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真快,自从2000年从梦莉莎跳槽至诚信皮革公司后,一眨眼有十年功夫没看见老邹伯了。
没见着,不等于忘记。相反,心里时常更加惦念他。
1995年,我刚到河通桥皮革市场梦莉莎皮革公司上班的时候,对皮革产品一窍不通。老邹伯负责货物进出的账目。我是仓库员。我的工作就是服从他的指挥。每天对着成堆的牛皮搬运、装卸、盘存、整理、忙忙碌碌。生意旺季的时候,几乎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痛。老邹伯看我辛苦,工资每月仅有五六百块,他就私下里给我报销一些装卸费。如果是晚上卸货,他还会给双倍的工钱。这样我每月累计就增加收入近两百块,占了我工资的三分之一。每天中餐的时候,老邹伯都故意多点些饭菜,好剩下留给我晚上吃。这样一来,我每个月又节省一百多块饭钱。那时候我离异单身,老邹伯帮我省钱,实际上是帮我赚钱。他经常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做人要有信心,好好工作,以后再娶个老婆好好过日子。
公司有位业务员是本地人,牛得狠,常常在我面前摆起老板架子,甚至鸡蛋里挑骨头来欺负人。老邹伯安慰我不要跟他一般见识,鼓励我用心学习皮革知识,将来也去做业务。因为我普通话说不标准,温州话又不会说,而老邹伯耳朵又有些背,为此工作的时候常常闹出笑话,甚至是差错。有次皮革出仓,我报数,他开单。有袋皮刚好是580尺,我说“五百八”,老邹伯把“八”听成“吧”,他就写成500。这样我们就亏损了80尺皮近一千五百元的差价。事后厂家不认帐,老邹伯就自己一个人赔了。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与老邹伯同事久了,对他的了解也多了一些。当我知道他是瓯海区民政局退休老干部,每月有退休金拿还天天上班感到不解时,他笑呵呵地告诉我:人活着,就是要劳动,否则会像机器一样生锈。老邹伯说得一点没错,他那时六十多岁了,身体除了右脚先天性有点残疾外, 整个人健健康康,红光满面,声如洪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天天早晨第一个到公司,晚上最后一个离开。
1996年夏天的一个早晨,我吃完早餐后肚子忽然痛得死去活来,这时老邹伯正好来公司上班。他二话没说,当即拦了一辆出租车将我送往附二医。到了医院门口,老邹伯把我扶下车,在走廊的凳子上坐着。他一瘸一拐地替我到挂号窗口排队交费,然后扶我去二楼B超室,又是漫长的等待。临近中午,B超结果出来,医生说我患得是肾结石,需要挂盐水,老邹伯又楼上楼下的颠簸,交费取药。这当儿,在拥挤的人堆里他的老花镜被别人不一心碰撞落地,他都顾不及去捡,拿着药品把我扶进了注射室……
与老邹伯相处了五年之久,我辞职后的几个月里还经常去看望他。每次一见面,他总是关心地问我在外面怎么样?当他知道我在别的单位也做业务时,老花镜后面慈祥的脸孔乐呵呵地笑了。他便鼓励我好好干,做生意要诚信。后来有次我再去老单位时,忽然没有见着老邹伯,打听才知他眼睛患有白内障,需要做手术,回家休养去了。我心里很是一阵失落。
如今老邹伯应该七十好几了,不知道他老人家身体近况如何?我想,如果他知道我早已在温州安家,他肯定会为我而感到高兴的。
老邹伯,您现在还好吗?
2009年3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