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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柳絮住在偏僻的小巷深处，破落的小院，低矮的土坯房没有一点生气。这还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呢，简朴的土屋里，摆一张床和一副书架还有一张写字台。书架上全是书，都是文学名著和文学理论书籍，这是他的全部家当。柳絮在小小的房间里来回走动，南北三步，东西也三步，他过来过去地走，脚步和心情一样烦乱，失去往日的平稳。屋檐下有几麻雀叽叽喳喳地叫，叫得她更加心烦意躁，他嘴里嘟囔着几步跨到门口，冲门框踹了两脚，叽喳声嘎然而止，小生灵们塔儿塔儿飞走了，落在邻居院内的苹果树上，惊恐地望着这边。
柳絮二十五岁，风华正茂，且魁梧英俊，堕入情网纯属情理之中，他夹在两个女孩了中间，无所适从。从内心说，他爱晓月比的小崔琳要深，可晓月是普通工人的女儿，家境贫寒还没有工作。崔琳却是市长的千金。如果要追求一种纯粹的爱情，那么无疑应该选择晓月；假如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尽快飞黄腾达出人头地，那么肯定要选择崔琳。柳絮被这种难以选择的苦恼所纠缠，使他困惑不堪，焦躁如焚。
假如不是面临着这场机构改革，大量精减人员的话，柳絮就肯定不会对崔琳动心。人是怪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怪物中的怪物。他对崔琳动心，一半是来自崔琳对他的真心和她的诱人魅力，另一半自然是出于他的势利。这次机构改革，市文联二十名工作人员，一下就要快辞去八名，可谓大砍大杀，其余十二名人员还得到文联实体去做买卖，发工资需要靠买卖的利润，从此与国家财政脱钩，不再是国家工作人员。当然也允许自愿辞职，五年以上的离职拿一万元，五年以上的拿五千元。也可以停薪留职，然后去做买卖或自谋职业。
柳絮到文联创作研究室当创作员才三年，在所有二十名工作人员中工龄最短，如果说要精减人员他是首当其冲，在劫难逃。可他不服气，真的不服气，当初为了当作家他居然放弃了高考，专心搞创作，处女作发表时他正摆着书摊，两年之后就炮制出十多篇小说，其中一篇在省级刊物发表，并获得了一等奖。当然，他的成功与晓月分不开，还有中年作家赵悦的指点。赵悦在他发表十几篇小说之后，建议他找宣传部，让成功得到认可。他听了赵悦的话，带着作品去找崔琳的爸爸。那时候崔琳的父亲还没有当上市长，而在市委宣传部当宣传部长。柳絮抱着全部作品敲开宣传部长家的时候，开门的则是部长的女儿崔琳。
“你找谁”崔琳那时候还有读高中，衣着入时，华贵高雅，俏丽且不俗，她站在门口望着柳絮，对这位不速之客有点不屑一顾。
“对不起！请问崔部长在家吗？”柳絮很有礼貌，也很得体地问着崔琳。
“你是谁？找我爸有什么事？”崔琳上下打量着柳絮。
“我叫柳絮。想和崔部长聊两句。”
”柳絮？崔琳稍一思索，马上说，“你叫柳絮？就是那个写小说的柳絮？”她追问的同时，眼睛自然亮了一下，然后热情地伸手邀请说，“请进！我慢待你了！请你原谅！”她马上换了一种脸色和语气，带着一路笑声把柳絮带进了客厅。
柳絮进了客厅，发现客厅有客人，是崔琳的同学，也是她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叫燕云飞，是市委书记的儿子。
于是三个人聊了起来。
崔琳也酷爱文学，便情不自禁地与柳絮谈起了文学。
交谈中，柳絮才发现崔琳不是一般的文学爱好者，而是一位非常有文学修养执著的追求者。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无所不知，谈起来如数家珍。由于谈话投机，崔琳与柳絮神聊起来，居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燕云飞。
燕云飞不太喜爱文学，只能说一知半解，他见崔琳与柳絮聊得非常开心，自觉无聊，一生气离开了。
柳絮仿佛遇到了知音，几乎忘了他到宣传部长家的意图与使命。崔部长那天并不在家，柳絮便与崔琳整整聊了一个上午，话题如约没有离开文学创作。中午了，他一看部长没有在，只得告辞。崔琳留他吃午饭，他不好意思接受。走前，他把一摞杂志留给了崔琳，那上面有他发表过的作品，他说：“请转交令尊大人，望部长指正！”
崔琳爽快地说：“放心吧！我会交给我父亲的，他是一个喜欢舞文弄墨的部长，也是一个文学爱好者，非常喜欢与文学青年交朋友，还是一个珍惜人才的部长，像你这样有才华的文学青年他一定喜欢。像你这样有作品的年轻人应该到市文联去工作，当一个合格的文学创作员。你在书摊上卖书，没有出息，继续干下去要耗尽你的灵气，毁掉你前程。”
柳絮接过话题说：“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不知我够不够条件。”
“我看没问题，你的创作成绩很突出。”
“那就谢谢你，希望你在部长面前美言几句。”
“放心吧！”崔琳微笑着把柳絮一直送到大门外，还有点恋恋不舍的。
没过几天，崔琳亲自到书摊上找他，说我爸要见你。柳絮心花怒放地随崔琳去见部长。向部长吐露他的心曲。在部长的关怀下，他如愿以偿进入文联当了创作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