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偌大的餐厅里,只有朱元祥和秦心怡两人。朱元祥站起身来,在餐厅的卫生间小解,又拉不出尿来。他是那夜在江边上,被飞天龙的人吓破了胆,尿了裤子,现在只要秦心怡提到那晚那事,他条件反射地浑身打颤。
朱元祥从卫生间出来,来到餐厅,看到餐桌上的菜,倒胃口泛酸。他在心里怨恨秦心怡,在吃饭的时候提起那夜的事情,是他的一个短板处。他也知道秦老板是黑白两道的人,自己拥有打手,专门对付那些在阳光下不能摆平的人和事。他在政协副主席的这顶红帽子下,还能参政议政,安排江丘县的人事活动,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朱元祥原打算四平八稳地在政府职能部门做事,当一个旱涝保收的好好先生,现在在秦心怡的撮合下,通过秦国安这么一个特殊地位的人物安排,只能往前走。他有点儿身不由己的感觉,好像处处被他人牵着行走,在一种无形的力量下做各种工作。
秦心怡看到朱元祥从卫生间里出来,精神恍惚。她见不得朱元祥没精打采的样子,年轻人要有朝气蓬勃的样子,敢冲敢闯,特别是在自己女人遇到危难之时,要奋不顾身,以身相扶。然而,朱元祥在那夜江边的表现,让秦心怡大失所望,尿裤子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朱元祥。所以,秦心怡心里始终纠结,要不要同朱元祥相结合呢?同他在一起,能否相守一辈子?她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万不得已,就舍他而去,地球上的人多得很,哪里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呢?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秦心怡在这些年以来,检阅过无数的男人,很多男人只是喜爱她的外貌和肉体,在情感上,没有一个男人倾心于她。她在芸芸众生中,游戏人生,真情难觅。因此,在人堆里比较,朱元祥渐渐地走进她的心中。俗话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
朱元祥呆呆地站在餐桌边,看到秦心怡酒后红扑扑的脸膛和那一动一眨的双眼,是世上难得美人坯子。只要透过她那神韵幽深的眼神,好似是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难以琢磨。这个女人风情万种,而又有几分风情落在他人身上呢?朱元祥不敢想象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的终身伴侣吗?如果半途而废,人生又有多少春天呢?要不然,趁早分手,还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他眼前突然浮现出周玉兰的身影,尽管周玉兰没有秦心怡的风骚。但是,她匀称的身材,饱满的脸庞,如弯月的眉毛,端庄而大方的神态,在那寂静的偏远乡村,纯净得如清凉的溪水一般,美丽端庄,精明能干……
“你在想什么呢?”秦心怡站起身来,端起酒杯,“难得我们两人在一起吃饭喝酒,再干一杯。我们各自说说心里话。”
“喝酒?”朱元祥回过身来,“今日没有心情,喝不好酒。”
“你什么时候有心情呢?”秦心怡问,“是不是秃儿山乡有狐狸精等着你啊?”
“狐狸精?”朱元祥苦笑。
“那是一个好事儿啊!”秦心怡调笑他,“有了狐仙和你在一起,你也能得道升仙。到了仙界去,可别忘了,凡间还有一个人在苦苦地等你。”
要能成神仙就好,不食人间烟火,少许多烦恼的事。朱元祥顺着秦心怡的话说,他从惊恐中回到现实。
“你还能有什么烦恼的事呢?现在是秃儿山乡的头等人物,在那三不管的地方,是你说了算,就是一个地方的土地神,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秦心怡故意对朱元祥说,“你还想同过去的土皇帝一样,在秃儿山乡建皇宫,设三宫六院,召七十二嫔妃,整日不理政事,吃喝玩乐吗?要是这样,你吱一声,我以县委县政府的接待办名义,替你张罗,在民间挑选秀女,满足你的愿望。但是,只能在秃儿山乡范围内选,不许挑肥拣瘦。”她说到这里,笑道,“请问朱乡长,你是要肥胖的女人,还是要瘦高个儿的女人呢?说一个标准出来,我好照办。”
朱元祥知道秦心怡在戏弄他,也不同她计较。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同秦心怡碰杯,说:“美酒伴佳人,是我今生今世、此时此刻的最大幸福。”
“喝。”秦心怡抬手,饮下杯中酒。
朱元祥扬起脖子也喝下杯中酒。他有些讨厌眼前这个女人。她要不在酒肉场中,不失为一株妖娆的芍药花,美丽地开放在人间。她在酒肉堆里泡得久了,尽管还是美艳如花,就是散发出一股铜锈的酸腐味道,没有牡丹花的娇艳和淡淡的馨香。这种淡淡的花香和美艳,是那秃儿山乡里的周玉兰,也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如花似玉的玉兰花。他想到这儿,情不自禁地说:
“我要赶到秃儿山乡去,那里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来日方长,有你奔波的时候。”秦心怡喝酒喝到正兴致勃勃的时候,不会放过朱元祥。她又斟上一杯酒,“今日,我俩一醉方休。多少天以来,我没有这么痛快地喝过酒。”她说的是实话,朱元祥在几个月里,在秃儿山乡走村串户,特别是在土包子村采集铁矿石,白日里辛苦,到了夜晚,也只能同村民们喝上他们自酿的包谷酒,还是很愉快的时刻。他现在同眼前的女人在这么豪华高档的酒店里饮酒,比不了在农家土屋里火炉地炕上,吃菜饮酒自在,是否是他心中装下的是那株富丽的牡丹花呢?
