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程下班回到家,看到路莹莹坐在沙发上发呆 ,问:“又想我了是吗?我这不是回来吗?那份材料局长催着要,明天等着用,我不得不加班赶出来。”
路莹莹好像并没听他说话,依然两手托腮呆呆地想着心事。
彭程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还没回过头来,就听见路莹莹说:“彭程,你过来,我给你商量个事。”说着,站起身来拉彭程坐到沙发上,看着他的眼睛说:“彭程,我想收养管季玲的女儿月月。”
“什么?你说什么月月?”彭程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对,没错,我想收养管季玲的女儿月月。”路莹莹又说了一遍。
彭程一下子楞住了。他摸了摸路莹莹的额头,不热啊,怎么说话没根没梢的呢?他伸手握住路莹莹的手,直视着她说:“莹莹,你在开玩笑还是真有这种想法?”
“还用说嘛,真的是这样想啊。”
彭程松开两手边说边站了起来:“是这样哈莹莹,我不是没有爱心。也不是不想要孩子。俺娘从咱结婚就嘱咐我要早要孩子。可是因为疫情,你不是在抢救病人就是在隔离,没有机会啊。你对管季玲的感情我能理解,我们可以代她做很多事情。譬如,孝敬她的父母、照顾她的弟弟,也可以关照她的孩子。但不一定非要收养啊!”
路莹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他说完,她接着就反驳上了:“哦,彭程,你说了这么一大堆,全是唱高调,哪一件是落到实处的?只有收养孩子这一条是具体行动吧?你还不同意!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就要收养月月。”
彭程看她态度如此坚决,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莹莹,这收养小孩,并不是咱一厢情愿的事,你想过没有?月月她不是孤儿,你说收养,办个领养手续就完事了。她妈妈管季玲走了,她不是还有爸爸刘松吗?管季玲走后,女儿也许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了。你收养人家的女儿,人家同意吗?”
“同意不同意,联系一下问问不就是吗?”
路莹莹还在坚持,声音分贝明显比刚才降低了很多。
彭程见她态度有些缓和,不再来回踱步,就坐回到路莹莹的身边,搂住她轻声耳语:“傻莹莹,想要孩子咱们自己造啊,我播种,你养育,不到一年孩子不就出生了吗?”说着,就猛地一下抱起路莹莹往卧室里走,边走边说:“我的小傻瓜啊,别胡思乱想了。咱们现在就去完成造小孩的任务哈。”
路莹莹挣扎着想从他的怀抱里逃脱。彭程这些动作,放在往常是让她感到幸福的,而今天她感到的却是难言的痛苦。她发现,和彭程谈恋爱到如今,已经快三年了,彭程并不真正了解自己。他怎么能把收养“月月”的想法,看做只是想要个孩子呢?她是想替闺蜜来承担一个妈妈的责任。她感到只有这样,才能弥补管季玲离去的那份遗憾。
彭程也发现了路莹莹有些不对劲儿。往常他抱起她的时候,她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猫一样缱绻着,微闭双目半张着嘴,他低头就可以和她热吻。而今天她却是拼命挣扎着想逃脱他的怀抱,这明明是反抗的动作嘛。他一下子就没有了要造小孩的激情,紧抱她的双手开始放松,她趁机挣脱站在了地上,用手理了理散乱了的头发说:“你等等,等等。我去洗个澡哈。”说完,就急匆匆地走进了洗澡间。
彭程呆呆地站在原地定了定神,然后,就踱步到床头桌旁拉开抽屉拿着烟和打火机去了阳台。
路莹莹站在水龙头下,泪水合着水龙头的水一起流进了嘴里,咸咸的味道。她有点儿恶心想吐,急忙用手扶住墙,把嘴里又咸又苦的液体清理干净,又干呕了几口,稳了稳神,把水的温度调低了一些,慢慢地沐浴。她要趁这功夫,理清头脑里的思续。是啊,彭程说得也有道理,收养个小孩不是随便一说的事。到底是男人更了解男人。可是,自己的耳边为什么总是有个声音在催促自己“要收养管季玲的女儿”呢?难道说是自己因为失去好闺蜜而出现了哀伤性反应,又不知不觉地进行的自我疗愈?她摇了摇头,抹一把脸,穿上浴衣走出了洗澡间。
回到卧室,不见彭程,只见凉台上一簇豆粒大小的红色光点在一闪一闪地跳动。她知道是他又去凉台上抽烟了。竟然有一股气愤的情绪从胸腔里往外涌动。哼!说的好听,想要小孩。不戒烟,这孩子生出来能健康吗?今晚不理他,就是不理他。
彭程从凉台上抽完一棵烟,感觉轻松了许多。回到卧室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刷手机的路莹莹表情肃穆,心想:今晚看来是要进入冷战系统了。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声嘟哝了一句:“我也去洗洗”,就走出卧室,走进了洗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