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人生的旅途上,离不开人间烟火。
2021年这一年,对于井柘来说,是脱胎换骨的一年。母亲去世后不久林易群的父亲也去世。不出半年家中两位亲人离世,让她和林易群两个人性格都变了,林易群变得更加沉默,她也是做什么事情都不再雷厉风行风风火火。
姐姐回了东北,婆婆进入了这个家。
自从嫁给林易群又生了好好,与婆婆打交道的时间越来越多。她处处约束自己,生怕和这位影响着自己家庭命运的人产生矛盾。这个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婆婆只有小学文化,又长期生活在农村,有些习惯让井柘头痛。比如,她没有进门就先洗手的好习惯,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喜欢捡一些破纸盒子,拿回家放在床底下。井柘和颜悦色地劝说,她不理不睬,有时候还白井柘两眼。这样下去怎么能行?不洗手还往家捡这些破烂,把病毒细菌的带到家来传染了孩子怎么办?井柘把这想法告诉了老公林易群,林易群皱了皱眉头说:“你什么意思?想撵我妈走?”
“你怎么这样想呢?我是想让你劝劝你妈。”井柘感到委屈,眼泪涌出了眼眶。
林易群看了她一眼。心想:女人的眼泪真是不值钱,就这么点儿小事,她也掉泪。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唉!这种事你也值得掉泪?还护士长呢。”
井柘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呼”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大声说:“林易群你什么意思?把家里当成垃圾场、什么破烂都往家里捡是正常的吗?我说让你劝劝她怎么了?这和我是不是护士长有关系吗?”
林易群没想到随便一句话,竟然惹老婆发这么大火,急忙安抚:“好了好了,老婆大人我错了。认错认错,明天我就和咱妈说,让她把那些破烂扔掉。这黑镜半夜的,你别大声喊好不好?别把咱妈和孩子乱醒了。”
“我就大声喊,就是要让她听到,怎么了?”井柘依然怒火未熄。
林易群不再劝说,心想还是孔老先圣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心里想着嘴上就嘟哝了出来。
井柘更怒了。
“什么什么?你个林老夫子,你说谁难养?”
林易群的妈妈听见了吵闹声,从她的卧室里走了出来,想推门又把手缩回来了。他俩这深更半夜的,吵吵闹闹为了啥?她蹑手蹑脚的走近门前偷听,啊?是因为我捡纸盒子的事。这儿媳妇,在医院里上班有洁癖。那些纸盒子都是我精心挑选的,看上去干干净净的,怎么会有病毒细菌?没事找事。想敲开门理论,又觉得不妥,把手缩了回来。听着儿子和媳妇越炒越凶,老太太心里打开了鼓。我还是赶紧把这些纸盒子放到楼下去,别因为这些纸盒子,让小两口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她立即回到卧室,把纸盒子从床底下拉出来,麻绳捆了,提到了楼下。走到垃圾桶旁,准备扔时又改变主意。不行,就这样扔了,等于扔了5块钱,我先把它藏起来。她就着灯光环顾四周,看准了装饰带上的那一片冬青树林。
林易群看井柘情绪失控,不想再给她争辩。口气软了下来:“我说老婆大人,咱俩别吵了。我这就去劝劝咱妈。”
走出卧室,见客卧的门敞开,灯亮着,老妈却没在屋里,喊了两声“妈,妈!”,无人应声。他慌了神,肯定是刚才我和井柘大声嚷嚷,让妈听见了。他高声喊道:“井柘,井柘!你快点儿出来!”
井柘听见林易群用这种腔调说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这黑镜半夜大冷天的,咱妈不知道去哪了。”
井柘往客卧里看了一眼,婆婆真没在屋里。她走进客卧,撩开婆婆的床单一看,那些破纸盒子不见了。这黑镜半夜的,老太太扔破烂去了?她扭头对林易群说:“咱们去小区大垃圾桶附近看看吧,也许是扔垃圾去了。”两个人便一起来到了社区的垃圾场,发现老太太并没有在那里,垃圾桶里也没有新扔的纸盒子,俩人有些紧张了。正纳闷时,看见老太太走出来冬青树林东张西望。林易群喊了一声“妈,这黑灯瞎火的,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老太太说:“没事,没事。我就是出来走走。”
井柘小声说:“林易群,咱妈可能把那些破烂放到冬青树林里了。”
“放那里就放那里吧,只要不放屋里不就行了吗?”
“那物业上看到后可能会罚款吧?”
“罚什么款呀,谁看见谁就卖给收废品的了。”
三人往回走,一路无话。
井柘抬头看了看天,星空冷而寂寥,月亮不知道去了哪里。又看了看婆婆和林易群,娘俩边说边走,自己则如同随从一般跟在他们身后,想起母亲在世时一直叮嘱自己的那句话:“二妮啊,你可记住了。女人再聪明、再有本事,也要听男人的话,不然你就过不上安生日子。”
以前总以为母亲是个农村老太,只知道闷头干活。现在才明白母亲用心良苦。 一切 认知都是生活的馈赠。富人、穷人、上层人和底层人,认知肯定不一样。即使生活在同一个家庭里,认知也不一定相同。今天晚上正在一起走着的三个人,对同一件事,不就有三种认知吗?
还有十几天就是春节。往年的春节总是因为在哪里过年的事情与林易群有分歧。吵闹半天,哪一次他都会说过年就要在男方的家里过,因为“男为天,女为地”,要先敬天天再敬地,日子才能红火。看看周围同事,大多也依了这个理。井柘争论半天,最终也只好顺从。
今年母亲去世了,不用再为这事争论。但是井柘总觉得对不住母亲,心里更是空空落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