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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雯被冯主任领着爬楼梯，楼梯又窄又陡，两侧的墙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计划生育宣传画，一直挂到了办公室门口。办公室大概二十几个平方，桌子摆了三四张，左边墙上密密麻麻地挂着蓝底白字的《社区主任岗位职责》，《社区书记岗位职责》。《社区计生专干岗位职责》，《社区城管爱卫专干岗位职责》，《社区综治专干岗位职责》等宣传版，右边墙上同样挂满则是清一色的红底黄字的《支部党员学习活动日制度》，《党员联系群众制度》，《发展党员的工作制度》，《支部民主生活会制度》，《党员培训制度》，《党务工作检查制度》，《三会一课”制度》等宣传版。正面墙上挂着的是一块金光闪闪的《2000年度先进社区》，落款是蔷薇区胜利路街道办事处。桌子上的档册堆得小山样的，桌上没喝完的塑料茶水杯到处都是。熊书记正在和一个满身油腻的大胡子说着什么，语速奇快。
冯主任向熊书记介绍吴雯：“这就是我接回来的小吴，在这里实习一个礼拜。”
熊书记一头长发，一袭蓝色短裙，皮肤很白，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她站起身笑了，那种笑容像午后的向日葵特别温暖，她连连拍着手说：“欢迎，欢迎.这么年轻就要当主任，不错！”转头对那个大胡子像放连珠炮似的说：“你今年才四十一岁，爱人也只有三十五六，只要人勤快，哪里找不到事情做呀？上回介绍你到电脑城搞保安，你又嫌工资低，你爱人也是，家美超市收银都不去。你们两夫妻太般配了！要你们去申请一个报刊亭，又说没本钱，一天到晚就望着社区发补助，未必你们睡在麻将堆里就那么有滋味啊？你回去和爱人想好再来，等靠要是坚决不行的！这里还有一屁股事呢！”
大胡子把桌子一拍：“社区不就是做这些事情的嘛，凭什么隔壁的就能吃低保，两夫妻不也只四十几岁？他有我就有！”
熊书记也把桌子一拍，大声吼道：“你凭么子在这里瞎胡闹，人家是从别的街道转过来的，不是我们经手的！”
大胡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放低了声音：“反正你们要想办法，爹娘不在世了，就靠政府！老子下午又来！”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吴雯待他走远，担心地问：“下午他还会来吗？”
熊书记笑了一下：“来就来，他那条件还吃低保啊？手机，空调，金戒指都有，根本不够条件！”
冯主任倒杯茶过来给吴雯，吴雯这时才认真看一下冯主任，跟自己仿佛年纪，卷曲的染成板栗色的披肩长发，光洁的额头，牛奶般白的一张圆脸，长长的睫毛弄得眼睛扑闪扑闪的，穿一身粉色的毛线套裙，蹬着一双齐小腿的长靴，象外国童话中的公主一般。吴雯看着入了神，忽然冯主任一扭头，飞快地走到门口。只听见她娇滴滴的声音：“家门领导来了，也不通知一声，我也好下去接啊！”
吴雯一看，何强带他们来时就是这个家门领导冯书记介绍的社区建设情况，当天中午还在一起吃的饭，冯书记酒量惊人。
冯书记是胜利路街道的一把手，他隔着冯主任看着吴雯说：“你说话舌头伸直了好不好，不然你的徒弟把坏样子学回去了，向书记会找我算账呢！”
冯主任嗔怪地看了冯书记一眼：“不卷着舌头，人家驻区单位哪能一年给个十几万？”
冯书记不禁笑了起来：“你这么说话弄得我一身酥软，也会对梅园社区一顿乱拨款的，你这不是害我吗？”
冯主任把茶递到冯书记手里，然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到嘴边，用打火机弹开火苗边点边说：“我哪里害得到您啊？严主任，肖主任总是把你灌醉了，我从来就没有！”吴雯知道严主任，肖主任分别是胜利路街道柑橘园、桂花园社区主任。
冯书记吸了一口烟正色道：“灯泡厂的职工到市政府上访的为头的查到没有？”
冯主任皱起眉头说：“一问谁是头，都说是自己，真没办法！”
冯书记脸色一沉：“上访又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影响市政府的正常办公，你们一定要多做思想工作，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报告！”
一个区里的电话将冯书记催走了，吴雯跟着熊书记，冯主任走到社区破旧的宣传栏前，她看到橱窗里挂着梅园社区工作人员的大头像，除了户籍，清一色女的，除了熊书记有着温暖的笑容，其余的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社区简介中有几句话她印象深刻：以党建铺路，靠服务升华，促社区自治。
三个人刚要上楼，突然听见熊书记“啊”了一声，一股刺鼻的气味随风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