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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朱元祥和周玉兰回到了乡政府。没过几日，从土包子村陆陆续续地传来消息，在那天夜里，从罗淑芬家里走出去的十多名村民代表，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特别是四个村民从山包的斜坡上滚落到沟底，不是伤了手脚，就是伤了腰椎，都躺在自家的床上不能动弹。他们都说，是遇到了鬼影，或是野兽，受到惊吓。
周玉兰听到这些消息，感觉到有些巧合，她和朱元祥在那儿驻村有几个月，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事情，为什么矿业公司在土包子村开发铁矿石，在一夜之间，就出现了这么多怪事呢？她差一点也成了牺牲品。她隐隐约约还记得在她落地之前，挟持他的人说过“弄错了”，什么弄错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那夜，要不是朱元祥出手，自己不知成什么惨状。她时时想起那夜，依偎着朱元祥温暖的身躯，就有一种安全感。她需要有一个依靠的男人，而这个男人，难道是他吗？她不敢想下去。
年底，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应对了县委、县政府对禿儿山乡的各项考核，也面临组织部对秃儿山乡政府领导班子的考核、考察。在全县范围内，公示秃儿山乡政府新选拔的三名领导干部，一名乡党委副书记，两名乡政府副乡长，两男一女。其中，周玉兰是乡党委委员、副乡长。
秃儿山乡在全县的组织建设上开了一个好头，走在全县的前面。朱元祥出尽了风头，在全县干部会上，县委书记把朱元想作为全县的楷模、先进人物进行表彰。主要事迹是在最落后的秃儿山乡一年的工作时间，做了三件有代表性的事：一是带领全乡干部驻村入户，抓村组工作；二是发展乡村经济，引导县矿业公司在土包子村开发开采铁矿石，是江丘县财政税收的新增长点；三是大胆启用年轻干部，让有德能勤绩廉的一般乡干部进乡党委、乡政府领导班子，加强基层组织建设，增强基层领导力量，更好地为乡村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让一个落后的乡变成了首屈一指的乡政府。这样有能力的年轻乡党委主要领导人，值得全县的干部同志们学习。希望全县的领导干部要以朱元祥为榜样，在各自的岗位上克难勤奋，勇于创新，取得更加丰硕的成果。
朱元祥成了江丘县的大红人，冷落了秃儿山乡的郑富贵。当初，在组织部考核考察干部之时，朱元祥为了照顾郑副乡长是老同志，在秃儿山乡工作多年，也在副乡长这个职位上经历了几届乡党委书记、乡长，没有挪窝子。他特别向组织部推荐、提名为秃儿山乡政府的人大主席团主席的候选人。然而，组织部根据各方面的意见，还是采纳了朱元祥的意见，将郑副乡长作为乡人大主席任职，晋升为科级干部。但是，不能在秃儿山乡任职，调到其他乡镇任职。
这样一来，郑富贵认为，是朱元祥从中使坏，不分青红皂白，对人就说，朱元祥不是个东西，把老子明升暗降，调离秃儿山乡政府，到其他乡任人大主席。人大、政协充其量是坐在主席台上，撑门面的工作，没有什么实权。更为险恶的是，看到他家乡正在开采铁矿石，有经济效益，眼红，怕他发财，调开他，到其他乡政府去工作，是在整治他。他还说，他也不是一个吃素的人，也不是任人捏拿的软柿子，是那么好捏的主。
郑富贵接到任命的调令后，只到他乡报到，然后，称病在家休息。组织部考虑到他年过半百，又临近春节，准许他的长假，在家过年后，愉快地到另一个乡去工作。但是，郑富贵却辜负了组织厚望，他在家里闹情绪不说，鼓动家乡的村民闹事。他让罗淑芬组织几十人到县政府上访，要求矿业公司撤出土包子村，由他们自己开发开采铁矿石。
