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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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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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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山塬》连载

第十章 父子同心


回到家,赵福讲了这一路的经历。父母觉得遇到好人家了。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待你事业有成之时得重谢人家。赵福记住了父母的教诲。

赵福家的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自从分产到户后,许多人家的条件好起来了。赵万里比他弟弟赵万全家好很多,但是和村里的好人家的条件比,还是差一截。脾气暴躁的赵万里,时常因为穷日子,与妻子吴秀莲打架。赵万里打女人,是全村有名的,人给起了个绰号“赵冷良”。打起老婆来,用五尺棍,劈头盖脑,连棍都能打断。打完之后,吴秀莲全身青一块,紫一块,至少能缓半个月余才能见伤好。

赵福自小就特别讨厌父亲打母亲。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说过父亲。可父亲说:“打倒的婆娘揉倒的面。你妈的那张嘴欠打。”赵福就是在这样的日子中长大的。母亲吴秀莲也遭了一身病。

赵万里是赵作鹏的儿子,有名的富汉家的大少爷。在赵万里的记忆中,家里一直是好光阴,骡马成群,长工下人几十人,光耕牛就有十对牛,不说进出让人乘骑的骡马。他这位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家里人从来没有违逆过他。在赵万里的记忆中,光阴鼎盛时,名门望族常来常往。凡是来家还是出去,人人都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绫罗绸缎,好不潇洒。少爷赵万里,自小就骑在马背上玩,威风八面。一有空就和管家一起饲骡喂马。小时候,赵万里十二岁,吴秀莲十四岁,还未到婚嫁年龄,赵作鹏为了响应他大赵恒老汉的话,就让吴秀莲十四岁时嫁给赵万里作童养媳。那时,赵万里还小,一身的少爷毛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妻子都要言听计从,就是干不情愿的事,也只能好言规劝,如果有违他意,就从来不给好果子吃。

赵家人口零落,传宗接代是大事。所以赵恒老汉虽然是大富汉,但是他们家缺人,近五十岁才有了自己的儿子,所以给赵作鹏十二岁就娶了大他三岁的妻子。为了抓出生率,娃娃教育有些放松了。赵恒老人走后,太奶奶就接过丈夫的责任,监督儿子赵作鹏,给十二岁的孙子赵万里娶了一个大他两岁的女子吴秀莲作妻子。当时吴秀莲才刚满十四岁,还不足十五岁,赵作鹏就用三尺不烂之舌,让吴秀莲早早嫁过来,做了童养媳,美其名曰:增加感情。目的就是多生育,多增加人口。总之赵家还是人口少,后代出生率低。一要抓人口增长,二要抓教育,责任重大。地主家的大少爷,本来是最早接受文化教育的主,可赵万里从来不爱读书,就喜欢长工们干的活,耕田和养骡喂马。所以,赵万里一直迟迟没有进学堂。再者赵作鹏二十多岁当了保甲长,为了忙公家的事一年四季在家住不了几天,一但回到家里,赵作鹏夫妻感情不合,常吵架,更没有精力和时间管束儿子赵万里的事。赵作鹏的妻子张桂梅没文化,眼界窄,还脾性大,她从没有考虑儿子那么多事,更没有把教育看得多重,只注重自己的情感。于是赵万里这位少爷就无法无天,缺少管教。唯一的一点好,就是赵作鹏在母亲的监督下,给儿子赵万里娶了一位大他两岁的老婆吴秀莲,让她早早地过门,希望多生娃娃,壮大门面。赵家两代人这么早早地娶妻生子,多少有些拔苗助长的作用,不但人口没有增加,反而家庭教育都没有跟上,为后来的成长埋下隐患。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赵作鹏一家满以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样的好日子会长久下去,没有看到外面世界红红火火的解放战争,却墨守成规地抓光阴,哪知1949年就解放了。刚刚三十大几岁的赵作鹏和二十出头的赵万里,爷父子俩的富贵好日子到头了。赵万里那时还不懂国家政策,对父亲的这种做法,非常仇恨。要不是后来的阶级斗争,他还没有活明白。赵作鹏算是看明了大形势,但还是有些迟了,没有当兵出身的他五哥信息灵通,在解放前的两三年,任由自己潇洒享受,挥霍光家业,变成穷人,还兢兢业业抓光阴,解放时还是家财万贯,骡马成群,粮仓饱满,果木成林的大富汉,虽然配合国家的解放政策,主动把家里能分的东西都分了,当了开明人士。家里一分钱都没有留,满想换来太平日子。哪知国家划政策时,赵作鹏没有他五哥幸运,他五哥提前两三年就变成身无分文,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而他却成了家资丰厚的万恶大地主。一块儿鬼混的俩兄弟,只因信息和眼界的不同,两家人及后代,一个活在天上,一个活在地下,遭受了不一样的人生境遇。

