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静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范文静怎么可能会这样忘恩负义?记得上次把她妈妈从死神手里抢回来时,她千恩万谢。临出院前还要下跪给大夫护士们磕头。如今怎么就直接找医院谈索赔?她感到愤怒,声音也变了腔调:“范文静,她怎么可以这样?我问问她为什么?”说着掏出手机就准备拨号。
井柘拦住了她:“任老师别着急,也许是误会。你同学妈妈去世太突然 ,她可能误认为治疗失误了。”
任静恩把手机放回口袋,沉思片刻后,抬起头对井柘说:“护士长,要不然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去她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晚上去了,下午去吧,算你上班。注意两件事:一是千万别带情绪,二是不要在你同学家里和她起冲突,进展不顺利立即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护士长,我会掌握分寸,处理好这件事。”
“知道知道,任老师的为人都知道,我相信您。”
天气炎热,太阳当头照着,汗立马就流了下来。
任静恩没开自己的私家车,而是骑着电瓶车去了范文静家。一是为了停车方便,二是为了拉近和同学的情感距离。
范文静还沉浸在母亲突然去世的悲伤之中。虽然听大夫说过妈妈的病很重,有随时猝死的危险。但是依然觉得头一天晚上睡前还有说有笑,说死就死了肯定是与那支疫苗有关。
三天前的下午,高大夫给范文静打来电话说,过一会儿来给她妈妈打新冠疫苗。并告诉她本来疫苗应该到预防中心去打,因为范妈妈有心脏病活动受限。为提供方便,就让社区卫生站的人去她家打了。
范文静问:“我妈妈有心脏病,也可以打疫苗吗?”
高大夫回:“打前做皮试,不过敏就可以打。还是打上好,心脏病更应该预防感染上新冠病毒。”
范文静同意后,社区就派人来家给范妈妈打上了疫苗。范文静陪着妈妈聊天至11点,见妈妈心情挺好,也无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就嘱咐妈妈好好休息,自己也很快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她看了一下手机是六点三十分,起身来到妈妈的床前。妈妈还在睡眠之中。她轻轻喊两声“妈”,没有反应,又喊了两声,依然没有反应,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把手放在口鼻处试了试没感觉到气息,又试脉搏没有跳动,就边哭喊边晃动妈妈的身体。她不相信,八个小时前还与自己说说笑笑聊过天的妈妈是离开人世了。邻居听到哭声跑过来劝她:“老人的确是走了,你摸摸她身上都冰凉了。你不能就这样只管哭,天这么热,要抓紧时间火化,安排后事。”
范文静突然想到:一定是昨天下午那只疫苗的事。高大夫为什么劝我给妈妈打上疫苗?一定是得了社区什么好处。还假惺惺地说是照顾妈妈有心脏病,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我怎么就相信了呢?糊涂啊糊涂,现在必须和医院讨个说法。
她如得到灵感似地写了一大串想法,交给刚刚赶来的男人。催促他快快发到江东医院的网站上去。
门铃声打断了范文静的回忆。起身开门,见来人是任静恩,没说话就又转身回到屋里。任静恩一边跟着进屋,一边说:“静静节哀保重!”
“节哀保重?说得好听!换你身上试试?我妈如果不打疫苗或许就走不了!都是你们院里那个高彭波,是他同意我妈打疫苗的。说什么有心脏病更要预防感染新冠病毒!这下可好了,彻底预防,把人给预防没了!”
“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给你说。“
“听你说什么?你是医院派来说教的吧?原来别人说现在的医生不是治病救人,而是看病杀人我还不信。这次我信了!肯定是那个高,从中拿了什么好处,不然他为什么说我妈有心脏病更应该打疫苗?”
看范文静激动的样子,任静恩知道她此时因亲人突然离世,情绪处在激惹的状态中,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什么也不说。范文静说累了,又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们是发小,是同学。可是你也不给我说实话,为了经济利益,你们的心都坏了!”
任静恩感到火候已到,大声喝到:“范文静!你理智一点儿好不好?这样大哭大闹的能解决问题吗?”
“用不着解决,医院不赔付,我就到法庭上去告!”
“你可以走法律程序,但是法律是以事实为依据的。还有就是谁起诉谁举证,你怎么就确定你能打赢官司?”
“我保证能打赢。我妈没打疫苗之前好好的,虽然有心脏病,需要天天服药,但是近段时间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感觉。为什么打上疫苗后第二天就没了呢?”
“巧合呗。我以前就多次嘱咐过你,阿姨的病很重。不仅有房颤纠正不过来,还有室性早博。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心电紊乱,心脏骤停。睡着睡着觉也可能就睡过去了,要你有个思想准备,你忘了?再说了,新冠疫苗的作用原理很简单,根本不会对心脏有什么威胁。就是把它注射进人体后,刺激人体产生一种叫作抗体的物质,增加人体免疫力,对抗病毒入侵。只要不过敏,没有什么风险。阿姨打疫苗前做了皮试是阴性,就说明她不过敏。如果过敏在半小时左右会发作,迟缓反应的话也会起皮疹。可是阿姨并没有这方面的表现。她就是在睡眠中心跳骤停了,没有及时发现。你不懂医,按自己的猜想就起诉,能赢吗?”
范文静听着任静恩的话好似有些道理,但是仍然在情绪上接受不了:“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已经告诉你好几次了呀,你没往心里去。我也有没尽到心的地方,就是没有给你宣传宣传新冠疫苗的作用原理,让你产生了误会。”
听任静恩这样说,范文静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想任静恩和高彭波多次来家里给母亲治疗,那一次如果不是他们抢救及时,妈妈也许早就没了。自己现在却把高大夫给告到院医务处里要索赔,真是错怪人家了。她求救似地看着任静恩说:“这次丢人可丢大了,我该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知道错了就纠错呗,快把发网站上的你那些话撤回来呗,撤不回来就再发个道歉的声明呗。”
“行行行,我这就给我老公打电话叫他去办这件事。”
见范文静真正转变了看法,任静恩也就告别。嘱咐范文静节哀顺变,告诉她说晚上还要值班,走出了范文静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