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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里，在郑富贵家大院。朱元祥掏出手机，给秦国安打电话，他首先向秦国安，问秦总好。陈国安在电话里说，朱大乡长，请你做好你份内的事，有什么事情，同秦心怡联系，忙着勒。他就挂断了电话。
朱元祥在电话里听到喝酒的嘈杂声，他知道秦国安又在酒桌上陪重要的客人。他只好按照秦国安的指示，拨通秦心怡的电话。
秦心怡正好同干哥秦国安在一起，她一看朱元祥的电话，就走出餐厅，在走道一角落里接听朱元祥的电话。她知道朱元祥刚才在秦国安那儿碰了壁，开门见山地说：
“朱元祥，你给我听好，在土包子矿山的问题上，你要有自己的立场，该站在哪一边，你心里清楚吗？”
朱元祥正在郑富贵家的院子里，他回答说，我现在正站在广大农民中。
秦心怡在电话里说，你就死得快。朱元祥，我给你交一个底，县委县政府已成立一个土包子矿山工作组，近日要进驻到秃儿山乡政府。当然，你也是小组成员之一。
你如何知道？朱元祥问。
刚才在酒桌上，县委主要领导拍板，定下来的，为秦总矿业公司在土包子村矿区采矿，扫清所有的障碍。你要是再认不清形势，站在矿业公司的对立面，就地免职，让有立场坚定的人担任秃儿山乡政府的主要领导人。现如今秃儿山乡政府，不是昔日的那般模样。
是一个什么模样？朱元祥问。
现在是一个香饽饽。有矿业公司在那里投资采矿，既有经济效益，也有政绩。县里许多人，比如县委办公室副主任，还在向秦总献殷勤，愿意到秃儿山乡政府工作，取代你的位置。这，就是利益共享。
有这样的事？朱元祥在深冬的夜里，脊背上冒出冷汗。
朱元祥，我再次警告你，请你认清形势，站稳立场，不要在农民的利益上转圈子。你只要做出不利于矿业公司的事情，就是玩火自焚。他们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不信，你等着瞧吧！
我知道了，该怎么做。朱元祥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
知道了就好。我晓得你和周玉兰还在土包子村的郑副乡长家里的大院里，和他们打的火热呢。我奉劝你，立马撤出土包子村，把周玉兰带走，回到乡政府，去迎接县委县政府对乡镇的考核，也迎接矿山领导协调小组的到来。在此期间，你抓好乡政府的党组织建设工作。我建议你，把乡政府能力强的年轻人推到领导岗位上，稳固你的领导地位，竭尽全力维护秦总的矿业公司的利益，你就算是尽职尽责。秦心怡一口气，把要交代的事全向朱元祥在电话里说完。她也是按照秦国安的意图，向朱元祥布置任务。
朱元祥是一个聪明的人，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他站在土墙屋的大院里，擦拭额头上的冷汗，抬头仰望天空。晴空的夜晚，几颗寒星散布在一刀弯月的周围，在向人间眨巴着哭泣的眼睛。他再回首远方，透过层层叠叠的山岗，在模糊的黑暗里，秦心怡刚才的话如同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头，削在他的脸上。夜里的山风刮过来，带着冰冷的寒气，抽打在他的周身。他又打了一个寒颤，似乎要尿裤子。他赶忙转身回到土墙房子里。周玉兰和罗淑芬正在同坐在一起的十多位村民代表说什么，看到朱元祥在院子里接完电话，走进来，带来什么好消息。
朱元祥微笑道，大家都散了吧。夜深寒冷，还有远道而来的人要摸夜路，在坎坷的山间小道上，要注意岩坎，走稳脚步。
“朱书记，你给矿业公司的秦总商量的怎么样呢？”有人问。
朱元祥苦笑道：“明天的事，明日再说吧。”
也有人说，朱乡长，你是我们父母官啊，我们的事只能依靠你啊！
“你们要得到的利益，矿业公司一定要兑现诺言。”朱元祥说。
“没有说到股份的事情？”罗淑芬看到朱元祥为难的样子，单刀直入地问。
朱元祥回答道：“这事儿放在以后再说。我还是那句话，该给你们的利益，矿业公司一定要兑现。过多的欲望，只能慢慢地争取。”他不能把话说的太满。不然，要激起大家的愤怒，点燃激动的情绪，不好收场。
“你们就是官官相护。”罗淑芬抬起身来，笑道，“好了，我们也不要为难朱书记、朱乡长。他已经为我们大家说上话，就很感激他。我们的态度始终如一，如果矿业公司不给大家股份，我们不答应，也不同意在我们的地盘上开采铁矿石。俗话说，张龙压不过地头蛇。哪怕他们矿业公司有通天的本事，还是要在土包子村地面上做事，他能成吗？”
是啊，是啊，是这个理儿。其他的村民都点头附和。
“散了吧，算了吧。大家都回去，好好地睡觉，明日起床后，还是照样喝包谷酒，吃洋芋掺包谷饭。”朱元再次挥挥手，让大家离开这里。
