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雯翻开日记本,写下这么一段文字:的确,做人难,做一个社区主任,更难。面对上面千条线万条线的工作,面对几千居民的殷切期望,面对驻区单位或同情或无奈的眼神,面对失去母亲的老父亲蹒跚的身影,面对李明的不求上进、好逸恶劳、花天酒地,面对倩倩那脏兮兮的脸蛋(偶尔回乡下倩倩都是一个泥人一般),一塌糊涂的思维,还有面对社区工作人员的不同心态,真是难上加难。人生真如一场戏,我究竟在扮演着多少个角色?可是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小人物,我的价值就在于我认真地活着。
正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电话打进来了。
一个女子在电话里哭喊着:“吴主任吗?救救我,马上来我家吧!我住在裕丰园A203房。”电话那头除了撕心裂肺的呼喊,就是嘈杂的骂声。
吴雯的心一下子就软得象海绵一样,立刻披了件风衣,拿着折伞出了门。雨一直下,凉飕飕的风灌到胸口,颇有几分凉意,吴雯把风衣的扣子忙系上,感觉稍微好一点。她定定神,给胡美和高尚分别打了电话要他们立刻过去。
出了院门,看到一个黑影从一辆跑车的驾驶室里钻出来就往院子里跑,跑车的玻璃缓缓摇下来一半,隐约看到一个副驾驶位子上一个卷着长发的女子,正偏着头望着从车上下去的男人。吴雯看着奔跑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明。她大声喊着:“我到裕丰园去处理一件事,热水烧好了,你洗完澡先睡!”
跑车里副驾驶位子上的门打开了,一只脚上穿着细高跟皮鞋,修长的腿白晃晃地跨了出来,一只灵活的手撑开了一把做工考究的雨伞,一个嘴里叼着香烟的女人猫腰钻了出来,把车门轻轻一带,摇曳着从车头经过,然后拉开车门猫腰进了驾驶室。跑车一溜烟地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吴雯来不及多想,大步往裕丰园赶。待她敲开业主的门,高尚和他们所里一位干警正神情严肃地做着笔录。家里所有的灯全部开着象白昼一般。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哭红着眼睛蜷缩在客厅的一角,一对满脸横肉的老夫妻叉着腰破口大骂:“你这个臭女人,马上滚出去!”一个颈上带着手指般粗金项链的男人默默坐在一旁,一会儿看看老人,一会儿看看女人,表情十分复杂。
吴雯冲高尚和那位干警一笑:“这么晚了,辛苦你们了!”
高尚笑一笑:“吴主任不也亲自来了吗?我们刚才和爷爷奶奶沟通了一下。他们的儿子长期赌博不对,媳妇因此打儿子也不对,爷爷为了儿子打媳妇更不对。至于具体情况我们再了解。是这样,小柳,你跟我们到房里来谈。”然后走到穿着睡衣的小柳跟前。
浑身干瘪的小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你们要为我做主啊!”然后又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爷爷冲过来又举起了巴掌:“你就是生得贱,找打!你还要怎么样,管你吃管你喝,你娘家穷得叮当响!”奶奶抱着孙女也大声吼道;“生个儿子都生不出,还敢打老公,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高尚冲着老两口一拱手:“麻烦你们都冷静一下!”推着小柳进了书房带上了门。那个干警拉着老两口开始苦口婆心地做思想工作。
吴雯走进书房一看,房间收拾得很清爽,一张电脑桌,一张高低床,一个三门书柜,几小盆绿色植物。小柳象一只受伤的兔子擦着红肿的眼睛。
高尚柔声说:“把你的委屈先说出来。”吴雯跟着补了一句:“我们就是来帮你的。”
小柳抽泣着抖动着肩膀,慢慢抖开来她的婚姻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