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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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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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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楼》连载

第一十三章 彭一飞试图接近文丹

吃过午饭,彭一飞谢别了方洁,回到下榻的渤海饭店。根据日程安排,下午应当到渤海电子集团去一趟,那里有一项业务需要办理。但是,彭一飞的精力无论如何集中不到这件事情上来。他依然被文丹和她婆婆之间的微妙关系牵挂着。

彭一飞越来越觉得,文丹和她婆婆之间的关系是个谜。而且,这个谜想必跟司淼的牺牲有关,或者应该跟文丹的婚姻有关。得出这一判断,彭一飞不能不为之兴奋。经验告诉他,这其中必有空子可钻。有人不喜欢“空子”这个词,认为“空子”是“投机”的代名词。这些人喜欢把“空子”说成是机会、机遇或是缘分、运气什么的。彭一飞认为没有必要羞羞答答,拐弯抹角。空子就是空子。空子和机遇在本质上是一个东西。空子就是人生链条中的间隙,就是转折点,它决定了人们命运的起承转合。人的命运的多样性由此发端。人生的这些间隙,有的可以被发现和认识,同时也可以被弥补;有的则没有被发现和认识,有的虽然被发现和认识了,但是没有被弥补。这些没有被发现的或是发现了没有被弥补的间隙,就导致了人生的遗憾。彭一飞认为,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任何人都可能并可以有遗憾,唯独欧阳文丹不能有遗憾。文丹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也最应该享受美满和幸福的人。然而,要让欧阳文丹没有遗憾,他彭一飞也就不能有遗憾。因为在弥补文丹面临的人生间隙当中,彭一飞给自己分配了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也就是说,他的命运将同欧阳文丹的命运十分紧密地连在一起。意识到这一点,彭一飞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不禁油然而生。

一不做二不休,彭一飞摸起电话打到文丹的宿舍,没有人接。又打到办公室,找到了文丹。

“你好,哪位?”文丹问道。

“是我,彭一飞。”

沉默片刻:“什么事儿?”

“我想去看看肖阿姨。”

又沉默片刻:“有必要么?”

“当然有必要。”

“好像没有必要吧?”

“哪里,有必要。”

沉默。

“今天下午行吗?”沉默就是妥协,彭一飞追问。

“不行,我值班儿呢!”

“那就晚上。”

“其实我觉得没有必要。”

“下班时我在医院大门口等你。”

“千万别来医院!”

“那我就直接去你家。你在家等我。”

“你饭前来还是饭后来?”

“饭前去你不反对吧?”

文丹心想,你彭一飞的脸皮也够厚的。嘴上却不得不说:“好吧。六点钟我在大院门口等你。”

随后文丹要通了家里的电话,把彭一飞晚上要去吃饭的消息告诉了妈妈,顺便把彭一飞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六点钟彭一飞准时赶到。文丹一眼就发现他手里提着一兜东西,觉得有些碍眼:“带东西干吗?”

“第一次上门,总要有所表示。”彭一飞笑道。

“我家可不讲究这个。”文丹边走边说。

“一点营养滋补品,也不算什么礼物。”

“我妈也不认识你,你真的没有必要来看她。”文丹再次阐述她的看法。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人总是有一个从不认识到认识的过程。再说了,我是司淼的战友和好朋友,司淼的长辈和亲人就是我的长辈和亲人,我看望他们是理所应当的。”

文丹无话可说。但彭一飞的理由并不让她信服。

“中午我婆婆留你吃饭了?”文丹问。

“是啊,又给我做了手擀面。还有凉拌野菜。简直是人间美味!”

文丹淡淡地笑了一下:“你那是好东西吃得太多了。”

“我说的是实话。那野菜就是好吃嘛!”

“让你天天吃你就不会说这话了。”

“正相反,我求之不得。”

“别说大话了。当年你千方百计地想离开海岛,可是现在,在外面呆得久了,你不是也想回来看看吗?”