“喝酒。”秦心怡同朱元祥又喝下一杯酒,她要替朱元祥斟上酒水。
朱元祥看到秦心怡脸面绯红,知道她的酒瘾刚上来,正在兴头上,如若拂了她的好意,她要给他难堪。朱元祥提示道:
“心怡,今日只有我俩饮酒,适可而止。”
“我今日高兴,难得和你独处,就放开量来痛饮一场。你也要把酒量锻炼好,提高喝酒的量。否则,在山乡里要应付各路人马,不把各路的贵宾、贵客陪好,有你难过的日子。”
秦心怡说的是实话,原来在水土局里就是陪客,现在又在县委县政府接待办工作,还是陪客,见过大大小小的官员,每天都在酒肉场上,知道各路客人的酒量,有大有小。但是,都是能喝上几两白酒。特别是重量级的领导人有酒量,还要喝别人的敬酒,这些人都玩的是一个面子,不给敬酒,就是不给他面子。要喝敬酒,也要自己能饮酒,因为所有来的客人不是一个两个,如果给十个人敬酒,自己就喝下十杯酒,而客人才饮一杯酒。
尤其是乡政府这样的基层政府,每个月要应付方方面面的检查、调研、考察、督导工作,几乎天天有接待的任务,而且重要领导和重点单位的人,到乡里去,必须有乡党委书记、乡长出面接待,工作才能算做到位。
朱元祥深有感触,他和周玉兰蹲点土包子村,其实就是周玉兰长期驻村,乡政府一个电话,他必须赶回乡政府去,接待领导人和重点单位的人。这是朱元祥选择跟前土包子村,作为他驻村的一个重要理由之一。只是苦了周玉兰,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在村子里行走,他心中有些愧疚。
朱元祥听到秦心怡的提示,在这种形势下,他是要加强酒量的提高,不然如何应对来来往往的各路人马呢?只要秦心怡端起酒杯,他来者不拒,只当是秦心怡为他当了调酒师。他还是特别佩服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斤白酒喝下去,如同饮水一般,只是两朵红花飞上她的脸颊,更似二月桃花一般美丽鲜艳。
朱元祥晕乎乎地两眼冒金花,眼前的女人一会是桃花盛开,一会是一条美女蛇一样,张开血红的大口吐出信子,舔向他的前额、脸面。他好像被蛇长长的躯体缠绕着脖子,也缠绕着腰身,在半空中飘忽,又是在厚厚的棉絮中挣扎。
黎明时分,朱元祥醒过来,看到窗外的曙光。他又看到身边的秦心怡裸露的细长胳膊、大腿压在他的身上,顿时清醒过来。他和秦心怡在江南酒家的客房里,同睡一张大床上。他记不清楚,是怎么来到12楼的房间,又是谁脱光身上的衣服。他拿开秦心怡的胳膊,只听到她呢喃:
“我们算得上是夫妻吗?算不上啊,最多是一对露水夫妻。我也只能配做露水夫妻,做不了谁人的妻子。只能这样了,啊……”
你说啥呢?朱元祥推醒了秦心怡。
“啊?”秦心怡从睡梦中惊醒,坐起裸露的上半身,急忙抓起床头的衣服披在身上,抽了朱元祥一耳光,“怎么和你睡在一起呢?”
“我问你呢?”朱元祥莫名其妙。
“啊,我想起来了,昨晚我俩喝醉了,是我扶你来到房间里,共同休息。我哥不是说了吗?在江南酒家,就是我们的家。怎么消费,都免单,就是这么一回事儿。”秦心怡边说边穿好衣服,“这事儿,我俩在总统套房里,不是已经发生了多次吗?有什么稀奇呢?也不要大惊小怪,早晚我们是夫妻。”
“对。”朱元祥也穿好衣服,在心里说,早晚是露水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