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让朱元祥过得不安宁。因为有许多流言蜚语传到县城里,也传到秦心怡的耳朵中,她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尤其是有关朱元祥的言论,她更在意。所以,在年三十这天,她特邀朱元祥到江南酒家,同秦国安一起团年,其实是对朱元祥兴师问罪。她毫不掩饰地直问朱元祥:
“你们乡的周玉兰,是怎么一回事?她在乡政府值班,还是回家乡过年?”
“她是单身职工,又是新上任的乡领导,今年在乡政府带班值守。”朱元祥如实地回答,“这是她主动要求留下值班,有什么不对吗?”
“很好。没有什么不对。你也是单身,为什么不一起在乡政府值班呢?”秦心怡笑道。她笑里藏刀,让朱元祥摸不着头脑。
“有一个乡政府领导带班就行。不过,我是总带班领导。如果乡里发生什么事,我第一时间要知道。”朱元祥还是如实地说道,“这些事情,我们已经向县委、县政府书面报告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是工作上的事,我不想过问,只问你,有人说周玉兰是秃儿山乡的乡花,朱元祥是花魁。我提醒你,要注意影响。你是乡里的一把手,可不要同下属有什么不正当的交情。当然,你俩都是未婚单身,有相爱的权利,可不要见一个爱一个,丢一个。”秦心怡端起酒杯,说。“啊?不过,你有花花心肠,是人之常情,就像这手中的美酒一样,品尝一下还是可以,喝到肚子里去,也就了了。不要留在手里。”她说完,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听到秦心怡话中有话,朱元祥脸色大变,他反问:“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你们两个狗男女,假借工作之名,驻村下户,同居一室,度蜜月,甜蜜得掉牙哩!朱元祥,我没有冤枉你吧?”秦心怡又端起一杯酒,向秦国安敬过去,“哥啊,我苦呀!杯杯苦酒自已喝!”她说完,又一饮而尽。
“是正常的工作。”朱元祥理直气壮地说。
“搂着,抱着,也是工作。”秦心怡又斟上一杯酒,来到朱元祥旁边,“朱书记,我没有冤枉你吧?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就梦想着有三宫六院,七十二贵妃。你不是皇帝嘞,就是皇帝,我还是正宫娘娘,打理后宫的事。你怎么不把周贵人带来,让我瞧瞧呢?我要看看她,哪里长得同我不一样。在这大过年的天里,让她一个人在那遥远的乡里,多孤单,而你不心痛,我还心痛呢。”
“没有的事。”朱元祥抗辩,“我们是同志,是同事,在一起工作,有什么问题吗?就是那一夜,她受到惊吓,我不能不出手相助。”
“对,就是那一夜。有了一夜,又有一夜。”秦心怡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按在朱元祥的肩膀上,“同志哥,我祝贺你,喝下一杯祝贺酒。”
朱元祥只好端起面前的酒杯。
秦心怡碰碰杯:“喝。”她又一饮而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
秦国安冷眼地看着二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说:“妹子啊,把心放开些,现如今的世道是这样,男人在事业上有成,没有美酒伴佳人,怎能成席呢?我知道,是朱书记在乡政府里提拔的苗子,栽培的一朵交际花,你想想呀,一个单位、一个部门,没有一两枝花装门面,怎能做好一个部门的接待工作呢?你不是在县政府里,为县长们衬门面吗?只要朱元祥的心放在你身上就行,管他什么玉兰、春兰、梅兰呢。”
“这样吧,我们还是分手。道不同,志不合。”朱元祥提出要求。
“什么?你还真是长脸呢,别给你脸,你不要脸!”秦心怡怒目圆睁,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你要知道今日是大年三十,为什么只有我和我哥,喊上你喝酒,要把话说开,你的丑事在全县传遍开来。我问你,只要这些风言风语属实,难道组织上不处理你吗?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好多人巴不得你就地倒下,再踩上一脚,他们好接位,好当权。我问你,给我甩什么脸子?”
“我没有别的意思。”朱元祥忽然明白,是谁在背后捅他的刀子,只有郑富贵夫妻俩,不然,那天夜里,她同周玉兰的事,秦心怡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呢?人啦,人心叵测,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向组织部,为郑富贵推荐为乡人大主席团主席,落实他多年没有得到的正科级待遇。这人,怎么不记人的好,还在背后使坏呢?