“这是两码事。”

“什么两码事儿?道理都是一样的。”

彭一飞以沉默表示接受了文丹的观点。若是换了其他人,即使不占理,他也会硬着头皮对抗到底的。

“方阿姨这个人真好。我已经认方阿姨做妈了。”

文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我认方阿姨做妈了。”

文丹十分惊讶地看着彭一飞,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你吃惊的样子,好像我犯了什么错误似的。”

“我的确感到很意外。”

“这有什么意外的。司淼不在了,作为司淼的战友和好朋友,我就不能做方阿姨的儿子吗?”

文丹依然无话可说。但是,她觉得彭一飞认妈比来看她母亲更加离谱。

剩下的一段不长的路程,两人是在沉默中度过的。文丹觉得十分难熬,恨不能马上到家。

文丹的母亲肖君,是市商业局的退休干部,父亲是集团军某师参谋长。若干年前,文丹的父亲在一次演习中突然脑溢血倒在了指挥所,再也没有醒来。突如其来的噩耗使肖君猝不及防,心急之下眼底出血,一度双目失明,后经治疗有所好转,但视力大不如前。看报纸只能看看标题,内容就看不清了。

肖君听说彭一飞是司淼的战友,见面后便激动地拉住彭一飞手,问长问短,好不亲热。得知彭一飞现在开了个公司,还挣了大钱,便称赞彭一飞有出息,是好样的。

彭一飞说:“肖阿姨,您要是不嫌弃,就让我做你的干儿子吧?”

因为有了认方洁做妈的先例,此时文丹对彭一飞要当干儿子的说法倒是有了一些思想准备。不过,她仍然感到很别扭。于是就对彭一飞说:“你就不能说点儿别的?”

肖君的态度则完全不同,听了彭一飞的话之后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真要是有你这么个干儿子,那可是我的福分呀!”

彭一飞喜出望外:“肖阿姨,这么说,您答应了啦?”

“妈,饭好了,吃饭吧。”文丹一边给妈妈使眼色,一边岔开话题。

肖君理解文丹的意思,也就顺水推舟:“饭好了就吃饭。一飞呀,你尝尝西淳做的松蘑鸡。”

这时,一位朴实漂亮的小姑娘从厨房走出来,端上一盆热气腾腾、芳香四溢的松蘑鸡。

“她是?”彭一飞指着走向厨房的西淳问道。

“她是西淳。大学生,我雇请的钟点工。”

“专门做饭?”彭一飞问。

“哪里。我视力不好,请西淳每天给我读一个小时报纸,适当地做一些家务。”

“哦。”

“这孩子真不简单。家是沂蒙山革命老区,地处偏僻,多少年才出了她这么一个大学生。因为家境贫寒,靠打工弥补学费的不足。西淳这孩子心地善良,聪明伶俐,非常善解人意,我很喜欢她。”肖君说着,给彭一飞夹了一块鸡翅膀。

彭一飞一尝果然味道不错,鸡肉还在嘴里翻滚,便开始大加赞赏。

肖君说:“这松蘑鸡的配料是家传秘方,富有独特的沂蒙山风味儿。在哪个高级饭店也吃不上这么可口的鲁菜。”

彭一飞说:“我在中国南北不少饭店吃过好多种做法的鸡,今天才知道什么是味道最鲜、最美的鸡。”

“是啊,你应该最有发言权。”肖君说。

这时西淳已经在饭桌上坐了下来。彭一飞对西淳说:“西淳姑娘,就凭这松蘑鸡,你还打什么工啊?完全可以开一个松蘑鸡店,保你财源滚滚。那时别说是上大学的学费,就是出国留学的学费也不成问题。”

“真的?”西淳眼睛一亮,随后看到肖阿姨沉默不语,看到欧阳文丹疑惑的表情,马上改口说:“彭老板真会开玩笑,如果钱真那么好赚,天下人不都成了富翁了?”。

彭一飞没有注意到肖君和文丹的表情,依然兴致不减:“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告诉你,贫和富的差别,看起来是物质上的,实际上是观念上的,有时甚至就是一念之差。”

文丹往彭一飞碗里夹了一块鸡大腿,说:“既然好吃就多吃点儿,吃完了再说。”

彭一飞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出格了,便说:“当然,观念固然重要,但真要具体干起来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那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了。”

肖君已经调整好情绪,微微笑了笑说:“西淳,你彭大哥说得在理,这鸡要是拿到外头卖,保准能挣钱。你也用不着在我这念报纸了。”

西淳说:“阿姨,彭老板不过说说而已,挣钱哪有那么容易呀。再说,我在阿姨这里不是挺好么?”

