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雯坐着刘三点的半新桑塔纳到了市路灯管理所,除了一个女孩子在听电话,偌大的开放式办公区域冷冷清清的。无疑这一趟是白来了。
吴雯懊恼地说:“我联系好了你们黄主任的,说我们马上就来,怎么这么快就出去了?”
女孩子尖着嗓子说:“整个S市的路灯就我们这点人管,你以为呆在办公室能做多少事?”然后鄙夷地说:“社区搞路灯工程?你们就那么没事做?你们还不如直接找关市长,直接纳入预算。黄主任好像说预算要一百多万吧?”
吴雯暗暗吃了一惊,不动声色地拨通了黄主任的手机:“黄主任,您好,我陪市民政局的刘处长过来了,您怎么出去了?”
电话那头说市建委领导和电业局的领导找他共同商讨S市新增景观灯送电的问题,大概要等一个多小时。并连说对不起。
刘三点清了清嗓子:“那我们先走吧!”
在回社区的路上,刘三点点着了一根烟:“吴主任,我看这样,我们把这个问题写个专题报告给关市长,争取纳入财政预算,我和市委秘书长比较熟,请他转过去。”
吴雯摇摇头:“恐怕很难,林局长是市人大代表,在人大会上还作为提案提了的,他也找了市里一些领导,说是属于城郊结合部的地方很多,搞了月湖一家,就会带动别的地方,财政会受不了。”林局长总是说他国土局的局长不要做了,因为社区主任总有难事安排来做。
刘三点沉吟着说:“那么这件事摆一摆呢?”
吴雯毫不含糊地说:“你也看到了,问卷调查表上居民提出的要求多么急切,他们从老城区搬到这里四五年了,深受黑暗之苦,有的也通过各种渠道反映过,都没有效果。我想从这件事培育驻区单位,居民群众的社会责任感和社区凝聚力,我相信事在人为。就算今年搞不成,还有明年。我看有的村支书为了修路,通水通电,不一样地想尽办法,持续几年吗?”
刘三点沉默了,他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女子骨子里有这么坚韧不拔,社区主任他接触很多,绝大多数都是女人,有一些特别会说,坐在办公室说起工作,一个人可以讲一上午,当然诉苦的内容很多,不外乎受穷和受累,有一些特别会哭,一说到动情处,眼泪就飞流直下三千尺,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哭软去,有一些特别会喝,白的,红的,黄的酒就像倒进肚子一样,还面不改色,谈笑风生。吴雯好像不是那种会说的,她更善于倾听,点到为止,不会一个人说个没完。她也不是那种特别梨花带雨的那种,表面上她一般是平静的,看不到她内心的波涛汹涌,可是她那双眼睛总是那么充满忧郁,让人忍不住要保护她。她也端杯,但不是属于那种会喝的,一杯酒就可以让她面若桃花,两三杯酒就能让她东倒西歪,五六杯酒就让她直接昏睡了。她真的好像不完全类似于这个群体的人,她那么纯粹,那么本色,那么死心眼。只是看着她那么无私奉献,由衷地让人想帮她。是一种什么力量驱使着她周围的人伸出援助之手?也许是感动,也许是同情,也许是寄托,总之面对这样一个女子,你内心深处的真善美仿佛一下子挖掘出来,你尝试着也高尚一回,也激情一回,也真诚一回。虽然这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可是平凡得美出天际,平凡得让人仰视。
吴雯见刘三点沉默了,也不再说话。车窗外的杜鹃花开得如火如荼。
刘三点看到这盛开的杜鹃,再看看吴雯,同样美得无声无息,美得毫不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