“朱元祥,是什么意思,我问你呢?”秦心怡大声质问,“你不要狗坐轿子,不受人抬举。我明确地告诉你,在秃儿山乡,让你当书记、乡长,你就是书记、乡长;不要你当书记、乡长,你什么也不是,就是白丁一个。不信,你走着瞧,试试看?就凭这些风言风语,纪委、组织部就能处理掉你。”
朱元祥抬头看看秦国安,他点头微笑,赞同秦心怡的说法。他又看看秦心怡,尽管她脸上没有笑容,还是一个美人的样子。他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所说的话都能成为现实。他突然清醒过来,要再同眼前的人对着干,自己将一切从零开始,而且永远不得安宁。这就是社会环境,这也是他人生的道路上没有平坦的时候,更没有自己顺心顺意的日子。他只能面对现实,才能有自己的未来。他不敢预测自己的前途,是一个什么样子,是星光灿烂的大道呢,还是荆棘丛生、危机四伏的坎坷之途?
秦国安举起酒杯,打破僵局:“喝酒吧!今日是年三十,过了今日,就没有今昔。我们都要提得起,放得下,一心一意朝前看。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是看自己怎么运作。有人能把握好自己的命运,就官运亨通,飞黄腾达,呼风唤雨;有人没有掌握好自己的命运方向,在中途夭折了,被狂风暴雨吞没,失去了航向,沉没在大海的深处,埋没在泥沙里,永世不得翻身。朱元祥,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听懂我的话。不管你在社会上怎么生存,在江丘县,”他说到这里,故意喝下一口酒,再说,“你离开秦心怡,寸步难行。而且,就是在大海上一艘失去方向的破船,说沉就沉了。”
朱元祥额头上又沁出细细的汗珠,后背发凉。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微微抖动着向秦国安敬酒:“秦总,祝你鸿运大开,财源滚滚。”他此时此刻,更明白秦国安在江丘县的威望,在财大气粗的支撑下,跺一跺脚,整个江丘县都要颤抖几颤。
“这样吧,我不管你在乡政府里有什么玉兰、春兰,还是在其它地方有梅兰。”他呷下一口酒,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是男人,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只要忠于秦心怡,好好地待我妹子,不计较你的是是非非,还是我们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要相互帮衬,互相爱护,在关键的时候全力以赴,出手相助,同舟共济。”
朱元祥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点头笑笑,一口喝干杯中酒,表明自己的态度:“只要秦总一声召唤,我朱某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叫秦总。多不亲热。”秦心怡纠正道,“叫一声哥吧。有外人在的时候,再喊秦总、秦主席。是我们自家人在一起时,就称一声哥,显得亲热,也不生份。你要永远记住,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外人。”
“哥,再干一杯酒。”朱元祥又斟上一杯酒,双手向秦国安敬酒,一切都在不言之中。他喝下杯中酒,用手抹抹额头上的汗珠,如释重负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再次打量一下秦心怡,这个女人是一株玫瑰花一样好看,也扎手,让他离不得,也丢弃不得。
“这样吧,”秦国安又呷下一口酒,站起身来,说,“在正月初几里,你俩把婚事办了吧。在沿江大道上有一套临江仙别墅,我送给妹子的礼物,也是我送给你俩的结婚礼物。在半年前,已经装饰好了,里面的电器、家具也已办置齐全。
你俩过去看看,还要差什么,吱一声,我好让人再购置。就这样吧!”他边说边向餐厅的门外走去,“我还有一个饭局,在大过年的天里,更是忙碌不堪,让人一年到头没有轻闲的时候。啊,还有一件事情告诉你俩,车子就不给了。接待办里有车,供秦心怡专用。开了年后,我给秃儿山乡购一台豪华的越野车,也让朱书记专用。”他走出餐厅,轻轻地带上门,悄无声息走去。
“这样也好,谣言不攻自破。”朱元祥看到秦国安离去,对眼前的女人说。
“知道了,就好。”秦心怡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似鲜红的玫瑰花朵绽放。但是,玫瑰花应该在春暖花开的季节绽放,现在开放的不是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