不是戳和别人离婚的!”
“结婚也好,离婚也好,都是以爱情为前提的。”
“你少在我面前侈谈什么爱情!我问你,当初我们结婚时有爱情吗?”
“那时我们不懂爱情,这正是我们的悲剧所在。”
“世界上有几个人在结婚前是懂得爱情的?爱情的真正内涵和考验是在结婚之后……”
“我从南半球跑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和你讨论什么是爱情的。”
“是你首先提这个问题的。”
“你总不至于说不同意离婚吧?”
“这你不必担心。”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能实事求是地面对呢?为什么还要躲躲闪闪、遮遮掩掩?为什么还要做那些毫无意义的样子给外人看呢?这样做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呢?”亚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情绪和语气更加平缓。
“这不管你的事。但你必须按我说的办。”柳娜的口吻毋庸置疑。
“恕我直言,你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我就掩耳盗铃!我就自欺欺人!我认了!”
亚平只好妥协。其实,他此次回来的目的是办离婚手续,至于采用什么样的形式办是无所谓的。
剩下的问题,也是最敏感的问题,就是壮壮由谁来抚养。亚平坚持由他抚养,因为国外的各方面条件更有利于壮壮的成长,最主要的是,壮壮已经习惯了国外的生活,这次壮壮回来是他连蒙带哄才上的飞机。
柳娜则坚持由她抚养。哪有离异后孩子不跟母亲一起生活的?国内教育和国外教育各有长处,孰优孰劣并无定论,而且中国教育出来的孩子在国际奥林匹克数学大赛上屡屡获大奖。至于生活习惯,那就更不说明问题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习惯在哪里生活的。
亚平有些激动:“澳大利亚的生态环境和生活条件在全世界是数一数二、有目共睹的。”
柳娜也不相让:“我并没有跟你讨论澳大利亚的生态环境!”
“可那也是壮壮的生存环境呀!”
“哪一条法律规定壮壮只能生活在澳大利亚而不能生活在中国?”
“柳娜,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讨论问题?能不能不感情用事?”
“不能!”柳娜坚决地说,“因为我们讨论的就是感情问题。如果不感情用事,我还和你要壮壮干什么!”说着眼泪滚滚而下。
亚平有些不知所措:“你看你,你看你,有话好好说么,哭什么?”
“不管你说什么,反正壮壮得跟我……”柳娜哽咽道。
“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让壮壮自己选择,他愿意跟谁就归谁抚养。”亚平提出新的建议。
柳娜想了想说:“这可是你说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亚平说。
“壮壮,跟妈妈回家去。”柳娜站起来,走向套间。
“你这是干什么?”亚平也站起来,“壮壮还没有选择呢!”
柳娜回头说:“你以为我会让壮壮现在就选择么?我才没那么傻呢!再说,壮壮选择也好,不选择也好,我都是他的妈妈,都有权利把他带回我的家。再说,他姥爷想外孙都快想疯了……”
壮壮正十分投入地玩他的电脑游戏,不肯马上罢手。柳娜过去生硬地段关上电脑,然后拉着壮壮就往外走。
壮壮被关闭了电脑,已经非常扫兴,加上妈妈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往外走,更加不高兴,大嚷道:“我不走,我要玩儿电脑!”
柳娜说:“妈妈家里也有电脑,也能玩游戏。”
壮壮继续嚷:“我不去,我就在这里玩儿,这里的电脑好玩儿,家里的电脑不好玩儿!”
亚平有些看不下去了,就劝道:“壮壮,跟妈妈回家吧,妈妈家的电脑和爸爸这里的电脑一样好玩儿。”
这时,柳娜已经领着壮壮走到了门口。壮壮问妈妈:“爸爸怎么不和我们一块回家?”
