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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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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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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保山批注《红楼梦》》连载

第四十四章 (续)变生不测凤姐泼醋 喜出望外平儿理妆

宝玉便让了平儿到怡红院中来。袭人忙接着,笑道:“我先原要让你的,只因大奶奶和姑娘们都让你,我就不好让的了。”平儿也陪笑说“多谢”。因又说道:“好好儿的从那里说起,无缘无故白受了一场气。”袭人笑道:“二奶奶素日待你好,这不过是一时气急了。”平儿道:“二奶奶倒没说的,只是那淫妇治的我,他又偏拿我凑趣,况还有我们那胡涂爷倒打我。”说着,便又委曲,禁不住落泪。【宝玉忙劝道:“好姐姐,别伤心,我替他两个赔不是罢。”平儿笑道:“与你什么相干?”宝玉笑道:“我们弟兄姊妹都一样。他们得罪了人,我替他赔个不是也是应该的。”】(宝玉其实是替封建礼法为平儿赔罪,所有的错都在这个“礼”字上。若没有男尊女卑,凤姐完全可以和贾琏对阵;没有等级制度,没人敢向平儿撒气;没有一夫多妻制度,贾母也不护着贾琏。所有这些共同造成了平儿受委屈这个事实)又道:“可惜这新衣裳也沾了,这里有你花妹妹的衣裳,何不换了下来,拿些烧酒喷了,熨一熨。把头也另梳一梳,洗洗脸。”一面说,一面便吩咐了小丫头子们舀洗脸水,烧熨斗来。

【平儿素习只闻人说宝玉专能和女孩儿们接交;宝玉素日因平儿是贾琏的爱妾,又是凤姐儿的心腹,故不肯和他厮近】(说明宝玉、平儿以前没有什么交集,但彼此都知道对方。平儿能做凤姐的心腹,说明人情世故方面绝对是一等的高人,但她从不世故,待人和气,保护弱者,所以宝玉对她如同未谋面的知交;宝玉作为个性解放的代表,做过的事虽然“傻气”,但没一件不是对人尤其是对女孩子有益的,所以平儿当然了解他,只是鉴于自己的身份无法和他接近罢了),因不能尽心,也常为恨事。平儿今见他这般,心中也暗暗的拈掇:果然话不虚传,色色想得周到。又见袭人特特的开了箱子,拿出两件不大穿的衣裳来与他换,便赶忙的脱下自己的衣服,忙去洗了脸。【宝玉一旁笑劝道:“姐姐还该擦上些脂粉,不然倒像是和凤姐姐赌气了似的。况且又是她的好日子,而且老太太又打发了人来安慰你。”】(宝玉自己不在乎这些礼节,但不等于不懂,他说的话平儿总能够接受就是证明。这是发自内心地对平儿的关心)平儿听了有理,便去找粉,只不见粉。【宝玉忙走至妆台前,将一个宣窑瓷盒揭开,里面盛着一排十根玉簪花棒,拈了一根递与平儿。又笑向她道:“这不是铅粉,这是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兑上香料制的。”平儿倒在掌上看时,果见轻、白、红、香,四样俱美,扑在面上,也容易匀净,且能润泽肌肤,不似别的粉青重涩滞。然后看见胭脂也不是成张的,却是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里面盛着一盒,如玫瑰膏子一样。宝玉笑道:“那市卖的胭脂都不干净,颜色也薄。这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渣滓,配了花露蒸叠成的。只用细簪子挑一点儿,抹在手心里,用一点水化开,抹在唇上;手心里就够打颊腮了。”平儿依言妆饰,果见鲜艳异常,且又甜香满颊】(庚辰双行夹批:忽使平儿在绛芸轩中梳妆,非世人想不到,宝玉亦想不到者也。作者费尽心机了。写宝玉最善闺阁中事,诸如脂粉等类,不写成别致文章,则宝玉不成宝玉矣。然要写又不便特为此费一番笔墨,故思及借人发端。然借人又无人,若袭人辈则逐日皆如此,又何必拣一日细写?似觉无味。若宝钗等又系姊妹,更不便来细搜袭人之妆奁,况也是自幼知道的了。因左想右想须得一个又甚亲、又甚疏、又可唐突、又不可唐突、又和袭人等极亲、又和袭人等不大常处、又得袭人辈之美、又不得袭人辈之修饰一人来方可发端。故思及平儿一人方如此,故放手细写绛芸闺中之什物也)。【宝玉又将盆内开的一枝并蒂秋蕙用竹剪刀撷了下来,与他簪在鬓上】(这支并蒂秋蕙是宝玉亲手给平儿戴上的,更显亲切,代表了什么呢?或许代表宝玉与平儿心灵的相知相依吧)。忽见李纨打发丫头来唤他,方忙忙的去了。

