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套挽上房梁后,她眼巴巴地瞅着院门口,等着男人进院。拌了一夜嘴,凌晨打了架,她虽然撒泼但没沾光,男人不示弱且不让步。
寻死觅活是她妈潜移默化教她的办法。
临娉她时,妈说:“拿住男人,分家另过,自己当家活得舒心。”
新婚没满月,她和男人已闹四五仗了,拿男人不得法,男人不服。
绳套在房梁上张着口晃悠、地下放好凳子,只要男人进了院,她就挂,看他咋办?
昨夜刚睡下,她背对男人说:“明天和你爸说说。”
“说甚?”
“分家呀!”
“爸妈都七十多的人啦,分出去让他们咋过?”
“五个儿子呢!用你愁?”
“哥嫂们都分门另户,老人跟谁?”
“兴他们分,不兴咱分?”
“数咱小,没分头。”
“数咱小就该咱受负累?”
“谁家没老人?”
“老人是五个儿的,又不是你一个的!”
“说这话不该,娶你时哥嫂们都添了钱。”
“该!老人挣不来钱,就得哥嫂帮。”
“我没脸说那话!”
“孬种!”
“你才孬种!”
半夜,夫妻二人吵得凶,吵醒了公婆,吵醒了邻居。
望着房梁上的绳套,她落了两行泪,那泪窝囊,她自个儿觉得。她听她妈的,她妈说必须把棺材瓤子分出去,否则这辈子别想顺心。
她觉得妈活得最舒心,爸爸万事都听妈的,由妈,妈是一家之主。她得学着妈。
她记得妈多次以上吊吓唬过爸,每次都吓得爸直筛糠,给妈说一堆一堆的好话,直说得妈不再寻死为止。
“治服不了你才怪!”她暗下决心。
她为了让男人服服帖帖听她的,费了不少心血。
凌晨,外面鸡们吵闹得正凶。
“分不分?”她仍然挤逼男人。
“不分!”
“不分咱就离!”
“离也不分。”
“那就离!”
“离就离,拿钱来!”
“多少?”
“一万块,还不说衣裳钱!”男人说。
“哼,想得美,闺女闹成媳妇儿啦!还想要我退钱?”
“不退别想离,你活是这家的人,死是这家的鬼。”
“那就死!”
“不要跟你妈学,我不怕。”男人受下她出去干活了。
她低头看看表,十二点差十分,男人该回来了。
她望着院门口做好了一切准备。
一想起凌晨那一架,她就委屈得想哭,活了十九岁第一次挨打。
“我妈哪样不好?村里人都不敢小瞧她!”
“撒泼不好,逼死公公更不好l”男人愤愤。
“放狗屁!谁说她逼死公公?”
“邻村上下谁不知道?你不能学她!”
“放狗屁!”
“把嘴打扫干净!”
“放驴屁!”
“再骂?”
“就骂!驴屁狗屁,驴屁狗屁,你放屁!”
男人“咚”地给了她一拳。
她腾地踹了男人一脚。男人又一拳,她又一脚,难分难解,她撒泼扑上去抓挠,抓破男人的脸,挠烂男人嘴。男人憋足一股气把她踹下地。
终于瞅见男人大踏小步地进了院,她赶忙跨上凳子,把脖子往绳套一伸,然后一脚蹬翻凳子,心想:看你服不服?
男人进院提了把锹急匆匆地走了,没来得及进家。
她死了,人们都不明白她为哪样上吊。只有她妈问完女婿后猜到了她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