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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立斌一天没进办公室。上午在呼吸科，下午又去了外科。有一台高难度手术他必须盯着，不然心里不踏实。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总算完美成功，他也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了办公室。
天已经黑了，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按亮了灯，然后坐在办公桌前拿起了鼠标。
鼠标一晃动，电脑屏幕就亮了。每天下班前，都要到医院网站流览一遍，了解一下全院各种各样的信息，这是他的习惯。来到医患互动区，他立刻感觉到有些异常。一封致谢信被顶到了这块区域的顶端。看过致谢信后，他快速往下翻，想找到那个与这次致谢有关的帖子。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只好作罢。站起身脱掉隔离服，走出办公室。从医院治疗区到职工家属院并不远，如果走捷径的话，可以直接从小圆门穿过去。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家了。但是他没有走小门，而是出了医院的大门去了大街上。
天色已晚，街灯闪亮。自从新冠疫情后，这条街上就不再拥挤。已是初冬的天气，银杏落叶在灯光的照耀下，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金。
牛立斌将双手插入风衣的口袋，边走边想心事。
时间过得真快。忙忙碌碌中，2022年已经走过了三季，迈进了冬天管辖的时空。再过两个月，新冠病毒入侵就整整三年了。自古就有“大疫不过三”的说法，转过这个年头，这可恶的病毒大概就撤退了吧？如果还不退，有可能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
期盼疫情快点儿过去，也期盼着医患关系能和自己刚工作那会儿一样，如同亲戚、如同朋友。期盼是期盼，而现实很骨感。前些日子，网络上不断有报道，患者家属殴打临床一线的大夫护士，还有人杀了给自己看病的大夫。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医院追求经济目标、或者病人家属素质低这么简单吗？
牛立斌想：“不管它为什么，既然别的地区有这样的事发生，我院也不得不防。应该从哪几方面入手？这是一个很值得深入思考的问题。思考成熟了，制定出预防方案，贯彻落实下去，才能起作用。只是回避和或者在网络上喊几句，是任何问题也解决不了的。
如今人们越来越不单纯，身上的戾气那么重，是因为生活所迫吗？也不对呀。以前上班骑自行车，居住环境也比较拥挤，却很少有人出现过激行为。如今交通便利了，生活环境、居住环境也好了，人们怎么变得脾气暴躁、这么不理智了呢？
牛立斌没想通为什么，苦笑一下，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忽然，听到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喊：“牛院长，牛院长，你也来了？”循声望去，只见呼吸科主任于涵正在向他走来。
“于主任，您还没有回家？”
“是啊院长，我去了前面居民区里的老中医那里，核实了一个民间验方。”
“民间验方？什么验方？您相信这个？”
“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说说看，什么原因？”
“哦……，院长，您对中医中药是个什么看法？”
“这个吗，几句话很难说清楚。这么多年能在中国传承下来，应该也有它的道理，不过我认为真正治病快还是西医。通过辅助检查看到病灶在哪里？对症下药，手到病除。中医隔靴挠痒，具体是怎么回事很难说得清楚。”
“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通过临床上几个病例的病情转归。我亲眼看到了中医中药博大精深，有时候也可以起死回生。”
“哦，这个我没有研讨过。您见到那位老中医了吗？”
“见到了，他说这个方子可以用。我明天就找中药房配齐这几种药，希望能对龚书记身体康复有些帮助。”
“龚书记？咱们院龚敬轩书记吗？”
“是的，院长。是咱们院的龚书记。”
“龚书记前段时间不是已经做手术了吗？咱俩主刀的，原位癌，手术很成功。如今怎么了？病情有变化？前天我俩还在一起讨论咱们院的愿景，他挺好的呀。”
“是的，表面上看起来很好的，恢复的也不错。可是上礼拜给他复查时，发现他肾上有个可疑灶。不手术不做病理很难确定这个病灶的性质。但是他刚刚手术后不久，再来一次恐怕恢复起来一定很慢。我不想再给他做手术了。”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医院家属院的后门。于涵不住在家属院，只是每天把车停在家属院的门口。下班后从家属院里穿过来，比去地下停车场要近，而且省去了进出车库口的麻烦。于涵开车上了江东大道，快速直奔。牛立斌也进了家属院。
世上有些事会巧合，就连科学也解释不了是什么原理。刚刚和于涵谈论完龚书记，进了家属院没走几步就看见迎面走来了龚书记。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用手正了正眼镜再看，真的是龚书记走过来了。
初冬的天气，温度还不到零下，龚书记已经穿上了羽绒服。
“大冷的天，天又这么晚了，书记这是去干嘛？”牛立斌主动招呼。
龚敬轩正边走边低头想着心事。听到有人喊，抬起头看到给自己打招呼的是牛院长，便停下了脚步。
“哦，牛院长。才下班？”
“不，我出去走了走。您这是去干嘛？”
“哦，我去看看老战友的父母。”
“现在？天都黑了。”
“白天没时间，现在去正好。和散步差不多。”
“你步行去？不坐车？“
“挺近，不用坐车。”
“战友住在他父母家？“
“不！他牺牲了，自卫反击战的时候。”
牛立斌沉默了，想起于涵的话。
“书记，如果方便的话，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牛院长，我想单独和战友的父母说说话。”
牛立斌没再说什么，看着渐行渐远的书记背影，眼眶有些湿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