宝玉因自来从未在平儿前尽过心,――【且平儿又是个极聪明、极清俊的上等女孩儿,比不得那起俗拙蠢物】(平儿有能力,有威严,却不滥用权威,还经常对凤姐的做法做一些微调,是个值得敬重的人,所以宝玉才对她有好感)――深为恨怨。【今日是金钏儿的生日,故一日不乐】(庚辰双行夹批:原来为此!宝玉之私祭,玉钏之潜哀俱针对矣。然于此刻补明,又一法也。真十变万化之文,万法具备,毫无脱漏,真好书也)。【不想落后闹出这件事来,竟得在平儿前稍尽片心,亦今生意中不想之乐也。因歪在床上,心内怡然自得。忽又思及贾琏惟知以淫乐悦己,并不知作养脂粉。又思平儿并无父母兄弟姊妹,独自一人,供应贾琏夫妇二人。贾琏之俗,凤姐之威,他竟能周全妥贴,今儿还遭荼毒,想来此人薄命比黛玉犹甚。想到此间,便又伤感起来,不觉凄然泪下。因见袭人等不在房内,尽力落了几点痛泪。复起身,又见方才的衣裳上喷的酒已半干,便拿熨斗熨了叠好;见她的手帕子忘去,上面犹有泪渍,又拿至脸盆中洗了晾上。又喜又悲,闷了一回,也往稻香村来,说一回闲话,掌灯后方散。】(宝玉的心理活动几经变换,细致入微,丰富多彩。因金钏而一日不乐,帮平儿而不想之乐,想到平儿身世可怜、命运堪忧又由怡然自得转到凄然泪下,太细腻啦!“因见袭人等不在房内,尽力落了几点痛泪”:这一句说得太有趣了。随便一看,不觉发笑,仔细一想,又显出了宝玉的心思:他怕袭人吃醋)

平儿就在李纨处歇了一夜,凤姐儿只跟着贾母。贾琏晚间归房,冷清清的,又不好去叫,只得胡乱睡了一夜。次日醒了,想昨日之事,大没意思,后悔不来。【邢夫人记挂着昨日贾琏醉了,忙一早过来,叫了贾琏过贾母这边来】(邢夫人虽是贾琏的后母,却是法律上的嫡母,所以她在贾琏面前有威严,也有责任)。贾琏只得忍愧前来,在贾母面前跪下。贾母问他:“怎么了?”贾琏忙陪笑说:“昨儿原是吃了酒,惊了老太太的驾了,今儿来领罪。”贾母啐道:“下流东西,灌了黄汤,不说安分守己的挺尸去,倒打起老婆来了!凤丫头成日家说嘴,霸王似的一个人,昨儿唬得可怜。要不是我,你要伤了她的命,这会子可怎么样?”贾琏一肚子的委屈,不敢分辩,只认不是。贾母又道:“那凤丫头和平儿还不是个美人胎子?你还不足!成日家偷鸡摸狗,脏的臭的,都拉了你屋里去。为这起淫妇打老婆,又打屋里的人,你还亏是大家子公子出身,活打了嘴了。若你眼睛里有我,你起来,我饶了你,乖乖的替你媳妇赔个不是,拉了她家去,我就喜欢了。要不然,你只管出去,我也不敢受你的跪。”贾琏听如此说,又见凤姐儿站在那边,也不盛妆,哭得眼睛肿着,【也不施脂粉,黄黄脸儿】(黄黄脸儿,预示着凤姐有病,为后来病死埋下伏笔),比往常更觉可怜可爱。想着:“不如赔了不是,彼此也好了,又讨老太太的喜欢。”想毕,便笑道:“老太太的话我不敢不依,只是越发纵了她了。”贾母笑道:“胡说!【我知道他最有礼的】(贾母对“礼”的看重书中出现过多次,她就是封建礼法的守护者),再不会冲撞人。她日后得罪了你,我自然也作主,叫你降伏就是了。”

贾琏听说,爬起来,便与凤姐儿作了一个揖,笑道:“原来是我的不是,二奶奶饶过我罢。”满屋里的人都笑了。贾母笑道:“凤丫头,不许恼了,再恼我就恼了。”说着,又命人去叫了平儿来,命凤姐儿和贾琏两个安慰平儿。贾琏见了平儿,越发顾不得了,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听贾母一说,便赶上来说道:“姑娘昨日受了屈了,都是我的不是。奶奶得罪了你,也是因我而起。我赔了不是不算外,还替你奶奶赔个不是。”说着,也作了一个揖,引的贾母笑了,凤姐儿也笑了。

