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检组长办公室里,冉小方把苟组长没有放在眼里,她把苟组长连讽刺带骂,发了一通火后,已经口干舌燥。她喝了一点水,就摔门而去。苟组长同她谈话不能进入实质性的阶段,如果苟组长不能说服冉小芳,将有些事情说破,讲透彻,苟组长的工作难办。他不仅不能完成金局长交代的任务,而且还要受到党委组织部、纪委的追究。他这个纪检组长的位置不稳,还是别人的位子。
苟组长哭丧着脸来到金局长办公室里,向金局长诉说工作中的难处,也就是在金局长面前告冉小芳的状,说这个女人难以驯服,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就遭到她连珠炮似的轰炸,今后的工作如何开展呢?苟组长说到伤心处,还抹着泪水说:
“金局长,那个女人在我办公室里老娘翻天的骂人,不管怎么说,我还年长她几岁,她怎么称我的老娘呢?像这样发展下去,我如何开展工作,我们局党委的威信何在?请求金局长在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上狠狠地批评冉小芳,让她有所收敛,树立和维护纪检组长的权威。我好在全局系统开展纪律检查工作。”
金局长坐在办公桌后,听苟组长说完,用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只是冷笑一声:“苟主任,你的纪检组长权威还是要自己去建立,要做出几件看得着、摸的见的事情,让同志们信服。你要局党委扶持,怎么办呢?我不能天天把你举在头顶上当菩萨一样供着,让全局的干部职工供奉着你。这样,才有威信吗?苟主任,要树威信,还是要靠自己。我们老祖宗有一句话流传下来:烂泥巴,扶不上墙。就是这个道理。我已经把你从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送到纪检组长的位置上,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你已经看到了面临的形势,先是秦心怡、朱元祥二位同志抢在前,后是冉小芳步在后。要不是冉小芳从中弄出一点事情来,这个纪检组长铁定就是朱元祥同志占据着,哪儿有到你苟主任的事呢?幸好秦心怡占据高枝,朱元祥得到重用,不在局的领导层里占有一席之位。要是他们进了局领导班子,对我们的工作还有些碍手碍脚。你现在是苟纪检组长,应该协助我的工作,全力支持我在水土局的所有工作,不折不扣地按照我的指示,做好工作,这就是你的职责。你应该要明白我说的话。”
苟组长听了金局长一通训示,终于又抹了一把泪水,赶忙表态:“我苟树生是什么人,你金局长最清楚,也最了解我这个人。我从今往后就是肝脑涂地,也要全力维护金局长在局系统里的威信,绝不有半点含糊。现在我请示金局长,冉小芳这个事应该怎么处理,请明示。”
“看来,你这个大纪检组长还弄不住她。”金局长看到苟树生这个可怜巴巴的样子,心生恻隐之情,还是帮他一把,也是帮助自己。他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说,“你通知她,让她到我这儿来一下。”
“好的。”苟组长这才如释负重地出了一口气。他转过身来,同冉小芳打电话,请她到金局长的办公室,金局长有话说。
冉小芳本来是同苟组长赌气,她从内心里也瞧不起苟组长。她认为苟组长连办公室主任没有当好,不是一个称职的办公室主任,怎么担当起一个部门的领导呢?还是纪检组长呢?他把自己彻头彻尾地检查一遍,有没有污点,再来检查其他的干部职工。她是不想揭露苟组长的行为。只要她作死证,就凭苟组长同她不清不楚的关系,他这个纪检组长还能当吗?不过,这个世道上,哪个人当这个纪检组长都是一样,都在一个大染缸里漂洗,谁也不说谁黑,只不过是有的人是脸黑,有的人是上身黑,有的人是下身黑,都黑的不在一个部位。
现在是金局长要找她,冉小芳还是分得清轻重,如果再不听局党委书记、局长的话,又有把柄捏在人家的手里,就是死路一条。她尽管带气来见金局长,还是进了金局长的办公室,察言观色。她看到金局长瘦瘦的脸上露出和悦的颜色,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透过厚厚的镜片,一双锐利的眼睛剜了几眼冉小芳。她心里就有一丝胆怯。冉小芳低声叫道:
“金局长,你找我有事?”
