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累,赵福一觉睡到自然醒。看着透过窗的阳光,暖暖地照射在身上。赵福来不及体验这种舒坦,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裳,喊:“妈啊,妈啊,太阳都出来了,你为什么不叫我呀?”
母亲急忙忙地跑进屋说:“喊什么?你昨天走了那么多路,我看你累成那样,所以就没叫醒你。又不是赶早去拾银子,急什么!”
“妈,再辛苦我也得早起,赶着点儿找个开店地方,这样我才能安心地睡个好觉,改善咱家的穷日子。妈,我今天我要去陇堡乡,这儿近,现在还能来得及,你给我拿一个馍去。”
母亲说:“缓一天吧,都有些迟了,明天去。”
赵福有些生气地说:“妈,你别再说了,快拿馍馍去啥(语气词,还有疑问的意思)。”
母亲吴秀莲,忙转身出门去,小脚踢到门槛上差点儿摔倒,一颠一颠地向厨房跑去,听到锅碗瓢盆舀水声。赵福喊:“妈,不要做饭了,就拿馍吃行了,我洗把脸就走。”
赵福飞快地洗漱完毕,顺手拿了一张母亲端来的白面饼子,推上自行便走。
“小心噎着了。”娘跟在后面喊,心里好生奇怪:“娃这是怎么了,咋这上心,难道真的一下子长大了?”
刚出门的路上,赵福碰到同村赶集的几个玩伴,便说说笑笑地一块儿赶集。陇堡乡的集市三六九,正好是好日子。赵福粗算了一下,去趟陇堡乡来回也就三个小时。陇堡乡路好走,沿龙湖边的山路走四公里后,就到堡余川了,最后就到陇堡乡。这次山路比较平坦,堡余川更是平坦,他们几人一口气就骑过去了。这一段路他们骑得特别潇洒,如风一样。年轻人,最关心哪里有好看的姑娘,话匣子打开后,真是无话不谈,有时候更荒唐。几个人流氓兮兮地说:“今天看谁的运气好,能见到熟悉的大女子,或者能结识一个,把她带上街逛逛,那就算谁日能。”
真是巧了,说啥来啥。几个人正热烈讨论女孩子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步行的美丽背影。一看身段儿,几乎让男人发疯。几个人打赌“绝对的好姑娘,绝对的美女。”为此,几人争得脸红脖子粗。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身材仙女一般的人物,长发如波,身材窈窕,丰满的臀部跟着步子有节奏地颤抖。
“吱——溜溜”几个人打了一声口哨,如狼一样相顾而视,用眼神相约谁先追上,谁就先带那个女的逛街。“冲啊……”几个小子如饿狼捕食,携风而上。“呼——呼——”车骑得耳边生风,几人一溜烟冲到背影前面,待看清姑娘的面容后,“啊”的惊叫一声,如遇妖怪一般夺命而逃。
几个人的鬼叫声吓得姑娘抱头躲闪。本来惊恐的姑娘,却看到逃窜的身影,随即低下头抹眼泪。这样的行为任谁也不能理解。
这姑娘是谁?二十出头的样子,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为何如此妙龄的女子没有男孩子相伴?这样的年龄,早该当妈妈了,她的行为为何如此让人生疑?
她叫李春花,是李家堡村的姑娘。知道她的人,给她起了个绰号“狼面水仙”。他有天仙般的身材,奇丑的面容,就好像在娘胎里被人诅咒了。《水浒传》里的青面兽杨志还比不上她可怕。脸一面白皙娇嫩,一面青面獠牙,突出的左眼眶上有两厘米高的肉球,肉球上有充血的眼睛,如《封神演义》里面的单只千里眼,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恐怖感。只因这张“阴阳脸”,春花姑娘至今没有找到婆家。她的父亲许诺,如果有人娶他的女儿,他一分钱的彩礼不要,还愿陪嫁妆两头牛和五只羊。即便条件如此诱惑,却还没人上门提亲。
人大多是凡夫俗子,哪有这种胆识。试想两人相亲时最先看到的是那只眼睛,这在心理上需要多大的承受力。春花姑娘经受的冷脸和打击太多了,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一位白马王子,哪怕在梦里,或者童话里,她甚至变态地想,就是遇个流氓来调戏她也行,至少她能感受到自己是一个正常女人。就算嫁给流氓她也愿意,只要愿意娶她,不管看上她啥,至少证明她是一个女人。
受巨大刺激后,赵福四人如霜打的茄子,没有了先前的精神,晃晃悠悠地骑着自行车。几个人默默地骑了一会儿自行车,又发现了一个美丽的身影。四个人好像又活过来了似的,想再一次冲上去。赵福觉得脸前的这个人的身影似曾相识,没有轻举妄动。但为了给哥们打气,他转身对张伍说:“哥几个我敢打赌,这次绝对没有错,你们先冲。”
“噢——走你的”几个人嘲笑一下赵福,还是边打口哨边向前冲,那女的没有回头,只是加快步子往前走。还是快速地超过这位美女了,几人回头看了一眼,的确是大美女啊。可是人家连左眼皮都没有抬。几人如小流氓一样,骑着车在姑娘周围绕了个圈。人家还是爱搭不理的,几人很是没趣。赵福走上前去,凑近这个女的耳朵边,打了个响指“啪”。
女的一回头,笑着追上来打。“你好坏,把人吓死了。你看你们几个流氓,讨厌死了,没个正形。”
赵福“啊”的一声,停住了,满脸通红,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调戏到自家人身上了。原来是赵福的旧恋人马红梅,这多尴尬。红梅也脸一红,笑着说:“赵福你也学坏了,坏的没样子了。去街上啊,把我捎上。”
其余几个人傻了眼,这肥差让赵福得了去,心里醋醋的,拿虎眼瞪赵福。“瞪啥?去去,这是我表妹。”赵福不好意思地说。三人气呼呼地说:“鸟得个表妹,美死你。我们先走了,小心撑死你。”
赵福“嘿嘿”一笑,补了一句:“你放心,走你们的。”这意外相遇,让赵福心里五味杂陈。三年不见,红梅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过去的一幕幕又在赵福的心头激起巨大波澜。红梅似有同感,忙问:“这几年不见,现在忙啥?”赵福没有正面回答,却第一句话就问:“你现在成家了吧?”
