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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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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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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楼》连载

第五章 拉弟

拉弟是抱养的。

拉弟妈不生育,叫她拉弟是企盼能引出个弟弟来。拉弟十八周岁了,还是没有拉上弟弟。拉弟爸妈便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到拉弟身上。这年春天拉弟爸请来个小木匠,准备做两套港式组合家俱,一套留着家里摆,另一套准备给拉弟做嫁妆。

浙江小木匠和拉弟年仿,他心灵手巧勤奋耐劳,人模样又不错,把拉弟给迷上了,俩人背地里眉来眼去,渐渐地热火起来。

秘密被拉弟妈发现了,她对男人说:“快把小木匠打发掉哇,那灰女子和他勾挂上了。”

“胡扯!村里那么多好后生她没看上,怎么可能看上个南蛮子?”拉弟爸不相信。

“真的,我亲眼见他俩……你个老死人还不信!我如今就去打发他。”拉弟妈说着从柜里拉出一叠票子直奔凉房,对小木匠说:“小师傅,给,这是你的工钱,你走哇!我家的家俱不做了。”说罢丢下钱掉头就走。”

聪明的小木匠全明白了,他丢下家俱了去找拉弟。

拉弟风风火火赶回家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妈,家俱打了一半咋就不做了?”

“这不关你的事,妈另请一个好木匠去。”_

拉弟笑着说:“妈,你是怕我跟他跑了对不?”

拉弟妈揩眉抹眼地说:“妈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要是跟他走了,你让我们老俩口将来指靠谁?”

拉弟笑着说:“妈,如今许多人家都时兴招女婿,咱把他常期留在咱家,还能给二老当半个儿呢!”

拉弟妈忙说:“不行!南蛮子靠不住。大前年东营子老刘家的二闺女不让南蛮子给骗了?和她住了多半年,临完偷跑回去了,活活儿把二闺女给坑了,如今她养个娃连老子都找不到。”

“妈,他不是那种人!”拉弟说。

“认识二五三天你咋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人咋地的一交往就知道,他有能耐见过世面,没人能比得上他。”

拉弟妈说。“啊呀呀!看你把他比做九天仙男了,世界上也没有啦!”拉弟妈挖苦地说。

拉弟说:“妈,人家就是喜欢他。”

拉弟妈立眉竖眼地说:“不行!本乡本土的知根打底的后生有多少,你不找?偏偏找个外路货?”

拉弟说:“妈,本地后生再好都是些上不了阵的骒马,有几个能踢能咬的?”

这时拉弟爸嘴里噙个大烟袋走过来说:“西营子刘毡匠的二儿子不比这小木匠强?那多活达?他妈和我提过几次了。拉弟,外地人另相别骨和咱后套人合不来,连吃饭都吃不到一起。你听大人的话,没错。”

拉弟说:“爸,二娃是比其它后生活达,可他心眼窄头脑简单,没见过世面,咋和人家小木匠比?小木匠一个人走南闯北,二娃连城里都没进过,咋能比?”

拉弟爸说:“不管咋说,南蛮子说变心就变心,到时候一拍屁股溜了,我怕你娃娃哭黄天也没泪!”

“爸,”拉弟哭笑不得地说,“他绝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人。”

拉弟妈说:“相好才几天?你知道他是狼是虎?”

拉弟说:“我喜欢狼喜欢虎,就是不喜欢绵羊!”

拉弟妈动了火:“说来道去你是要跟他了?”

拉弟也来气了,她大声说:“妈,我一辈子的婚姻大事由我自己做主,这是多少年代了?你还……”

拉弟妈吼道:“这年代咋啦!这年代你就不是我闺女啦!”

拉弟妈对拉弟爸说:“赶快让他走,工钱也给了还等个甚?”她的声音很高,有意让南凉房的小木匠听见。

拉弟说:“妈!……”

拉弟妈说:“你要不听我的话就不要叫我妈!”

拉弟流下一眼泪,慢慢返身出去了,她去把舅舅搬来说情。

舅舅出门前上说:“你妈的脾气倔,我试试看。”舅舅来了对拉弟妈说:“姐姐,拉弟那么大了,她又是一个有主见的娃娃,她自己的事还是由她自己作主,老人不要过分干涉。如今的年轻人,不象咱们这一茬,你看村里年轻的男呀女的有几个听老人的,都是人家自个儿作主找对象。姐姐,拉弟又是抱养的,弄出个事来让世人耻笑。”

“就是怕她出事让人耻笑,我才管她呢!当我是害她了?”

舅舅说:“姐姐,弓硬逼弦,管得过分她想不通会闹出事来的!南营子李二的闺女不是做了没的,李二老婆汉子后悔也晚了?”

“做没的她就去做没的去,反正我是不答应!”

“‘姐姐!”

“你不要多说啦,一个当舅舅的,外甥女不听老人话,不说喊骂她几句,还有脸帮她说情?”

舅舅没话说,去找拉弟回话。

拉弟说:“只有一个办法啦!”拉弟说完,拉着小木匠走进家,双双跪倒在父母面前。

拉弟妈“哼”了一声,拉起男人出去串门,一走一整天。

天黑回家一看,拉弟和小木匠还在原地跪着。

拉弟妈狠狠心上炕拉被褥睡觉,拉弟爸心疼不过正要说什么,却被拉弟妈狠狠瞪了一眼,也不做声上炕睡了。

天明睁眼一看,两人年轻人还在地下那跪着。

拉弟爸善人也有三分火,冲着老婆吼道:“日你个龟孙的,你要咋?说个话,这不是往死折腾他们吗!”

拉弟妈想不到拉弟会来这么一手,她心有点儿软了,但当着小木匠她又不肯失面子,她跳到拉弟面前说:“你个没良心的,鬼迷心窃了?罢罢罢!随你去哇,我再也不管啦!”

拉弟说:“妈,你这是气话。”

拉弟妈说:“不是气话,妈同意了,不过得有个条件。”

拉弟说:“妈,你说吧!”

拉弟妈冲着小木匠说:“小木匠,拉弟是我从一鞋把子长养活这么大的,不能让你白白领走,你要是有钱放下两万块抚养费,要是没有钱,你趁早一个人走。”拉弟妈说罢扑到炕上嚎啕起来。

拉弟起身摇晃着妈那瘦弱的肩头她流着眼泪说:“妈!”

小木匠也喊:“妈!”

拉弟喊:“妈,你起来咱们说话好不好!”

拉弟千呼万唤,拉弟妈就是不理睬。

拉弟无可奈何地丢下两万块钱,随小木匠离家走了。

拉弟妈悔恨不已,把两捆大票子搂进怀里拼上老命往碎里扯,好歹才被拉弟爸夺下,然后去镇上存入了银行。

拉弟和小木匠并没走远,就在附近做营生。拉弟很快学成了油漆工。小木匠前边做,她后边油,钱挣得没个数儿。拉弟碰上本村人就捎上两千块钱回去。

拉弟妈捎话说:“我不稀罕她的钱。”拉弟妈得知是拉弟捎来的钱,拿到手中就往碎扯。

话又传进拉弟耳朵里,拉弟照捎不误,并传话说:“我给老人的钱她咋处理我不管,我是知恩图报,为了尽孝。”

拉弟妈听了这话后痛哭不已,以后捎回的钱一一存了银行。到了拉弟小木匠正式举行婚礼时,她已经存下了两万块钱,然后在自家房子旁边专门盖了两间新房,给拉弟和小木匠当了婚房。

小木匠却主动给了外父外母娘五万块钱,让他们当养老金使用。村子里人都夸拉弟子婚姻美满,拉弟妈听了脸上笑成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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