肖君说:“净说傻话,你在这里能呆几天?将来毕业了还要为国家干大事儿呢。”

西淳说:“只要我还在这里上学,我就天天来给您读报。”

肖君很是感动:“说实在的,将来你真的远走高飞了,阿姨我还真想念你呢。”

西淳说:“放心吧阿姨,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饭后,彭一飞提出告辞。走前把给肖君买的滋补品留在了沙发上。肖君拿起礼物追上去就往彭一飞怀里塞。两人推搡了几个来回,最后肖君还是执拗不过彭一飞。

肖君给文丹使了个眼色,让她出门送送彭一飞。

出得门来,彭一飞借着酒劲儿,大胆地对文丹说:“你能送我到饭店吗?”

文丹有所警惕地问道:“为什么?”

“看吧你吓的,我又吃不了你。”

文丹掩饰刚才的失态:“难道我就不能问一下吗?”

“我好像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你看都几点了?改天再说吧。”

彭一飞看了一下手表,说:“才八点刚过。在南方,现在夜生活刚刚开始呢!”

“可你别忘了,这不是南方。”

“我发现了你一个秘密。”

“秘密?我有什么秘密!”

“我的判断不会错的。”

“说说看,我洗耳恭听。”

“到饭店我再说。”

“不说拉倒。饭店我是不会去的。”

“是肖阿姨让你送我的。”

“对呀,我送你到大门口。”

他们来到了营区门口。文丹说:“你要再不说,我就回去了。”

彭一飞说:“如果我没有观察错的话,你跟你婆婆的关系有问题。”

文丹心里一跳:“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反正有问题就是了。”

“你凭什么这样说?”

“凭我的直觉。”

“告诉你,我跟我的婆婆的关系处得很好。你的直觉是错误的。你慢走,不送了。”说完文丹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文丹离去的背影,彭一飞无奈地摇摇头。真是没办法,在文丹面前,彭一飞总有一种浑身是劲使不上的感觉。

彭一飞在大街上闲逛了一阵,回到下榻的渤海饭店,已是晚上九点钟。要在南方,现在夜生活刚刚开始。而在这个城市,除少数酒吧舞厅之外,多数商店和娱乐场所都已关门歇业。

彭一飞冲了个澡,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他望着窗外宁静的夜空,一种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的感觉蓦然袭上心头。当年海岛的夜晚就是这般死一样的寂静。那时,每当熄灯号吹过,他睁着滴溜光滑毫无倦意的大眼,躺在他那张硬梆梆的木板床上,就心焦如焚地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呢?如今,他像一辆常年奔驰于高速公路上的跑车,已经习惯了拥挤、匆忙、紧张的节奏,一下子离开了他所熟悉的环境和节奏,面对缺少色彩、缺少刺激、缺少激情的漫漫长夜,反而不知道该怎样消磨空闲的时间了。

这是一种新的节奏。他必须重新接受独处的寂寞,重新忍受空闲的煎熬。

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彭一飞走过去拿起话筒,一个柔软悦耳富有挑逗性的女声传了过来。他的头发梢立马根根竖起。这声音太具有诱惑力了!在彭一飞的印象里,全国各大城市的宾馆中似乎都能接到这样的电话。中国有些事情比如文明礼貌普及得很慢,按摩小姐倒是如雨后春笋似的一夜之间遍地都是。

来渤海市两天了,这样的电话接了不下十次。彭一飞没有让任何一位小姐走进他的房间。他心里很清楚,这都是因为文丹的缘故。尽管她跟文丹八字还没有一瞥,但是他已经开始为文丹检点自己的行为了。这是一种自觉自愿的自律,没有任何强迫性的自律。一想起文丹,他那放纵的欲望立马逃得无影无踪。文丹就像一个无时不在的道德遥控器,无形中规范着他的行为;文丹又像是一个无处不在的摄像镜头,他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干什么,都在文丹的监控范围之内。

彭一飞带着满脑子如何接近和取悦欧阳文丹的想法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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