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看到吴雯进来,欠了欠身子:“今天回得早呀!”
吴雯拧开墙上的开关,客厅的顶灯亮了。李明用手挡住眼睛:“这光太刺眼了,关掉!”
吴雯没有理他径直到阳台上看看衣服干了没有,收起来抱到沙发上,把盖在李明脚上的被子掀开,然后把衣服从晾衣架里取出来,一件一件平铺到电子取暖器上。李明的双脚一触到冷衣服“啊”地叫了一声:“你想冷死我啊?”连忙把双脚移开,下意识地往沙发旁的茶几上摸了一把:“你看你搞的卫生!”说完起身去拿抹布擦起茶几来。
这是吴雯第一次看到李明如此搞卫生,很是诧异,他可是扫帚倒了都不扶的主,她也不想问他为什么继续整理衣服。忽然她看到茶几上有一瓶汇仁肾宝,现在他的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悄悄地改变了许多,再看看李明,微微胖了些,脸色红润,但是有说不出的一种类似于外强中干似的感觉。
吴雯的心一下子紧绷起来,这就是自己的丈夫?自己对他了解多少?正常的语言沟通仿佛都是多余,他不在家时自己就没完没了地做一些家务,夹杂着准备第二天的工作,包括《月湖简讯》还一直坚持编辑着。感觉这个人在不在家都没有多少区别,这究竟是怎么了?吴雯为自己对李明的冷漠暗暗吃惊,原来一个人彻底绝望的感觉是这样,没有丝毫的爱恨纠缠,有的只是倦怠,“陌路人”,吴雯想到了这个词。可是为了倩倩,再毫无知觉,这个家还是要维系的。
忽然有门铃的声音,吴雯忙去开门,打开靠里间全封闭的铁门,隔着镂空的防盗门,吴雯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门口,非常眼熟,一下子却想不起来。她习惯性地问道:“请问你找谁?”
女人干巴巴地说:“找你!”
吴雯疑惑地打开门,女人蹬着靴子就扭着腰径直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吴雯关了门回身又看了一下女人。一头咖啡色的卷发,一身咖啡色的貂皮大衣,她再走近端详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着,眼角细密地有了一堆皱纹,瓜子脸上抹了厚厚一层粉,颧骨高高的,下巴尖尖的,火红的两片薄嘴唇。她用手捋了一下头发,吴雯看到那双手青筋暴起,猩红的长指甲把本来就干瘦的手指拉得更长,两三个钻戒套在指头上面显得特别耀眼。吴雯忽然想到了“糖醋排骨”和“粉蒸肉”的比喻。糖醋排骨形容广东一带的女人,骨感中透出性感。而粉蒸肉则是形容江南一带的女人,温婉可人,确实形象生动。今天这位象极了糖醋排骨,只是好像已不太新鲜,放的时间久了,透着一股馊味。
没等吴雯开口,女人的两片薄嘴唇便动起来,出来的声音着实吓了吴雯一跳,沙哑得像极了打破了紫砂壶的声音。她首先来了个自我介绍:“我姓陈,耳东陈,早就要来把话说清楚,李明总说不到时候。现在干脆都把牌摊了吧!”
吴雯没有说话,看她说些什么。
女人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着了吸一口,眯缝着眼说:“你是社区主任,不大不小也算个当官的,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喜欢说直话。你根本就不喜欢李明,你从来都不关心他。你也不能帮他解决实际困难,因为你没有过硬的社会关系,你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看上了他,我什么都愿意付出。我有钱,有一帮在社会上混得开的朋友。我们在一起才是李明要过的生活。”
吴雯只觉得吞了一只苍蝇下去想呕吐出来般恶心,世上竟有如此恬不知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