人心不足蛇吞像。谁知解放工作组走后,赵作鹏一家遭受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小部分利欲熏心的村里人,把赵万里的奶奶、父亲、母亲用绳子捆起来,绑到柱子上,用烧红的烙铁烙肉,拷问还有没有私藏的银元和金条,都埋那里了。皮鞭加烙肉,拷问出了少得可怜的私藏的救命钱。但是这些人还是不死心,凡是家里能挖的地方,都深挖一米,挨个挖了一遍,连墙皮都铲掉了。拷问银元的事折腾了一个月,最终拷不出一点东西才结束。后来极个别人打问出堡子里的钟鼓一般在风水学上,要压金银珠宝,于是又来人在院子中央挖了一人多深的坑把东西取走。后来还有人了解到,堡子墙合拢处还有一个讲究:在合拢时必须用珍珠、玛瑙、银元、铜钱在龙口的中间墙里摆一条龙,于是堡墙被掏成大洞。

赵作鹏和赵万里父子从此凤凰落架不如鸡了。赵作鹏成为万恶的大地主,经常戴高帽上各类批斗会,游街示众。赵万里夫妇也成为受封建思想毒害的地主子女,成为批斗会上的陪斗对像。熬到农业社时,赵万里由于小时候没有受教育,他斗大字不识一个,没有关注过如何搞经营发家致富,他最大的爱好就是饲养大牲口。所以农业社时主动请缨成为饲养员。分产到户后,家里只分到一头驴。随着国家政策的好转,赵万里还是喜欢养骡马。家里条件一好,他就把家里的毛驴捣腾成骡马,捣腾骡马就会贴钱进去,但赵万里心甘情愿贴钱,家里没钱他就借钱贴。他从不心痛,也不考虑钱从哪儿来。因为赵万里知道,父亲赵作鹏有一门缝纫手艺,他总会挣来钱的。他很自信他大赵作鹏的本事。

骡马这种大牲口,吃得多,饲养成本高,还要好草料。一年中草料总是不够吃,赵万里宁愿花钱买草料也要养,因为他一辈子喜欢大牲口,喜欢骑骡跨马。那种骑马的感觉特别爽,风一般地快,将军一样地豪迈。虽然解放了,不断地接受过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但作为富人家的后代,他认为家庭生活条件好的标准,就是给他配一匹宝马良驹。只要是在集市上,发现驴贩子、马贩子贩的马、骡子比自家的好,赵万里就如着魔一样,不惜代价地牵回来。即使家里条件有限,不敢多养,他也会拿自己家养的那匹换他看上的宝马良驹,再贴补些钱进去。弄回来的宝马,老婆吴秀莲不高兴说赵万里几句,他宁愿抽自己的女人一顿,也决不亏了自己的马。

赵万里骑过、玩过的好马有好多种,有名有姓的宝马良驹有:红鬃烈马、乌云踏雪、枣红烈马,等等。马是啥?马是门面,马是他的座驾,是他走亲访友赶集时骑的宝贝。俗话说,好马配好鞍。有了好马,赵万里根据不同的马,就花大价钱,配一副好马鞍子。光有鞍子不行,要想骑着有派头,还需配好马笼头、上衔铁、水勒、缰绳、马鞭等。更为讲究的是马脖子上的铃铛。马脖子上的铃铛有好多种,铃铛的多与少更为讲究。宝马良驹配上铃铛,走起来和跑起来,分别有不同声音,好马不管是走起来还是跨起来步履和谐,能跑出一套完整的铃铛音乐合奏声,劣马就跑不出好听的铃铛声。所以赵万里在全县高价搜出一副做工精致,错金牛皮十三响青铜铃铛,十分洋气。也是方圆百里爱马之人。赵万里还有一个口头禅:猪好一口食,马好一口料。所以赵万里这么爱马,常把家里的玉米、豌豆、油麦,私下一大碗一大碗地给马掺到草料中吃。一年四季吃掉不少粮食。就因为喂马饲料的事,吴秀莲和赵万里是经常吵架,甚至大打出手。即使吴秀莲被打得躺到炕上起不来,骂赵万里浪费粮食,不顾自己的穷光阴,只顾自己的大牲口,赵万里还是你吴秀莲骂归骂,我赵万里打归打,给马喂粮食长膘,这事谁也挡不住,改变不了。

