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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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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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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皖南到温州》连载

第三十六章 投递员的烦恼

 


 在城里,我每天都能看到一些报社投递员们的身影。他或她骑着自行车,佝偻着腰背,车头前面有个大筐子,或是一个大大的布兜,里面装满一沓一沓的沉甸甸的报纸……一年四季,清晨或傍晚、严冬或酷暑,晴天或下雨,他们都不停地奔波于大街小巷,用自己的热情和微笑,传递着都市里的信息与温情!


老邻居恳请我订报纸


虽说我认识不少报社投递员,但只是面熟,从来不知道他或她姓什么叫什么。大前年的一天,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突然听到有人跟我打招呼,回头一看,是个“送报纸的”。当时他推着一辆半新半旧的自行车,车头的兜篮里装着零散的还没有投递完毕的报纸。因为刚刚下过一阵雨,他的头发和身上的雨衣还是湿漉漉的。

只见他冲我热情地笑了笑,说:“好久不见了,你现在在哪儿工作?一切都还好吧?”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是我当年暂住在游泳桥时的邻居。他家住二楼,一楼是仓库,其中一间斗室就是我的蜗居。让我感到意外的不是在大街上突然遇见他,而是他为什么会送报纸?印象中他不是干这项工作的。具体做什么不是很清楚,只是感觉他那时比较“冷漠”,从来看不见他的笑脸。

我笑着说:“马马虎虎,打工混饭吃就这样。我到黄龙一家新的单位上班了,离开河通桥也快五年了哦。”

他说:“那,你们单位需要订报纸吗?如果要订的话,请照顾一下,我们投递员有任务的……”

“你原来好像不是做这个工作的吧?”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的。我原来是在华泰电机厂做机械,去年出了一起事故,右手胳臂残废了。”他轻轻扬了扬右手,接着满脸忧伤地说:“命运捉弄人啊!我老婆下岗好多年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老爸去年大病一场,为给老人治病,家里的老底子也掏空了,我是半个残疾人又没有什么文化,只好找了这份差事……”

听了他的叙说,我有些同情,但除了说几句安慰的话外,我实在帮不了他什么。临别时,他再三叮嘱我单位要订报纸的话,记得照顾他一下。我心想这个应该没问题,便爽快地答应了他。事后让人感到遗憾的是,我说的“没问题”其实很有问题,因为单位里的报纸有专职的投递员早就预定过了。有一次,两个投递员相互“抢饭碗”,争执不下,大动肝火,老板娘只好一碗水端平,给他们每人订一份。自然,我想关照老邻居的愿望也成了泡影。只是那天在马路上相遇,老邻居扬了扬了残废的右手的情景仍在我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人啊,有时真的很无奈,就连订份报纸这点小忙也帮不上。真是抱歉!


  黑皮差点赔了一百块钱


今年我订了两份报,家里是晚报,店里是都市报。送晚报的是个老头,自从搬进小区后,一直是他送,大约七八年了吧,从来没有少过一份报纸。当然,快要到年底的时候,他会把发票开过来,我就把订报的钱交到他手上。我偶尔也会想起早年的邻居,但毕竟一年到头都碰不到一次,想找他订报纸的念头只好作罢。

店里送报纸的我认识,但也不知道姓名。他脸庞黑黑的,我私下了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黑皮”。黑皮的腰也是佝偻着,不大言笑。皮革市场一带的报纸都是他和一个中年妇女送。只不过,一个是送日报和商报,一个是送都市报和晚报。

一个星期前,我接连三天没有收到都市报,也没有看到黑皮的影子。接替黑皮的是一个年轻人,我问他为什么我店里没报纸?年轻人说不清楚,扭头就走了。而我半个月前刚好把订阅2011年的报纸钱交到黑皮手里,现在他人影见不着,报纸也不知去向,有些郁闷的我就只好拨打报社发行部的咨询电话,接线员是个女的,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我三天都没收到报纸了,想查明一下原因。她要我报上地址,说将我的情况向上面反映一下。

第二天,我有事没有去店里。晚上回家,老婆劈头就是一句:你呀,也真是的,不就是三天没看报纸嘛,害得人家赔一百块钱了。我听了一头雾水,问怎么啦?老婆说:今天送报纸的黑皮来店里了,他说你打了投诉电话,报社要从他的工资里扣一百钱作为处罚。

天哪,我怎么知道那是投诉电话?我不过是想查询一下嘛。听老婆这么一说,我心里便不安起来。这年头,普通百姓生活容易吗?同样,人家送报纸的容易吗?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的,一天才多少工资啊?而我一个电话就把人家弄掉一百元,缺不缺德啊?

翌日早上,我打开店门时,看见黑皮的身影又出现在皮革市场。他将自行车推一程,停一会儿,将报纸送到店家或主人手里,又将自行车推一程,又停下来……单调而重复,劳累又枯燥。黑皮走进了我的店,向我解释道:老板,对不起啊,前几天我老婆生病了,我请了三天假,请朋友代班,结果让你三天没收到报纸……

望着黑皮那真诚而又无奈的样子,我难为情地说: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害得你要罚一百元,我看这一百元算我的好了。说着,我就从包里掏出一百元递到他面前。

黑皮双手拒绝了我手中的钞票,红着脸说:千万别这样,不然我会丢掉饭碗的。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报社的客户意见反馈单,恳请我在上面写几句解释的话。他说有了我的解释,那一百元就可以免除处罚了。

我马上拿起笔,在那张纸条上认真地写道:

报社发行部领导,你好!很抱歉,三天前的报纸如数收到,原因是压在店堂的货物底下,责任不在投递员,请原谅!

为了给黑皮在上司面前有个交待,我特意将手机号码一并写上。

黑皮从我手中接过纸条,黝黑的脸庞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


原载《温州文学》2010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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