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雯回到爸爸家里,不忍面对熟悉的一切,一首新词《采桑子》便从心里流泻出来:
暮云收尽银盘转,河汉飞星,烛映波明,香爇鸟旋念祖恩。
老宅怕对方寸角,杯盖花青,白玉调羹,舀起流光百味生。
再回到家时看到李明带着倩倩已经睡着了,床上乱七八糟地丢着几个缺胳膊断腿的玩具,地上躺着几件皱巴巴的衣服,吃完零食的包装纸,整个房间里散发出一股零食的香甜气味,壁灯暖暖地照着。
吴雯迅速地收拾完了房间,准备洗个热水澡。把太阳能热水器插头一插,热水器就因为贮水量不够报起警来,肯定是上回李明洗完澡忘记上水了。吴雯只好耐着性子烧了一壶开水。在等水烧开时,她拧开电视机,拿着遥控器翻着频道。突然她看到了向书记和钱主任站在正在建设的日湖社区办公楼前,镜头慢慢推到了向书记的上半身,他手里拿着一张图纸,慷慨激昂地说:“再过一个月,S市第一流的社区就会从这张图纸上走下来,变成居民的乐园。”然后镜头切到了王静俊俏的脸上:“我是日湖社区的主任,我为日湖的今天而骄傲,没有各级领导的支持和关爱,就没有日湖的今天。希望下次见面我站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了。”
吴雯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盘算着将倩倩送到乡下带一段时间,然后准备着手办公用房的建设,还有“邻里节”系列活动的筹备。社区建设的春天已经来临,一定要把握机遇,大干一场。
倩倩被外公送到了李明的父母家,他们就是一百个不乐意也没办法,毕竟孙女这么大了,还没正儿八经带过几天,囫囵带到上幼儿园吧。说也奇怪,李明妈的身体倒是越来越好了,一个癌症病人居然拖了这么久,是不是误诊?而小丈夫十来岁的蒋碧云说去就去了。吴雯的爸爸在回程的路上想到这些又悲从中来,眼中含泪了。
一个月后,王静新的办公用房建成了,吴雯饶有兴致地参观着。王静眉飞色舞地说着前后经过,然后把她拉到办公室关上门轻声说:“实话告诉我,这一向你活动些什么,居然要到街道经济办当主任了?”
吴雯吃惊地张大了嘴:“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哪里活动?我有什么事还会瞒着你吗?你听谁说的?真的搞笑!”
王静拍着吴雯的肩:“反正我没走你就不许走,张伟要我干出点名气再设法调上去,毕竟社区太累了。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我倒挺喜欢社区的,苦是苦,累也真累,但能为一方造福,帮助那么多需要帮助的人,又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至于名利,我倒无所谓。”
“现在不同了,上面那么重视社区,不弄些牌子挂着,成绩在哪里?尤其象我,硬件上去了,又要挖空心思上软件了。不过有上面支持,我还是有信心的。象你这种想法,领导肯定是不喜欢的。什么叫政绩?还不就是几块大牌子?”
吴雯摇摇头:“我不管他喜不喜欢,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如果为了几块牌子做社区,还不如去卖红薯!”
王静笑了:“你可以脱俗,别人不能啊!你这样像黄牛一样做事,经常费力不讨好。你的工作做得好不好?不是群众说了算,是领导说了算!再说群众是个抽象的概念,而领导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不过像你这样毫不懂运作的人居然有传言上调了,真是不可思议!”
第二天马主任找吴雯谈话:“恭喜你,鉴于你的表现突出,街道想将你调整到经济办当主任,你准备请客吧!”不等回答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以后前途无量啊,到时候别把我给忘了哟!”
吴雯想起昨天王静说的话,心中满是问号:“马主任,请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好吗?”
马主任诧异地看着她:”你还考虑什么?难道你还不满意?”
吴雯不知所措地摇摇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定要问个明白,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王末仁的身影来。是他,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