“不说我说你”,红梅忙转换话题。赵福自信地说:“毕业后,我学习了裁缝活,现在出徒了。准备选个好的乡镇开裁缝店。”红梅也说:“初三毕业后,我报班学习了裁剪,那里教的简单,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单衣。能不能开店,也不好说。再者女的迟早要嫁人,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赵福一听这话,似乎心里有些明白了。原来红梅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婆家。同时学习了缝纫技术,和自己同路。不知换头亲的事怎么办了?红梅没有说,赵福也不好问。但是赵福想,新社会了,哪还有换头亲这种事,红梅肯定也不会同意,她不会把自己的幸福毁在这种事上面,一定有新的办法说服自己的母亲的。
赵福骑着车,红梅坐后面,农村人比较封建,不敢大胆地表白,也不敢大白天搂脖拉手的。不知红梅经历了什么,但是现在她好像大胆多了,情不自禁地从后面搂上赵福的腰。过往的路人,不时地拿眼剜他们。赵福也胆子壮了,不管路人,任由红梅这样。两人边骑车,边聊天。
红梅还是提到那个不愿提的话题了。两年来,给她提亲的人特别多,一提到换头亲,别人都会拒绝,甚至有的人说,宁愿彩礼多给些,也不愿换头亲,本来有的人家也没有女儿拿来当换头亲。当然这提亲的人家里,有一些人家真的不错,可是母亲没有同意。眼看着哥哥年龄更大了,她妈和哥哥急得要拿刀剁了她。红梅也着急,为了自己的幸福,得想一个好办法,先给哥哥找个媳妇,自己就自由了。
赵福听到这些,心如刀绞。红梅顿了顿说:“哥,我真不甘心这样。我的命真苦。”
“你坚持一下,按你想的去做。再过一年我就成功了。我会尽力帮助你的。”赵福神色严肃地说。两人聊着聊着,很快地就到陇堡乡了,这儿的生意环境真不错。街上已有两家裁缝店了,生意特别好。这两家皮衣店现在干大了,有自己的门面房,还开了服装培训班。这两家店的老板,都是赵作鹏老人的徒弟。赵福一到店里,人家热情地招呼他。可是当听到赵福也想开店时,他们面露不悦,说了一大堆“现在生意不好做,年轻人打工多,都喜欢新潮衣裳,外面买的多,上门订做的少,现在他们只是能勉强活着,不知啥时候会经营不下去,所以他们办了裁缝培训班,准备走第二条路”这样的话。
赵福当然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只好顺着他们说:“也是,现在的确是这样的,竞争激烈,学习这一行的人多,都开店了,就抢饭吃了。”赵福又补充说,他只是了解一下行情,不打算在陇堡乡开店。师兄唐总一听忙拍拍胸脯说:“赵福,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吭声,一定会鼎力帮助你的。”
人心冷暖,赵福同师兄唐总的一席话,让赵福颇有感触。陇堡乡的确不错,但是在这里肯定是没有他的市场了。陇堡乡逢集,街上人挤人,约有上千人。赵福和红梅在集上逛了逛,没啥心情,便往回走。也忘记问红梅要买什么。红梅也看出赵福的不快,心里对赵福开店的信心打了折扣。
在回家的路上,两人的话明显有些少了,多少有些伤感,但是赵福还是信心满满地说,陇堡乡他本来是不会去开店的,今天去师兄那儿聊天,目的就是了解一下市场行情。明天他计划去最远的陇坪乡去看看,那里相对离得远,开缝纫店的人一定会少。说着说着,到了龙湖边,赵福和红梅要分开了,因为两人的家在湖的两面。
红梅的背影远去后,赵福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湖面,一阵山风吹来,卷起一阵凉气,赵福不由地缩了一下脖子,想起与红梅梦断的那个晚上。
赵福望着红梅远去的背影喊:“红梅你等着我,我尽快把店开起来,让家里人向你提亲。”说着眼里不由地涌出泪花。分开后,赵福心情极坏,回到家连饭都没有吃,上炕拉了一床被子蒙头就睡。母亲喊了几次叫他吃饭,赵福就是不吭一声,家里人急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