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刚一说到佛教来就两眼放光,滔滔不绝。他完全没有理会吴雯的态度,继续眉飞色舞地说:“佛陀住世时,有一位名叫黑指的婆罗门来到佛前,运用神通,两手拿了两个花瓶,前来献佛。佛对黑指婆罗门说:“放下!”婆罗门把他左手拿的那个花瓶放下。佛陀又说:“放下!”婆罗门又把他右手拿的那花瓶放下。可是佛陀还是说:“放下!”黑指婆罗门大惑不解:“我已经两手空空,请问现在还要我放下什么?”佛陀说:“我并没有叫你放下你的花瓶,我要你放下的是你的六根、六尘和六识。当你把这些统统放下,再没有什么了,你将从生死桎梏中解脱出来。”黑指婆罗门才了解佛陀放下的道理。
吴雯听了会心的一笑:“放下!”这是非常不容易做到的,当人有了功名,就对功名放不下;有了金钱,就对金钱放不下,有了爱情,就对爱情放不下;有了事业,就对事业放不下。人在肩上的重担,在心上的压力,使人生活过得非常艰苦。必要的时候的放下,确实不失为一条解脱之道。
刘志刚不无感慨地说:“转眼我已四十多了,事业已起有了点成就,现在要我放下一切,那是做不到的,我是凡人,毕竟要面对生老病死,要生活,要赚钱,要赡养老人要抚养下一代。现在多个孩子无非为了生活,这膝下只有一个孩子的话,将来我苦他更苦,我宁愿现在累一点,老了能多享受点天伦之乐。基于这样的想法,我自己到了计生委跟主任理论了一番。中国的计生政策是不是过时?是不是人性化?近来国外对我国计划生育政策的批评之声不绝于耳,劳动力的短缺,独生子的弊端,人口红利的结束,未来养老保障的风险都让人们对这项孤立于世界的人口政策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吴雯深以为然。
刘志刚扶了扶眼镜:“关于我国的计划生育政策,作为人大代表,我一直想说几句话,但限于理论和知识的缺乏,又非专业领域内的研究学者,一直不能翔实的论证其利弊。幸好,我通过网络搜集了大量的专业文章对计划生育政策提出了严峻的挑战,数据充足,说理性极强。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下他们的文章。”
吴雯轻轻点点头。
刘志刚仿佛受了鼓舞,继续慷慨陈词:“我只想从市场经济的理论来质疑我们的计划生育政策是否合理。计划生育,顾名思义,就是有计划的生育,避免人口过渡膨胀失控;但计划一词又显然违背了目前的改革方向---市场化。人口,就是人力资源,一样受控于市场经济的调节。”他喝了一口茶:“如果放开生育政策,是否会导致人口数量激增呢?这个不必担心,按照主流经济学家的观点,市场是万能的看不见的手,在生存生活成本居高不下,在失业,教育成本高昂,医疗保障缺乏,房价飞涨的时候,相信没有哪个傻瓜会不自量力地多生子女,即使在农村,一般生两个孩子就已经满足了,在城市除了少数富有阶层愿意生育多个孩子以外,普通市民生育的上限也就是2个孩子。所以,我们的政府摆出一幅严肃的面孔,如临大敌般的实施计划生育政策其实是很可笑的。遗憾的是这种现象并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思考和重视。我想其深层次的原因是来源于我们政府对市场化改革持有一种谨慎的态度,还存有严重的顾虑。如果说计划生育政策是有效的,那么我们血雨腥风的经济改革,国企职工下岗,打破垄断鼓励私有化的进程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闹剧,这是对30年改革成绩的一个否定;如果说我们的计划生育政策是错误的,就意味着市场化私有化的正确,这又会动摇我国的坚持社会主义道路的稳定性;所以,从计划生育政策上,可以洞察出我国改革的艰难与困惑。既然生了,我还是按要求交纳社会抚养费,但是请你们不要因此再去追究什么人什么部门的责任。”刘志刚几乎一口气全说完了。
吴雯惊讶极了:“就这样摆平了?”
刘志刚笑一笑:“是啊,我发现计生政策制约的就是有工作单位的人,守规矩的人。乡下出来的流动大军,你们管得到吗?有钱有权的,你们管得到吗?一方面征收社会抚养费,一方面又搞一票否决,这不是拿你们看笑话吗?依我看,否决就否决,什么事情不暴露出来,上面根本不会采取措施调整。”
吴雯象才认识刘志刚似的望着他:“你怎么会这样想?”一票否决的话,我们这一年就白费了。”
刘志刚摘下眼镜擦了擦:“所以刚才我和你说了要放下的故事。”
“我觉得‘放下’指的的是心,不是说什么都不过问。我们来尘世,要做自己该做的事,随缘而已。我只是一个社区主任,抓计划生育本来就是该做的事,现在没做好,以后肯定要改进。”吴雯皱着眉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