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雯接到廖姨的电话,请她在追悼会上致悼词。她没有理由推脱,虽然感觉时刻都被恐惧包围着,一闭上眼,就是张欣的一颦一笑。家政的生意又相当好,平均一天能做到一百多元,这对于社区是相当多的了,又急着想招人进来,于是找到何强汇报。
何强关切地看着吴雯:“你的脸色不好,没休息好吧?”边说边起身倒茶:“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的铁观音,你尝尝看。”
吴雯忙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好茶和一般茶就是不同。在社区喝的都是图便宜的茶叶末子,一到嘴里就索然无味,纯粹解渴。而这茶就不同了,一股清香从口腔沁到肠胃后,又宛转地通过喉咙让唇齿再度留香。说话的声音立刻就清亮起来。他简单汇报了追悼会和社区招聘的相关事宜。
何强沉思了一下:“现在社区的地位不高,人心不稳,正好可以借张欣的事体现一下组织关怀。悼词你一定要写好,而且要克服胆怯心理代表社区关怀。你如果身体弱的话,去之前喝点姜汤暖暖肠胃。我会把街道计生办、分管民政的以及各社区的同志们都召集去。至于招人,你先征求一下张欣家属的意见。”
每次吴雯的问题在何强那里都有答案,她不得不佩服曾经做了八年社区主任的他,姜还是老的辣。
到了晚上,吴雯开始整理张欣的生平。终于将悼词开了个头:“2001年5月30日上11时55分,月湖社区计生专干张欣带着她年仅二十二岁的生命走了。月湖社区失去了一位勤劳朴实,任劳任怨的好同志,她的父母失去了一位孝顺懂事的乖女儿。她的同学,同事,朋友失去了一位乐于助人,笑口常开的好伙伴。如果没有2001年5月30日的那辆违反交通规则肇事逃逸的货车,张欣同志此刻还在和我们一起谈笑风生,而世事无常,此刻我们只能怀着无比沉重和悲痛的心情和她告别!”
吴雯想着张欣来社区的点点滴滴,也禁不住低声抽泣起来,怎么也写不下去,一切真是这么无常,刚刚家政开张还热热闹闹,转身到医院就悲悲切切。台上还在演喜剧,台下的悲剧已拉开序幕。前几天为写家政的主持词满怀激动,现在无比沉痛伏案写悼词。再想想自己,费尽心力考个会计师,阴差阳错跑到酒店,鬼使神差又来社区,冥冥中似乎都有安排。再看自己的婚姻,稀里糊涂找了李明,自己从来就没爱过他。总以为自己可以波澜不惊地随遇而安,莫名其妙冒出个王末仁几乎一夜之间就抢走了自己的心,可是机缘巧合自己无法选择地嫁给了李明。婚后以为一切平淡如水,半路忽然杀出个程咬金高尚,王末仁又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了。想给他打个电话,实在没这个勇气,也没有这个必要。可是为什么自己一遇到重大事件时就想到他?却又不敢和他联系。李明除了酒瘾,还有牌瘾是戒不掉的,几乎一到晚上不摸牌就坐立不安,编着各种理由要出去。今天晚饭后他却没有走的意思,对吴雯又亲又抱的,吴雯知道是他身上没钱了,掏出钱包给了两百,他拿过钱一溜烟就没影了,她倒也习惯了独守空房,对于这种婚姻她似乎找不到改善的方法,在充满挑战的社区工作和婚姻家庭间,她对家庭经营更显得有心无力,只是情不自禁多流了好多眼泪。
悼词实在写不下去,听到一阵古筝的声音“叮叮咚咚”从楼上流泻下来,吴雯随手填了一首《虞美人·谁家琴韵如秋水》
谁家琴韵如秋水,窗外寒星缀。又将旧素枕离愁,却是串串红豆挂床头。
灯昏衾冷幽思切,犹怕销魂夜,冷风细细绕妆台,多少泪珠才过粉香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