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远处有了自行车的铃声。
赵青听的真切,他提着沉甸甸的提包往摩托车旁走。摩托车就停在附近一条马路边。
自行车带着链盒的响声驶进了小树林。
赵青慢慢向摩托车靠近,钥匙插入开关,侧耳听着这边的动静。
很快听到自行车摔倒的声音,接下去应当是瑞瑞的呼救声了,奇怪的是等了几分钟也听不到呼喊声。
“要坏醋!”赵青自言自语地说:“你小子想尝鲜,来真格的呀!”他一脚踩着车加油门,绕过大道拐入通往商业局家属房的那条小道,冲进了小树林,但他不敢开灯摸黑往前冲,他怕灯光照住小胖被瑞瑞认准了人。
摩托车停下时,小胖已经在剥瑞瑞的衣服,要真刀真枪的干。赵青赶到。小胖不无遗憾地跳起来,一手拎着衣服与赵青厮打起来,他照赵青鼻梁来了一下,然后才掉头逃入黑暗中。
赵青的鼻血流了出来。
瑞瑞吓得哆嗦成一团,缩在地上傻了似的一动不敢动。她的裤子被剥至膝盖下,嘴里塞进一团棉花。
赵青走过去显得吃惊地说:“瑞瑞,怎么是你?快!快起来,多危险!”他说着过去帮瑞瑞揪出嘴中的棉花。
“快起来!赶快把裤子穿上,这流氓真他妈的没有一点儿人性。”
“赵叔叔!”瑞瑞哭出了声。
“别哭!赶快穿好衣服,“赵青说着扶起了瑞瑞。
瑞瑞羞羞答答地穿好了衣服,披头散发,战战兢兢地推着自行车随着赵青往家走。走得很慢,她的两腿还在打颤,心跳不止。
赵青推着摩托车边走边说:“我正巧去你家,迟一步你就遣殃了。”
“谢谢你搭救了我。”瑞瑞哭喃喃地说。
“挨了龟孙一拳。”赵青说着故意将鼻血抹了一脸。
赵青和瑞瑞刚走进家门。瑞瑞妈惊叫起来“啊呀!这是咋啦?”
瑞瑞扑进母亲的怀里,痛哭不已,惊动了卧室里的吴殿雄。吴群情振奋雄趿拉着拖鞋,敞着怀露着圆鼓似的肚子走出卧室,望着赵青和瑞瑞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瑞端,咋了?你说话呀!”瑞瑞妈神色慌张地问。
瑞瑞只顾哭不回答。
赵青把提包放到茶几上对吴局长说:“我正往你这儿走,路过小树林,碰上瑞瑞正被一个流氓摁倒在树林里,我扑过去和流氓动了手,流氓心虚逃走了,我被打得满脸是血。”
吴殿雄听了两眼发直,直冒金光,几乎晕倒。他扶着墙蹭过去问:“瑞瑞,你怎么样?”他的语调像哭似的。
瑞瑞脑袋插插在妈妈怀中,呜咽着,灯光下,她头发散乱,浑身都是土,裤子扯破一条缝儿,露出了雪白的大腿,狼狈极了。
吴殿雄一见这般情景,脸刷地白了,白得像一张纸。
瑞瑞妈楼住瑞瑞抽拉起来。
吴殿雄气得暴跳如雷,骂道“妈的B,是哪个狗杂种干的。赵师傅,走,和我去一趟公安局。”他说着穿上一件外衣。
赵青关切地说:“先问问瑞瑞,把情况闹清楚再报案。”
“瑞瑞,不要尽顾了哭,说说是咋回事?”吴殿雄对女儿说。
瑞瑞从母亲怀中抬起头理怨道:“早让你给我调工作你不调,今天出事了你高兴啦!”瑞瑞又把头重新埋进母亲的怀中,呜咽着。
瑞瑞妈扶瑞瑞进了里屋,详细问起了经过“瑞瑞,别哭了,告诉妈,那流氓长什么样儿?”
“天黑根本看不清。”瑞瑞说,“突然从树后扑出个人来把我连人带车摁倒了,我正要呼喊,那家伙把我的嘴给堵上了。我吓坏了,动不得,他就……”
“他就咋介啦?”瑞瑞妈着急问、
“他就剥我的裤子。”说罢又哭。
“那……那你告诉妈,没被他沾了身吧?”
瑞瑞摇了摇头说:“要不是赵叔叔及时赶到,我就彻收完啦!”
“哎呀!我的小祖奶奶,吓死我了,没被玷污了身就好,没被玷污了身就好!”瑞瑞妈念叨着,安慰着瑞瑞。
吴殿雄气得脸发青牙齿打挫,他等不及推门进来问:“瑞瑞怎么样?”
瑞瑞妈叹口气说:“还好,身子没被糟蹋。”
“那也不能饶了这个王八羔子。”吴殿雄骂着返身回到客厅。瑞瑞妈也跟了出来。
“谢谢你!赵师傅,多亏你搭救了瑞瑞。”瑞瑞妈说着给赵青倒水。“来,先洗洗脸,吓死人啦!哪跑来个流氓小子?盯上我家瑞瑞了?”