县委、县政府责令秃儿山乡政府平息上访的村民。朱元祥在公安机关的配合下，用大巴车把上访的群众接回秃儿山乡。他按秦心怡的指示，把这几十人关在乡政府的会议室里，每天好吃好喝招待他们。
在腊月里，这些村民家里有老有小，指望当家人办过年的物资，这才放回上访的群众。所有的这些费用，都是由矿业公司支出。
朱元祥明白，这是县委、县政府矿山协调领导小组的主旨，在县内谁人敢不执行呢？所以，土包子村的村民在郑富贵两口子的指挥下，只有干闹一场，劳神费力，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俗话说：鸡蛋碰不过石头。这个道理，他们应该明白。
这场上访的闹剧平息之后，郑富贵和罗淑芬又鼓动部分村民，阻拦矿业公司修路和矿山建设。朱元祥派新上任的党委副书记和副乡长带着派出所、工商所、国土资源所、林业管理站、水土站等乡属二级单位人员，配合矿业公司的工作，遣散闹事的村民。
朱元祥和周玉兰没有亲临现场，他们从内心说，还是很同情村民。这些村民为争取自己的利益没有错，但是他们必须服从上级组织的命令和听从指挥，在这个世道上，也有许多事情让自己身不由己的时候。
可是，没有过多久，又传来消息，郑富贵的老爹在山包上放的牛羊，在一天之内全部失踪。老人家在山包的岩边寻找的时候，从几十米高的岩壁上滑落下去，当场死亡。等他们家把老人的丧事办完后，再到山包上，寻找失踪的牛羊，在离他们家十多里的另一个荒山包上，找到20只羊皮、五条黄牛的皮子，牛羊肉不见踪影。
人们猜测，是进山贩牛羊肉的小商贩们赶走了他们家的牛羊，杀掉之后，把牛羊肉卖掉，做到不留任何痕迹。
还有人说，是矿业公司的人所为，他们猎杀了郑家的牛羊，要在郑家屋后的山坡上开采矿山，郑富贵家阻挡着不让修路，不让采矿，其他村民还看着郑富贵这家，也那么做作，这就是羊群效应。所以，矿业公司的人对郑家下黑手。这些都是传言，没有足够的证据证实，只是在人们的酒足饭饱之后，当做新闻传播。
就在腊月跟前，郑富贵的老母亲看到家里遭了变故，牛羊没了，老头子也没了，在悲伤中走完了她的人生。周玉兰得到这个消息，来到郑家。她对郑家有感情，在这儿生活、工作有半年之久，老人家对她关怀备至。她既代表乡政府，也出自个人情感，到郑家吊唁老人。
到郑家吊丧的都是他们家亲戚和村民，也有矿业公司的人员。现在又有周玉兰的到来，她是刚上任的副乡长。郑富贵和罗淑芬对她和矿业公司的人怀有戒备之心，认为周玉兰和矿业公司是一伙的人。
罗淑芬擦着泪水，对周玉兰哭诉：“大妹子，你现在是乡政府的当家人之一，你看我家多凄惨，在不到一个月之内，两个老人相继过世，牛羊被贼人偷杀，我家怎么活呢？都怪我家富贵不争气，原先在本地工作得好好的，却跑到外乡去做事，把家里的一点好运气也带走了，还遭到劫难，让人怎么活啊！还是妹子好福气，有朱书记罩着，幸福一生。”
周玉兰冷眼旁观，知道罗淑芬有苦情，碍于矿业公司的人在场，不敢吐出实情。
她在人们忙乱之中，来到矿业公司临时指挥部。这儿是在几个山包间的一块平川上，搭建的几十间工棚，有工人和挖掘机在修路，也有工人和铲机在几个山包前开山，建矿场。矿部里有专门的食堂。
周玉兰走进矿部食堂，察看食堂的工人在忙碌地做饭，一个大铁锅里炖有牛肉，另一个大铁锅里还煮着羊汤。
她什么也没有说，就走出食堂，看到冬日的太阳在云层里行走，把淡淡的阳光洒在大地上，远望层层叠叠的山峦，在云深处。几只乌鸦站在山岗前的一棵大枫树上,发出低哑的叫声。
在深冬里，枯草荒凉起伏的山川间，更增添丝丝寒意。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什么又不明白，只有等到时间洗涤日月中的浮尘，才能够明断是非曲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