赵万里也试着改变过自己。如学当驴贩子,马贩子。他对老婆吴秀莲说,他喜欢骡马就当骡马贩子,也算是一种营生,因为农村的骡马贩子都挣大钱了,日子过得很红火。吴秀莲就信了,可是赵万里当骡马贩子,还是没挣上钱,老亏钱,所以家里的光阴也不见好转。赵万里和他大赵作鹏因为这事还大吵一次,正在气头上的赵万里差点杀了他大。从此,赵作鹏也不敢管赵万里了,任由赵万里折腾。几年折腾下来,赵作鹏挣的钱,不够儿子折腾。他的骡马梦断,把马换成小毛驴,但日子还是紧巴巴。由于折腾得少了,日子渐渐又有了好转。

父母吵吵闹闹的生活,常伴着赵福四兄弟的少年生活。赵福也曾恨过父亲赵万里。村里人也曾当着赵福的面叫他父亲的绰号“赵冷良”。这些赵福都知道,所以他渴望快点儿长大,自己当家作主,尽快摆脱家庭贫困。这是什么年代啊,一分钱都能逼死英雄汉,不挣钱过好光阴谁能看得起?

话说赵福在陇坪乡开裁缝部的这事有了目标。但是要想开起来还真是有困难。裁缝部至少得要一台缝纫机,锁边机,剪布台案,日常用品,桌椅板凳,半年房租,还要启动资金。还有,这么远的路,这些东西怎么弄过去,当时的交通工具只有马拉架子车,来回三四十公里路,谈何容易?这一大堆的事,都快把赵福烦死了……

赵福正发愁时,赵强天真地说:“哥,我不念书了,帮你挣钱开店。” “去去去,捣什么乱,添什么烦,等你挣钱帮我开店,黄花菜都凉了。”赵福没好气地说。赵强又问:“哥,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赵福盯着赵强的眼睛说:“你好好念你的书,哥书没有念成,一家人都盼望着你。哥还要挣钱供你上大学哩,你别操这个闲心,好好看你书去”。

话虽这样说,可是开部子的钱从何而来?家里当时仅有的钱就是鸡屁眼里掏出的卖鸡蛋的钱三百元,这是赵万里和他大赵作鹏两人十多年的积蓄。而开店预算最少也需要三千元。赵福全家人如热锅上的蚂蚁。

为了儿子,赵万里拉下老脸,厚着脸皮向亲戚朋友借。可是人家都知道赵家的锅大碗小。借出去的钱会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们便找借口推掉了。一圈子转下来,赵万里还是一对肩膀抬着一张嘴,灰溜溜地回家了。

吴秀莲一听急了,骂:“你堂堂七尺男人,太没出息了,还不如把你那个东西割下来喂狗,喂了狗,狗还叫几声。这么多年了,你就有打老婆的本事,再一点球本事没有。这点钱人家也不借你,就是拿屁股眼儿小看你,用癞蛤蟆墨圈定你,圈死你。人家连抬个屁股放一个臭屁的钱都不借给你,你活着还有啥意思?你平日里骑马打老婆有日天的本事,你现在显摆吧!就这点钱,你还要满世界地借,你不怕揭起屁股让人笑话你。”

赵万里被女人骂急了,随手操起个东西边打边骂:“日你的个老娘,狗日的怂,把老子逼急了,我把家产全踢腾了,看你个老婊子吃啥?”