“这样吧，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周玉兰看到朱远祥为难的样子，她只好挺身而出，替他解围，“朱书记也正在同矿业公司协商，替大家说话，凡百事总有一个协商的过程。我们要相信乡政府是替我们农民当家作主，也是为广大村民服务。好事不在忙中，也就是说，好事多磨。”
哎，这要拖到猴年马月呢！在座的村民代表唏嘘再三，不肯离去。他们没有得到朱元祥的一个明确答复，心里没底儿。
“回吧，大家都回吧！”还是罗淑芬发话，“今夜，这个事也定不了，我们更不能为难乡政府的领导。他们要休息，明日还有更重要的工作呢。”
其他的人这才抬起身来，陆陆续续地走出土屋，走出大院。他们还对身后的朱元祥说，这事儿，还是要朱书记出面，为我们农民说话，才有希望。
“希望个屁！”罗淑芬看到村民代表走出院门，消失在黑夜里，回过身来，对朱元祥、周玉兰说，“我把当官的人看贱了。不过，我们家也有一个乡干部，他这么多年，就是没有长进，在原地踏步走，现在不求上进，只求发一点小财。眼看家门口聚集有财宝，就是不能到手，大家跟着着急，有什么用呢？村里人原指望我们这儿有一个副乡长，能够为大家伙谋得一些福利，可是他是一个不管事的无用之人，也让众人失望。”
朱元祥知道，罗淑芬是替自己的男人叫屈，就让她满腹牢骚地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平。
周玉兰接过罗淑芬的话，说：“嫂子，别悲观失望，我们还是想办法，为村民争取应得的利益。”
“周玉兰，你是一个热心肠的好姑娘。不过呢，你人微言轻，说话不算数。你也同我们家的富贵一样，只能提点儿建议，当家人不一定能听得进你的话，或者采纳你的意见，别费心思了。玉兰姑娘，你的好心好意，我代表全体村民领了，谢谢你的好意。”罗淑芬对周玉兰说话，其实是说给朱元祥听。
“我说吧，原来是你们家鼓捣村民们跟矿业公司对着干，这就不对喽。”朱元祥年轻气盛，一针见血地说，“我明确的告诉你，全体村民农户参股经营矿山开发，行不通。你告诉村民们，趁早收回这个主意，安心地接受矿业公司提供的优惠条件。你们不想想，有这么好的优惠条件，到哪里去找呢？”
“什么优惠条件？”罗淑芬反问道，“我们要的优惠条件，是参股经营，共同发展农村经济，让全体村民享受到最好的经济效益，是不是这个优惠条件呢？”
“我再次明确的告诉你，参股经营不可能。”朱元详认真地告诉她，“你不想想，你们祖祖辈辈的人是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干活，一年才有一季包谷的收成，要付出多少劳动和投入。现在矿业公司按每亩地的年产量核定收入，折作价钱，补偿给各家各户，不用劳动，不用投入，坐着就有收入，还能腾出劳动力，在矿山上做工，又能挣一份工钱。这些不是效率是什么？这就是矿业公司给予最优惠待遇。”
“我也明确的说，这是矿业公司的一厢情愿。”罗淑芬也针锋相对地说，“我们全体村民要的是参股经营权，这个理儿不能变。”
“嫂子，我们今天不讨论这个问题。”周玉兰看到朱元祥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猜测出来，是刚才他接到的电话起的作用。
“行。我和周玉兰明天一早就回到乡政府去了，年关跟前各项考核、检查来了，要做好一年的总结工作。”朱元祥不想在这个时候，同罗淑芬争论这个没有用的问题，浪费时间，也糟蹋感情。
罗淑芬就回到自己的厢房里睡觉。
朱元祥和周玉兰刚踏进另一边的厢房，周玉兰就迫不及待地问朱元祥：“朱书记，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她知道，在大白天的时候，朱元祥还赞同她的意见，让每户村民拥有矿山开采股权，还说要同矿业公司商讨这个事情，怎么到了晚上，仅仅接了一个电话，全变了呢？而且，朱元祥的态度，很强硬地站在矿业公司那边。让人不理解，这中间有什么套路，是什么力量，让朱元祥突然改变了观点。
“玉兰啦，你我都还年轻，某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做主的，处在我们这个基层政权的位置，只能服从上级领导的决策命令。”朱元祥只能给周玉兰说这么多，他不能在自己的下属面前说的那么直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忽然引开话题，“这到了年末，乡政府要重组领导班子，我想把年富力强的乡干部纳入到乡党委、乡政府领导班子中来。我看你德、能、勤、绩、廉等方面，还是非常优秀，向组织部推荐你当乡党委委员、副乡长，应该没有异议。”
“我？”周玉兰睁大双眼，感到意外而惊奇，“能行吗？别拿我开玩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