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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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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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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皖南到温州》连载

第二十七章 寂寞夜宵

那会儿,我在河通桥一家皮革公司做仓库员。每天上班搬运沉重的货物是我的工作重点,体力消耗相当大,胃口出奇的好,直接的后果就是每月的工资只够管饭钱。加上爱好写作的缘故,常常深夜“爬格子”之后,肚子便总是叽哩咕噜的闹腾。那时候,九山河及勤奋路一带,路边有零星的小排档,专做夜宵生意。白天看不见影儿,一到天黑,路边便冒出一些不成规则的简陋帐蓬来。帐篷里边,往往是夫妻搭档,或是母与女,父与子。总之是一家人的经营。一张可以移动的案板,上面放着五花八门的小吃、海鲜以及农家菜,两张小方桌,外加一只煤气瓶和一口平底锅。平底锅上的饺子像金元宝似的一圈儿一圈儿摊开,随着煤气灶温度的升高,锅里的油开始哧哧地响,饺子开始由白变黄。这时主人用铲子轻轻地松动一下,再把平低锅儿摇晃几下,香油四溢,均匀散开,饺子渐渐由浅黄变成金黄。香气也越来越浓了。

在我上班的仓库不远处靠近清明桥边有一处小排档,一到天黑,那里就有一股香气隐约飘进我的小阁楼,顽固地直往我鼻孔里钻。于是,我的肚肠就像婴儿按奈不住折腾。小排档的经营者是一对年轻夫妻。男人炒菜,煎饺,端盘子。女人包饺子,收拾餐桌,收钱。夫妻搭档,配合默契,看了让人心生羡慕。由于我是常客,总是在差不多的固定时间(比如十一点左右),我在窄窄的帐篷里的小方桌边一落坐,女人就会盛一盘锅贴饺,一小碟鸡爪,外加一瓶啤酒。还要点什么吗?她明知道我就会点这老三样,但作为生意人,她总是客气再问候一声。而我总是在她笑迎八方客的问候声中,找到犹如我是“上帝”那种宾至如归的满足感、和身在异乡的亲切感。

那锅贴饺又香又脆,口感清爽,里面的韭菜馅又青又嫩。当然,更主要的是作为夜宵种类之一,锅贴饺充饥效果好;酱油鸡爪虽说算不上最好的下酒菜,但那时对我却是最经济实惠的荤菜。小两口生意做得活,鸡爪可以论只卖。两只鸡爪,对半切,变成四只。我拿着半只鸡爪,沾点酱油醋,慢慢咀嚼的同时,再给自己倒一杯啤酒。那会儿我正遭遇人生最大的打击: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使得我家破人亡夫妻各奔东西……我努力地忘却痛苦,欲重新振作起来。可是,我身体内那最柔软的部分,总是不堪一击。此时,家庭的温暖对我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寂寞、孤独,还有失望,总是像幽灵伴随着我,驱之不散。一个人的夜晚,一个人的夜宵,盘子空了,酒杯空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是自我安慰?何尝不是自欺欺人?深沉之夜,月影西斜,或雨雾朦胧,我迈着醉态的脚步,打发空虚的寂寞时光。谁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可我为何总是在悲伤的梦境里惊醒?虽说“爬格子”可以让一个人精神上有所充实,但是对一个渴望“好想一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的单身汉来说,孤独与寂寞造成的情感失落,岂是一句“忘却”了得?于是,偶尔一顿自我陶醉的夜宵,却让身在他乡的我在疲惫的生活状态中,以半醉半醒甚至是以麻木的姿态,寻找我的人生新生活的平衡点。人,活着,有时是需一点阿Q精神的。只有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平衡点,才有可能不再被生活的坎坷与曲折击倒、败退。

光阴似箭。往事如烟。如今我从一名打工仔,开始了自己的创业之路。虽说经商的路上有风也有雨,充满着艰辛与坎坷,但我通过不断地努力,能够在同行业中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能够让一家人在第二故乡简单快乐地生活着,我为此感到十分的欣慰。

现在我很少吃夜宵了。因为有家的温暖,使我不再孤独,不再寂寞。儿子正在读初中,他晚上坐在台灯下做作业时,我就坐在他身旁上网,或是写几句随性文字放在博客里,要么就找一本书,随手翻翻。人到中年,我真切地感受到有家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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