“你打,你打。你是你大的儿子,你是男人,你有本事,能踢腾出钱来,你把老娘打死,老娘也心甘。如果把老娘打死,掏不出钱来,你就不是男人,是婊子养的!我今天就是要让你打的,我看你是不是男人。”吴秀莲为了儿子也要把赵万里逼出个响屁来。有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智慧。

“你们这是怎么了啊!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能不能省省劲啊?”赵福说着,和赵强从门外冲进来拉开两位老人。

赵万里的确被老婆逼出一个响屁。笤帚把一甩,狗蹲一抱,蹲在炕沿上,如老猴抱膀子一样。心想,真他妈的窝囊了半辈子了,再不能这么窝囊了,为了儿子也要像男人一回。就是卖驴、卖粮、卖房,也要把赵福扶起来。先卖掉家里最值钱的两头驴,等明年种地时再想办法。能借上别人家的驴,就借着种,如实在借不上,大不了自己当驴,也要把粮食种上。想到这,赵万里豁出去了,谁要咱当沟子摸一把是男人呢。

嚯的,赵万里站起来说:“卖驴!”

吴秀莲一听:“天大大啊,你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你个老家伙把你套到地里,总不能当驴使吧?”

“我就是要变出钱来,让人不拿屁股眼儿笑我。我不求天、不求地、不求人,就求已。我要帮儿子把裁缝部扶持起来。”赵万里特男人地说。

“我的天大大啊,你疯了。哦——”吴秀莲急晕过去。赵万里头不回地就走了,因为在印象中这种情况常发生,赵万里一面走一面骂:“你要死就快些子,都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死不了。”

赵福愤怒地对着赵万里的背影喊:“你去哪儿,也不管我妈了?”哭着把老母亲吴秀莲抱到炕上躺下,盖上被子。

接下来的几天。赵万里把家里的六只下蛋母鸡卖了60元。一头准备过年的肥猪卖了600元。最后才卖掉两头耕地的毛驴1500元。最后凑了2160元。无奈,先就这么办吧!

毛驴是家里的重劳力,十多亩地一年全靠它们。为此,吴秀莲和赵万里还吵了几次。卖驴真的是在割赵万里的心头肉。两头驴给他们家苦了好几年。赵万里和驴的感情好比亲兄弟。这是赵作鹏家最值钱的两个活宝。但为了赵福的事业,为了孩子的将来,也为了家庭的改变,一辈子没啥出息的赵万里和自己赌了一把,他赌自己的儿子赵福行,他相信儿子赵福,也相信自己的爹赵作鹏的手艺。等儿子开部子挣钱了,赵万里的一步死棋就走活了。他裤裆摸一把是个硬邦邦的男人,也可在人前说两句攒劲的话,腰杆子能直了。俗话说:风水轮流转,他不可能一辈子穷。

冬天正是做衣服的好季节,如果赵福生意好,春播前就能挣回一头驴的钱,这就是一盘活棋。有一头驴就可和同村的人家合着干活,等赵福挣得再多点儿,再买一头驴回来,那样就套成对,和以前一样了。

卖驴的事就是这样定下来了,可赵万里一连两个晚上没有睡好觉。除了上街卖鸡和卖猪外,一有空就与两头驴聊天。给驴多加草料,多喂水,还挽起裤腿,到湖里给驴洗澡,把两头驴全身的毛刷得干干净净。同时还把驴圈的土重新换了一遍,弄得平平整整。还在驴吃的槽里倒了两碗豆子给驴加料。驴吃食时,他就坐在槽沿边看着驴一口口地吃草,一个人对着驴说:“大兄弟,对不住了。你跟着我苦了这么几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这次实在对不住啊!”

赵万里和驴唠嗑时,也想起了一件辛酸事。农业社刚分到户时,家里只分了一头驴,十多亩地,那头驴太瘦了,连犁都拉不动。赵万里把自己同驴套了一对,由大儿子犁地,老婆吴秀莲跟在后面撒籽种覆粪。一上午,他们只犁两磨地。赵万里犁得头上直冒豆大的汗珠子。为了能套成对,一家省吃俭用好几年。人生真是过山车,后来政策好了。大大赵作鹏能挣大钱了,毛驴换成了马,那风光日子真不错。可就是老婆一天叨叨的真烦人。谁知这好日子没过几年,咋又过回来了。这光阴是咋回事,真是秋天蚂蚱没有一个长性。手头的零花钱如麻绳见水节节紧。这几年天公不作美,连年大旱,把家里仅有的那点积蓄又掏光了。现在家里的所有家产卖了,又一贫如洗了。就这点家产也变不回几个钱,想想这大半辈子活得心酸,但为了儿子赵万里还是下了最大决心。

赵福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如果没有人帮就成不了事。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家里人才能靠得住。儿子将来成家、娶媳妇都需要钱,这现在日子怎么能行。这帮儿子实际上也是帮赵万里,这事赵万里也能懂。总不能看着儿子打光棍,这是断子绝孙的事,别人会骂他一辈子的,他也是赵家的罪人。唉,吴秀莲这个女人,嘴巴碎,但心肠好,这么多年吃苦受累的。谁家的女人不想过好日子?

