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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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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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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皖南到温州》连载

第三十七章 我的岳父岳母




很多年前,家中饲养的一头猪崽突然躺在猪圈里懒得动弹,喂它猪食也不吃。娘吓了一大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那会儿,一头猪崽就是一家人一年的指望。如果猪崽得不到兽医及时诊治,运气好也许拖一两天就没事,但如果是传染病猪崽一命呜呼的话,连本钱都打水漂了。当时湾里有个兽医,技术精湛,但必须得好烟好酒伺候,一般庄稼人请不起,也请不动他。说来也巧,就在娘忧心忡忡一筹莫展时,在村口遇上给邻居骟牲口的陈师傅。娘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说自家的猪崽怕是生病了,能否帮忙看一看?陈师傅爽快地答应了。

陈师傅在邻居家忙活了一阵,然后便跟着娘身后来到我们家。在他的确诊和及时治疗下,猪崽当天傍晚胃口大增。娘终于眉开眼笑了。事情如果到此为止,那么陈师傅在我的记忆也不会如此深刻。过了几天,娘在地里锄草回来,远远看见一个男人正在将猪崽往猪圈里撵。走近才知是陈师傅。原来,他路过我们家门口,看见猪圈的门被猪崽拱坏了,猪崽跑进附近的菜园糟蹋菜苗。他就拾起一块石头将猪圈的门敲结实,然后拿根棍子将猪崽赶回猪圈。娘充满感激地说,那个陈师傅真是世上少有的好人啊!

十多年后,由亲友牵线搭桥,我到所村去相亲。见了面,女方的父亲问我一些家庭情况后,说:“王家村,知道,知道,俺早年去你们村里给人家看过猪。”我恍然大悟,原来眼前未来的岳父大人,就是早年娘经常念叨的陈师傅啊。有这样一位心底憨厚的岳丈,我的第二段婚姻自然没有遇到一点障碍。在他老人家的关爱下,婚事就简简单单顺顺利利地办成了。

做了陈家的女婿后,渐渐对岳父的为人了解也更深入一些。岳父也有过苦涩的童年,从小被过继到现在的陈氏家,顶立门户。岳父年轻时就以从事兽医工作来养家糊口,一直到退休。虽说他如今有一份退休工资,足以养活自己,但一年到头田间地头,采茶养蚕,一刻也不肯闲着。岳父性格儒雅脾气温和,早年在单位从不与人争名夺利,在家也从来不摆家长架子。他在岳母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好好先生。岳母有时被家务事缠身,冲着他发火,他总是嘿嘿地一笑而过。左邻右舍无不羡慕二老夫妻恩恩爱爱。

岳父和岳母这辈子共养育了一儿三女。妻子排行老三。逢年过节,儿孙辈们聚在一起两大桌。打闹和顽皮总是难免的。因此家中就像孙猴子闹天宫。我都觉得孩子们不乖烦人,但岳父总是充满一副笑呵呵的的慈祥的脸,从来不会感到厌烦和生气。

岳母今年六十有九,比岳父小五岁,身体还算硬朗。她与岳父一样,一年到头采茶、养蚕、种地、砍柴。忙忙碌碌不肯闲着。除了自家的事,她时常还帮老五家做家务。说来话长,岳母娘家兄弟姐妹共五人,她是老二。头上有个大姐,脚下老四是妹妹,老三和老五都是弟弟。现如今大姐和四妹都有自己的幸福家庭,儿孙满堂。老三单身,两年前因病去世。老五家(按辈份,我跟妻子喊他小舅)也在同一个村子里。小舅有一个女儿(已出嫁)和一对双胞胎儿子。小舅妈前几年患了乳腺癌不幸离世。看着五弟家多灾多难,岳母总归是于心不忍。记得当年双胞胎小子刚出生时,体重合起来只有五斤三两,六月天还要依赖保暖箱。若不是岳母细心照料,双胞胎能不能活下来还真不好说。小舅妈去世后,一家人衣服都是岳母帮忙洗涤。虽说没妈的孩子像棵草。但岳母尽姑妈最大的爱心,将双胞胎小子当着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疼爱。她实在不忍心看着老五一家人生活那么苦涩艰难。只是这样以来,岳母就苦了她自己,寒冬腊月,洗完了自己家的衣服被子,还要包揽五弟一家人的脏衣脏被。一年到头,由于小舅子要下地干粗活,家里乱七八糟,岳母看不下去,就见缝插针赶去帮忙收拾一下。要知道,岳母的身体早已不再年轻了啊!

常言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岳父和岳母对身边每一个子女和晚辈都一样疼爱。我们一家人生活在温州。他们知道三女生活非常节俭,就经常打电话来,再三叮嘱要注意身体。过年的时候,捎来许多他们亲手制作的家乡菜里总还忘不了放一个红包。儿子高兴得不得了,知道这是外公和外婆送给他的压岁钱。更让我感动的是,自从2010年我在温州放弃打工尝试创业以来,岳父经常在电话中关心地问我生意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2011年春节期间,他老人家冒着雨雪严寒,前往七、八里路外的陵阳镇银行储蓄所,将他多年积攒下来的养老金取出来,借我作生意本钱。岳父说,钱不多,凑你一点也是好的。他老人家这份真情足以让我铭记在心。我常想,人生遇上一个好妻子自然是件幸福的事情,但,如果遇上一对善良慈祥的岳父岳母,更是一件幸运的事情。相信有过不幸婚姻经历的人,一定跟我有同感。

2012年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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