“瑞瑞没事吧?”赵青问。
“没事,就是吓得够呛。”
“没事就好。”赵青说,“妈的,挨了龟孙一拳,要不是提着大笔款子,我非抓住龟孙不可!”他说着故意望望茶几上的提包,然后起身去厨房洗手洗脸。不等赵青洗完脸,吴殿雄就着急地问:“你没看清那家伙长什么样?”
“天太黑了,只模模糊糊看见是个又高又壮的家伙,我左手提着款包,右手上去抓他。没料那家伙劲挺大,回转身给了我一拳。我发了狠抡起提包砸他,砸得他忽悠一下,然后掉头就跑。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欺负的正是咱瑞瑞。”
“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走!赵师傅麻烦你一趟。”吴殿雄说着要往外走。
“吴局长。”赵青叫住吴局长说,“你是不是冷静一下,三思而行,要不要征求瑞瑞的意见呢!她是个闺女家,既然没造成事实,我觉得还是不要声张的好。一旦声张开来,马上会满城风雨,对你们大人和瑞瑞都没有好处。你琢磨一下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赵青说完有意识地望着瑞瑞妈。
吴殿雄转身在屋里踱着步,他突然吼道:“难道就这样让那狗杂种白白欺负了吗?”说完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赵青见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又不失时机地说:“前年糖厂马厂长的女儿就遇了这么种事,马厂长报了案,流氓也抓了,结果呢?你们大概也听到了,那女的名声让人们传烂了,她的对象和她吹了,到现在都没找下合适的男人,人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瑞瑞妈接过话头说:“马厂长的闺女和我一个单位,我能不知道?人们哪!都是幸灾乐祸。”
赵青接上去又说:“如今瑞瑞没出事就是幸运,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不说无人知晓,压了比张扬出去强,你说呢嫂子!”
“赵师傅说得有道理。她爸,你就别报案了,十里路上没真言,传来传去把瑞瑞给毁了。”
吴殿雄望着面前的茶杯发呆,脸色好难看。
瑞瑞妈说:“赶快把瑞瑞调动一下算啦,明天别让她上班,我给她请假去。”
“妈的,何局长这个王八蛋光耍嘴,不办事。”吴殿雄骂上了卫生局长。
这时,瑞瑞洗了澡换了衣服,低着头走进了客厅。
吴殿雄抬头看看她问:“瑞瑞,你看用不用报案,让公安局抓那小子?你对那流氓有没有点印象?白天见过他没有?或者他过去就注意过你没?”
瑞瑞噘着嘴说:“天那么黑,根本看不清人模样,再说我早吓呆了,要不是赵叔赶到我非吓死不可。”
“你估摸是谁干的?他过去可能就注意过你。”吴殿雄这么问瑞瑞。
瑞瑞说:“注意我的人很多,鬼知道是哪个家伙干的!”
“那么,你看用不用报案?”
“报什么案呀!闹腾出去让我咋见人?”
瑞瑞妈说:“不报不报,以后天一黑千万不能出门,今天亏了赵师傅,要么哭黄天也没泪了。”
“那我工作咋办?”瑞瑞说。
“明天我就去找何局长去。”吴殿雄说。
赵青觉得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站起来对吴殿雄说:“吴局长,我还是那件事,按我的许诺都带来了。”说着又看看了茶几上的提包,然后转身往外走,边走边对那母女说,“嫂子,瑞瑞,你们早点休息吧!”
吴殿雄赶忙拽住赵青说:“赵师傅,这可使不得,东西你先拿走,等我研究好了再说。”说着把提包往赵青怀里送。
赵青把提包送回茶几上说:“吴局长,我信得过你,先放下,如果事情办不成,我再来拿走也不迟,如果吴局长连这点儿要求都不答应的话,那我就无话可说了。”赵青说完往外走。
吴殿雄还想坚持让赵青带走,可他察觉对方稍有生气的样子,便不再说了,马上改口说:“赵师傅,你搭救了瑞瑞我感激不尽,你不能这么走,咱俩喝上几盅怎么样?”他想借饮酒的机会和赵青诉一下苦衷,委婉地让赵青把东西带走。
赵青却说:“吴局长,孩子出了点事心情不好,你们老两口安慰安慰她。时间不早了,我不便打搅,该走了。咱俩喝酒的日子长着呢?”他说罢推门往外走。
吴殿雄一家送赵青到了大门外。
瑞瑞特意送赵青多走出十多米,她悄声说,“赵叔,今天的事情请您为我保密,要不我的名声……
“放心吧!瑞瑞,相信赵叔一辈子守口如瓶。不过,瑞瑞……”
“嗯?”
“你得在你爸面前帮我一把,你爸疼你,你说话管用。”
“我一定帮你这个忙。”瑞瑞说,“每天都有工头来,就是不知道爸爸究竟用谁?一会儿我就和他说。”
“谢谢瑞瑞!回去吧,明天见。”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