难归难,人总是有活路的。第三天天亮,赵万里抹了一把眼屎,吃饱饭后,赶着驴跟集去了。

一路上,遇到了好些熟人,赵万里打起精神,与人家说说笑笑,表现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俗话说:人活脸,树活皮,墙皮活着一锨泥。他赵万里就是要活一张脸,不能让娃娃跟着自己没出息。想到这儿,穷酸的赵万里心生豪迈,吼起两句“乱弹”来。

到了集上的驴市,赵万里家的两头吃得膘肥体壮的毛驴被几个驴贩子一眼就看准了。驴贩子,俗称“牙行”。这种务庄农的好驴,准能赚个好差价。牙行一眼看出赵万里是生手,又不会搞价,心里早就有了谱,吃定他了。两个驴贩子围住赵万里唱起了双簧,三唬两呵,连骗带哄搞得赵万里六神无主。本来能卖两千多块钱的一对驴,硬叫驴贩子1500元给搞走了。不知行价的赵万里,卖掉驴后有些窃喜,买了点菜准备回家好好庆祝,一家人高兴一下。在驴市出口,他正好碰上赶着赵万里家那两头驴的买主,顺便打问了一下,人家说这是对种庄稼的好驴,2800元买的。赵万里一听郁闷得想当街撞死。

找驴贩子理论,人家还恐吓他,侮辱他。赵万里窝囊极了,想起老人言:奸商就是奸商,自苦就是追名遂利的小人,仕农工商,商贩就是最末流的人渣,不讲职业道德。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这是明显的坑蒙拐骗。赵万里心里无论怎么骂,还是不解气,于是在大街上想找个软柿子捏捏出出气。在街上借买菜之名,因为两分钱与一个菜贩子喊起来,谁知菜贩子也是轩商一类,他们一般都是一伙人。呼啦,几个菜贩子围上来呵斥他。那菜贩子趁机扑上来,给了赵万里两个熊猫眼,其他菜贩子也一拥而上,照着赵万里的老脸、老身子就是一顿拳脚。赵万里感到有人在他身上乱抓,他生怕买驴的钱被抢去,死命地抱住衣服口袋。有人怕赵万里被打死,连忙拉开那些菜贩子。赵万里被狂踩一顿,如死狗一样没有还手之力,丝毫没有打老婆时的豪横劲儿。

赵万里爬起来时,衣服都被撕破了,帽子也找不见了,全身灰土。忙摸了摸钱,还好都在,他忍着痛赶忙往家走。

赵万里昏昏沉沉回到家,吴秀莲正坐在炕上做布鞋,抬头看到赵万里的样子,吓得惊叫一声,从炕上蹦下来。“天大大,你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子了?”说着哭起来。

“收住你的猫尿尿,少猫哭耗子。快去烧些开水来,拿个净毛巾来捂一捂,再做一碗浆水面吃。快去弄,还傻站干什么?死不了的!”赵万里豪横地训老婆。吴秀莲忙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向厨房跑去。

赵万里被老婆服侍着擦洗完脸,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酸浆水面后,舒坦地躺了一觉。全身的疼痛立马减轻了。他从来不吸取挨打的教训,也不总结受骗的经验,只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醒来后,从身上掏出一沓卖驴的钱交给老婆。吴秀莲看到一沓钱,如看到生命一样宝贵,紧紧抓在手里说:“我们家的两头驴啊。”赵万里说:“不要心痛了,儿子需要钱,我再也没别的办法了,现在只能指望娃娃了。”

晚上,吴秀莲按赵万里的要求做了一桌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饭后,赵万里对儿子赵福说:“人穷志不短,自己看得起自己。人再穷也总是有办法活下去的,只要努力就有希望。”

赵万里点了点钱,对赵福说:“儿子,虽然这点钱比开部子预计的3000元少了点,但是我们的家底子就这么点了,共2160元。开店后,各种花销只能从多个方面省了。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了。如果实在钱少,只能在房租费和平时生活费上压缩了。老子没办法了,就这么点能耐。这两天就置办你开部子的机器设备,过两天送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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