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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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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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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皖南到温州》连载

第五十二章 从池州吃到佛山

 


    一个壮年汉子佝偻着腰背在田间犁田,他有气无力的样子,比前面的老黄牛还要疲惫不堪。因为生产队粮食紧张,村里大多数人不得不靠杂粮和野菜充饥。他面黄肌瘦,胃一直处于饥饿状态,四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像小老头了。

一条乌龙蛇从田埂的草丛中慢慢爬行,汉子疲倦的眼神突然一亮,他一下不知哪来的精神,扔下牛鞭,去抓那乌龙蛇。蛇听到了异响声,发现了敌情,迅速往田坝乱石缝里钻。可惜它还是迟了几秒钟,尾巴被汉子逮住了。

汉子拼足了力气抓住蛇尾巴往外拉,他越使劲蛇往缝隙里钻得越深,眼看到手的美味就要泡汤,汉子急得张开大嘴,对着蛇尾狠狠咬着不放。人和蛇就这样僵持着,不知过了多处,汉子发现蛇尾巴肿胀起来。它死了。死因是汉子的唾沫比蛇还毒。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汉子就是我的邻居。后来他回忆说,这件事他想起来就后怕。当时之所以敢生咬活蛇,是饥饿到了快要绝望的程度,他才敢有如此疯狂的举动。

蛇,分有毒和无毒两类。村里人根据经验,认为从菜肴的角度讲,乌龙蛇、菜花蛇是最好的品种。而像眼镜蛇、五步龙是万万不可食用的。如果谁不幸被五步蛇咬了,据说五步内就会毙命,可见其毒性多么的厉害。而记忆中,我的童年六七十年代,蛇是珍稀动物。那时候兴“农业学大寨”,村前屋后山坡都开荒造田,四处弄得光秃秃的,我想这也许是看不到蛇的原因之一吧。另一个原因,那时候蛇、野兔,哪怕是田鼠,根本不能进入村民的视线,免费的佳肴对于饥饿的村民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记得九岁那年快要过端午节的时候,一天傍晚,父亲扛着锄头回家时,手上拿着条一米多长的乌龙蛇。父亲脸上挂着笑容,说今天运气真好,过端午节没钱买肉,老天爷让俺们家开荤。父亲把它吊起来,扒了皮,将鲜嫩的蛇肉放在锅里红烧,那香味惹得我和妹妹口水直流。蛇看上去那么长,烧熟后放在碗里也就那么几小块。母亲挺着大大的肚子,见我和妹妹抢着吃得津津有味,她怕吃光了,也跟着抢,刚刚一快肉放进嘴里,肚子却出现阵痛,可是母亲太想吃了,就忍着痛,能抢几块算几块。这天晚上,弟弟就出生了。

吃蛇吃得爽,是大前年出差广东佛山的那次。客户请客,说吃什么好呢?这年头吃饱已经不是问题,问题是要吃出特色,吃出品味。客户想想说,佛山的蛇宴很有名,就吃蛇吧!

这顿蛇宴确实很丰盛。厨艺手法上有油炸,红烧,清蒸,煲汤;花样上有蛇排、蛇肉、蛇骨、蛇皮……蛇皮也能吃?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先挟点放在嘴里试试,味道还真的不错。我想“蛇吞象”,说的是蛇的胃口大,而“人心不足蛇吞象”,意思就复杂得多了。蛇的胃口再大,怎么能与人心抗衡?

第一次享受这么丰盛的蛇宴大餐,又是在客人一次次的劝酒中一饮而尽,我一不小心就喝高了。快要散席的时候,我欲上卫生间轻松一下,从餐厅到卫生间时要穿过厨房的走廊,我无意中发现走廊的墙角都放着许多笼子,再定睛一看,吓的我一大跳,浑身毛孔都竖了起来。不用说,笼子里装得尽是蛇。本来蛇也不至于让我那么害怕。我害怕的原因是这些蛇长短粗细像蟮鱼,颜色如同土蛇一样灰暗恐怖,跟我心中想象的那年端午节,父亲捉回家的那美丽的乌龙蛇完全是两码事。我跑进卫生间,酒精作用与心理反射同时作怪,刚刚吃进去的美味全部倒了出来。

后来听说那些蛇都是人工养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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