【贾母又命凤姐儿来安慰她。平儿忙走上来给凤姐儿磕头,说:“奶奶的千秋,我惹了奶奶生气,是我该死。”】(平儿做的事就是找不到任何差错,这话一说,谁不爱怜她)凤姐儿正自愧悔昨日酒吃多了,不念素日之情,浮躁起来,为听了旁人的话,无故给平儿没脸。今反见她如此,又是惭愧,又是心酸,忙一把拉起来,落下泪来。平儿道:“【我伏侍了奶奶这么几年】(此句话说明凤姐结婚还不到十年。按红楼纪年推算:红楼6年他们结婚2年了,今年是红楼12年,结婚当是8年),也没弹我一指甲。就是昨儿打我,我也不怨奶奶,都是那淫妇治的,怨不得奶奶生气。”说着,也滴下泪来了。贾母便命人将他三人送回房去,“有一个再提此事,即刻来回我,我不管是谁,拿拐棍子给他一顿。”三个人从新给贾母、邢、王二位夫人磕了头。老嬷嬷答应了,送他三人回去。

至房中,凤姐儿见无人,方说道:“我怎么像个阎王,又像夜叉?那淫妇咒我死,你也帮着咒我。千日不好也有一日好。可怜我熬得连个淫妇也不如了,我还有什么脸来过这日子?”说着,又哭了。贾琏道:“你还不足?【你细想想,昨儿谁的不是多?】(庚辰双行夹批:妙!不敢自说没不是,只论多少。贾琏的意思是他有错,凤姐也有错,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男权制度。男人可以有多个女人,妻子不得干涉。贾琏的错就是不该把野女人领家里来罢了)今儿当着人还是我跪了一跪,又赔不是,你也争足了光了。这会子还叨叨,难道还叫我替你跪下才罢?太要足了强也不是好事。”说得凤姐儿无言可对,平儿“嗤”的一声又笑了。贾琏也笑道:“又好了!真真我也没法了。”

正说着,只见一个媳妇来回说:“鲍二媳妇吊死了。”贾琏、凤姐儿都吃了一惊。凤姐忙收了怯色,反喝道:“死了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时只见林之孝家的进来,悄回凤姐道:“鲍二媳妇吊死了,他娘家的亲戚要告呢。”凤姐儿笑道:“这倒好了,我正想要打官司呢!”林之孝家的道:“我才和众人劝他们一回,又威吓了一阵,又许了他几个钱,也就依了。”【凤姐儿道:“我没一个钱!有钱也不给,只管叫他告去。也不许劝他,也不用震吓他,只管让他告去。告不成倒问他个‘以尸讹诈’!”】(凤姐的歹毒又见一斑)林之孝家的正在为难,见贾琏和他使眼色儿,心下明白,便出来等着。贾琏道:“我出去瞧瞧,看是怎么样。”凤姐儿道:“不许给他钱。”

贾琏一径出来,和林之孝来商议,着人去作好作歹,许了二百两发送才罢。【贾琏生恐有变,又命人去和王子腾说了,将番役仵作人等叫了几名来,帮着办丧事。那些人见了如此,纵要复辨亦不敢辨,只得忍气吞声罢了】(贾琏办事比凤姐周到多了,此次让仵作过来现场办理伤事就防止了日后翻案。凤姐在对付尤二姐时借助张华敲诈贾珍就没有考虑周全,结果把柄被别人抓在手里了。此句话还说明王子腾在红楼12年时在京城)。【贾琏又命林之孝将那二百银子入在流年帐上,分别添补开销过去】(账目的漏洞该有多大啊!自家的钱个人得拐就拐,公家的钱那不是有机会就偷吗!所以,单从思想上教育人不贪污、不腐败那是痴心妄想,教育过程本身就会出现腐败现象,哪些曝光的在党校学习的人的所作所为不就是明证吗。必须以制度管人,要互相制衡,单独的我能管你,你不能管我的制度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又梯己给鲍二些银两,安慰他说:“另日再挑个好媳妇给你。”【鲍二又有体面,又有银子】(极大的讽刺。有银子不假,但体面何来?自己的老婆与别人睡觉,上吊死了,那不是最背晦的事吗,他还觉得体面,天生就是奴才的料),有何不依,便仍然奉承贾琏,不在话下。

里面凤姐心中虽不安,面上只管佯不理论,因房中无人,便拉平儿笑道:“我昨儿灌丧了酒了,你别愤怨,打了那里,让我瞧瞧。”平儿道:“也没打重。”只听得说:“奶奶、姑娘都进来了。”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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