柳娜说:“爸爸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办,办完了就回家看壮壮,和壮壮一起玩儿电脑。”
“你骗人!”壮壮眼睛里含着泪水。
“啪!”响亮的一巴掌。
柳娜被自己出手的这一巴掌惊呆了!亚平也十分惊诧地看着柳娜。
壮壮捂着脸嚎啕起来。
“你冷静点儿,孩子是无辜的!”亚平说。
“不许哭!”柳娜厉声喝道。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壮壮头也不回地铿锵而去。
壮壮的哭声有所收敛,但仍然不停地哭着。柳娜一边走一边怒不可遏地训斥儿子:“叫你别哭,还哭,还哭,都是你爸爸惯的!一个男子汉,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柳娜的训斥收到了成效,壮壮果然不哭了。一双天真乖觉的大眼睛不无惊恐地看着妈妈。
看到儿子这副可怜相,柳娜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是啊,孩子是无辜的。柳娜对刚才失手打孩子懊悔不已。她停下脚来,半蹲在儿子面前,认真地检讨说:“壮壮,妈妈错了。妈妈以后再也不打壮壮了。”说完,泪珠一串串地往下掉。
“妈妈,你和爸爸为什么要分开呀?”儿子问道。
“爸爸跟你说啦?”柳娜问。
儿子点点头。
“爸爸还说什么了?”
“爸爸问我,如果爸爸妈妈一定要分开,我愿意跟谁在一起……”
“你怎么说?”
壮壮低下头,不说话了。
柳娜不再问儿子。她领着壮壮走出渤海饭店,正好与彭一飞碰了个迎面。
“这是谁的孩子?”彭一飞问道。
柳娜说:“儿子,叫彭叔叔好。”
“彭叔叔好。”壮壮很听话。彭一飞还想说什么,柳娜却向台阶下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柳娜带着儿子先到她的中心,大家都夸壮壮长得跟爸爸一样帅,长大一定有出息。问他爸爸回来没有?壮壮按照妈妈事先教的说,爸爸办完事就回来。
然后,柳娜又领着儿子到电脑专卖店,花两万多块钱给壮壮买了一台和爸爸给他买的那台一模一样的“东芝”笔记本电脑,又买了一些游戏软件。柳娜问壮壮高兴不高兴?壮壮说高兴。柳娜问壮壮还需要什么?壮壮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不需要了。柳娜忽然高兴地说:“壮壮,妈妈带你去游泳?”
“爸爸说这里的海水污染很厉害,不能游泳。”壮壮说。
“咱们去游泳池?”
壮壮摇摇头:“爸爸说在游泳池游泳不锻炼人,爸爸从不带我到游泳池游泳。”
柳娜不高兴了:“现在是妈妈带你玩儿,少提爸爸!”
“妈妈,你不是说爸爸办完事情就来找我们吗?”
“你能不能不提爸爸?”
壮壮看着妈妈威严的面孔,不再说话了。
“那你说,你想干什么?”柳娜问儿子。
壮壮无精打采地说:“还是回家玩儿电脑吧。”
柳娜只好领着儿子回家。路上,坐在出租车里,柳娜怔怔地从侧面观察离别了两年的儿子。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儿子明显地和她疏远了。亲生的儿子尚且如此,用一张契约维系在一起的夫妻感情又能指望什么呢?也许,让儿子出国本身就是一个绝大的错误。人家的孩子不出国,照样有出息。可是,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从亚平的房间走出来的时候,柳娜对让壮壮回到自己的身边毫不怀疑。而此刻,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儿子,柳娜隐隐感到,她很可能将失去儿子。失去亚平倒也罢了,如果再失去壮壮,柳娜真不知该如何面对。
安装电脑游戏本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可是回到家鼓捣了半天也没有安装好。急得壮壮在一旁不住地说:“爸爸怎么还不回来,爸爸会安装。”
翻出安装说明书,照本宣科,总算是安装好两个游戏。壮壮终于停止了对爸爸的企盼,专心致志地投入到游戏当中。柳娜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别说,这游戏还真有意思。壮壮见妈妈在一旁观战,兴奋点大增。一边玩儿一边向妈妈解释游戏规则,无意中又把爸爸赞扬了一番,说爸爸玩儿游戏玩儿得比他溜儿,电脑老输给爸爸。
这一次柳娜没有制止儿子。她开始明白,孩子大了,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只会偎依在妈妈怀里听故事的小壮壮了,而是一个勇于挑战、追求刺激、崇尚偶像的大壮壮了。尽管儿子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挑战,什么是偶像,但是儿子的潜意识里已经埋藏了这些东西,而且这些东西会随着儿子一天天长大而滋长发育起来,使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想到这些,柳娜的心情豁然开朗,先前的失落、郁闷为之一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