金局长正在批阅一份文件,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然后用一只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点点头:“坐吧。”他又埋头用笔在一份文件上划道道。他透过镜片,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冉小芳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椅子上,这才又说道:“你要喝水,自己倒。我把这份文件处理完后,再说话。”他说完,又用笔在文件上签批意见。
冉小芳知道局领导们每天在办公室里要么是披阅、转办文件,要么是组织开会,贯彻传达上级的文件精神,又照搬照套地下发文件。她只好坐下来,又站起身,替金局长的茶杯掺上水,也给自己倒一杯水,端在手中,掩饰心中的不安,并揣度金局长的意图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金局长终于批阅完手中的文件,放在办公桌头。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才说:“我找你来,没有别的意思,提醒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你在局里工作有些年头,也算得上是一个老同志。”
“我老吗?”冉小芳接过话头,说。
“我是说,你工龄长。”金局长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说你人有多老,正是中年的时候,也正是干工作的年龄,年富力强嘛。”
“怪不得在你们的心中,早已把我划到老年的行列,得不到重用呢!”冉小芳翘翘嘴巴,说,“是啊,到了我这个年龄也算人老珠黄,不入你们领导的眼,是应该靠边站。”她开口说话,充满火药味道。
“不要把话扯得太远了。”金局长用手指头轻轻地敲了一下桌面,拿眼盯着她,说,“苟组长找你谈话,是要尽快把你的事了结一下,好向上级有个交代。你要端正自己的态度,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什么苟组长?我不认识这个组长。”冉小芳直视着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说,“我只晓得我们局有一个苟主任,是办公室主任。你清楚他的为人,惯用的手段是两面派,当着你的面说我,当着我的面说你,假话连篇。他是不是又在你这儿说了我的不少坏话呢?这个人真是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这么一个德性,还能在一个单位做领导呢?不是我说他,从心眼儿里瞧不起他,是一个什么东西?当然,他对你金局长还是绝对忠诚。”
“说你的事情吧。当初,要不是闹这么一出戏,说不定纪检组长就是你哩。这能怨谁呢?”金局长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除了秦心怡、朱元祥以外,你是最有优势的人选。你怎么要在背后向组织反映朱元祥的那种问题呢?朱元祥是依附着秦心怡。她俩是恋人。而秦心怡的后台硬着呢,就连县委书记、县长还要让三分。”
“什么后台?”冉小芳又翘翘嘴角,问,“不就是市里那个老不死的领导吗?”
“你知道了,就好。”金局长还是不便于向冉小芳透露秦心怡的那一层特殊关系。俗话说:言多必失。跟她说那么多干嘛呢?
“我不举报朱元祥的问题,那么铁定是他当纪检组长。”冉小芳说。
“结果怎么样呢?”金局长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你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把那几十万块钱退出来,才能了事。”
“凭什么要我退出钱来?这本来是秦心怡和朱元祥一对狗男女做下的事,要我买单,我真是想不通。所以,只要有人提到这事,心里来火。”冉小芳拍拍胸脯,“我真是冤枉得很。”
现在所有的证据指向你,是你当初当着大伙的面表的态,愿意承担他们的这笔消费款。不然,纪委要对你采取相当的手段,就是对你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然后移交到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你后半生不仅什么都没有,还要在监狱里呆上若干年。
“有这么严重吗?”冉小芳惊问。
“没有这么严重,我找你来干什么?”金局长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你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同组织抵抗。我把话说白了,我这是最后挽救你,看你知趣不知趣。”
“你不要吓唬我,我不是吓大的人。”冉小芳又撇了撇嘴角,说,“只要把我送上断头台,我也要让你们不好过,把这么些年来的脏事全抖落出来。”
“能有什么呢?不就是在单位里多吃点、多占点。这是大的气候,从上到下都是这样。我最多负主要领导责任,被免职,到人大、政协里去。要么,过几年后,还是一个单位的头,照样是做领导。”金局长一声冷笑,“呵呵,你可不一样,在劳改农场里呆上几年,再出来,有什么呢?不要说没有单位,也许家也没有了。后半生,说不定流落街头靠乞讨过生活。”
“能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吗?”冉小芳低下声来。
“事实就是这样,”金局长又说,“你把这几十万块钱先退出来,把这个事情摆平了,对你是一个好事,请你不要执迷不悟。我再把话说开吧,像这么处理,还是得益于组织部的张部长替你说话,才是这么一个结果。”
“张部长真是这么说吗?”冉小芳眼角有些湿润。
“这回是组织部和纪委的一个联合调查组,所以张部长才能够说上话。要不然,只是纪委来调查这件事,你就惨了,就让我出面保你,组织上还是决定要处理你:退出款项,开除党籍,开除公职。”金局长很真诚的样子,说出这番动听的话语。
“我认吧。”冉小芳眼角上滴出了泪水。
“这就对了!”金局长意味深长地说,“过一段时间,你就是办公室主任,还是负责搞接待工作,堤内损失堤外补。”
“行。那么,还是苟组长分管办公室工作,我们合得来。”冉小芳提出要求。
“我也正是这么想,就让苟组长分管局办公室工作吧,还是管你!”金局长最后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