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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小芳跟着金局长来到他的办公室。金局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拿起水杯喝水。冉小芳把手中的拎包砸在办公桌上，把金局长吓了一跳，手中的水杯落在桌子上，茶水溅在桌面上。金局长抬起头，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好像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她今天怎么了？与往常态度截然不同，好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他只好压住心中的火气，看到这个女人如何表现，再同她理论。
“我有话跟你说。”冉小芳又拍了一下桌面。
“有话就说嘛，坐下说。”金局长抬手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冉小芳提过桌边的椅子，咚咚的砸了两下。
金局长居然笑道：“别把地板砸坏了。有什么话说吧，别发这么大火气。”
“你是不是戏弄我呢？”冉小芳板起一副面孔，说，“有啥意思？”
金局长再次抬起头来，仔细的打量一下眼前这个女人，完全没有昔日的娇媚之态，四十多岁的女人眼角现出鱼尾纹，额头也有抬头纹，就是涂抹再厚的脂粉，也难以掩饰脸上的雀斑点，加上她生气的样子，如同一个街巷里的泼妇。金局长在心中升起一丝厌恶的感觉，然后，他后悔当初怎么欣赏这样一个女人呢？然而，那些年，眼前女人还是在三十岁左右，正是她施展魅力、迷惑人心的时候，局里也需要这样的人，从事接待工作，在上下左右官员中周旋。
正在金局长沉思的时候，冉小芳又一声问：“金局长，我问你，是什么意思？”
金局长知道她所问为何，就说：“我推荐你做纪检组长的候选人，难道推荐错了，还落下罪过吗？我问你，你是什么意思？”
“让朱元祥上了，他是什么人？”冉小芳质问。
“他是什么人？”金局长笑了笑，反问道，“你说他是什么人？”
“他到局里几年？有什么资格担任纪检组长，走上领导岗位？”冉小芳又问，“我问你，他凭什么？他给你送了多少钱，买了这个位置？”
金局长拍了一下桌子，叫道：“冉小芳同志，我提醒你，不要信口开河，说话要有事实依据。你看到朱元详给我送钱了？”他心里本来就窝火，就在那天的菊花厅里，把他的事情打乱了，他也无法改变，却又不能同眼前的这个女人讲得那么透彻。一旦让这个女人把什么事情都捅出去，他将面临的是四面楚歌，县委、县政府立马免去他的职务，再查他的问题，一查一个准。
“我量朱元祥没有这个家底，他的父母在农村，不是很富裕，能解决温饱的问题还要靠朱元祥接济才行。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在中途忽然起了变故，让他后补上这个缺。我就问你一个明白话。”冉小芳还是不依不饶地问道。
“要问这个问题么？”金局长又笑道，“你问问秦心怡，她不是你的好姐妹吗？你俩不是在人前人后称好姐妹吗？你问问她，或许有答案。”
他明知道这两个女人在一起，面和心不和，相互勾心斗角，相互挖墙脚。他在这儿只能这样点拨眼前这个女人，让她明白，世上的事情就这么让人难以预料，而且变化无常。
“她要到县委接待办任职了，我问她干嘛？那个贱女人能跟我说实话，交实底儿吗？”冉小芳经金局长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一些道理，还是这个女人的能量大，她从局里退出去，不仅攀高枝，而且还能让朱元祥替代了这个位置，挡住自己的升迁通道。她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能让秦心怡、朱元祥得势，在这关键的时刻，要捅他们一刀，把事情搅黄。
“冉小芳同志，我再次提醒你。”金局长又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请你自重一点，不要侮辱别人的人格，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他要打压一下冉小芳的气焰，让她明白他是这个局的党委书记、局长，说话不要太放肆，更不要乱讲话，造成他在局系统不好的影响。
“我侮辱了谁的人格？”冉小芳又问。
“你怎么说秦心怡同志是一个贱女人呢，它贱在哪里？你说说。”金局长还是笑着问道，“她要是你说的那么贱，怎么调到县委县政府接待办，去任职工作？她现在还是一个部门的领导人，不允许你这么背后议论人家，这也是个原则性问题。你是中共党员，应该坚持党性原则，不要在人前搬弄是非，散布谣言。你再说一些不着边界的话，组织要追究，你还是要承担责任，给你一个纪律处分不为错。”他要教训一下眼前这个女人，让她有所收敛，不要胡乱说话，瞎说乱动。
“是啊，她到底后来居上，年轻嘛，又漂亮，有很多的优势。你肯定要替她说话，维护她，保护她。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可以靠边站；是没有用的老驴子，替你拉了半辈子磨，现在可以卸磨杀驴，还要落得一个不好看的下场！冉小芳说到伤心处，落下泪水。”她从桌前拿下拎包，掏出餐巾纸，擦拭着眼泪。她知道，再同金局长过不去，可能就真落得老驴子的下场，让她到基层站点去工作，直到退休。
“冉小芳同志，请你不要胡思乱想，请你认清形势。”金局长看到眼前这个女人已经软下来，又笑道，“你不要悲观失望，只要我在这个局里一天，心中还是有你。以后还有机会，只要有机会，还是推荐你到领导岗位上来，不要因为失去一次升迁的机遇而灰心丧气，又满腹牢骚，这怎么是一个领导人的胸怀呢？俗话说的好，宰相肚里能撑船。”
“我不是宰相，还是一个白丁。”冉小芳抬头笑了笑，“就连一个小小的纪检组长的位置，已经被人挤兑掉了。”
“什么挤兑掉？”金局长又笑道，“你还不是在这个位置上，只不过是候选人之一。这么多候选人，只能一个人到这个位置，不可能五个人都同时当纪检组长，总得有人被淘汰。不要因为没有被选上，有情绪，有抱怨，还是要有一个正确的态度，抱着一颗平常的心，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大家都有一双眼睛，只要把自己工作做出成绩来，还是有机会，走到领导岗位上来。”
“哎呀呀，你不要在这儿跟我唱高调，宽我的心。我清楚自己的人生道路，就这么几年。老话说得好，过了这村，没有下个店。我这应证了这句古话，错过了这次机会，没有多少机会了。我再有本事，做出惊天的业绩，年龄这个坎上迈不过去，到了临近退休的年龄，就不在提拔任用之列，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你别把我当作三岁小孩哄骗。但是，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要那么轻易地得到。”冉小芳流露出一丝冷笑。
“我提醒你，可别做傻事呀，再弄出一些乱子来，不好收场。”金局长听话听音，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一个善人，要使出什么手段，把事情弄得不好收场。不过，朱元祥不是他提名的候选人，她要搅局，让她搅吧。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朱元祥有违纪的问题，我可以向组织反映，行么？”冉小芳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违纪问题？”金局长惊问，“当然，你有朱元祥违纪行为的证据在手，可以向组织反映，这是你的权利。任何公民有权向各级组织举报、反映领导人的违纪问题。不过，朱元祥同志还在公示期间，不是领导人，如果有什么违纪的问题，你可以按照公示要求，向组织部门、纪委如实反映，让有关部门调查核实。但是，不能无中生有，诬告啊！”
“我怎么可能捏造事实诬告呢？”冉小芳站起身来，边走边说，“我作为一个公民，按照宪法的规定，有权向各级党组织和领导人反映问题的权利，我怎么会污告一个好人呢？”
金局长看到冉小芳离去的背影，小声地说道，神经质，为争一个小小的职位，要疯了，又何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