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0元的创业资金和预算中相比差别还是很大,赵福也看到家里实在没有办法了。为了筹到这点钱,真是费了很大的周折。
全家人为赵福准备了米、面、油、锅、碗、瓢、盆、水桶、扁担、火炉子、桌、板凳、案子、笤帚、簸箕,毛巾、牙刷、脸盆,刀、剪、软尺、皮尺,还有最为重要的设备缝纫机,本来计划要买锁边机,可是因为没钱就没买,不过没有这台机器,手工缝边也行,就是慢些,耽误时间。就这些东西装满了一架子车。因为自家驴卖掉了,只能借一头驴帮着拉车,又在车上加了驴吃的草料和水。
有了这些生活必需品,暂时能救阵急,先把铺子开起来再想办法。拉架子车去陇坪乡,比骑自行车去要更慢。光路上就得走两整天。所以赵万里就想到了中途借住到张文明家,一是感谢人家,二是为了解决中途休息的问题。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明着蹭吃蹭住。
这次拉车去本来是件很辛苦的事。没办法,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知苦中苦,怎为人上人?因为钱不多,不然可以花钱,雇一辆三轮“喷喷”车省事些。当时这种车少,要价也高,赵福家舍不得这个钱。驴车上路,步行推进,一天走不了多少路。赵万里父子三人,一上午走了八九公里。山路上上下下,累得人口干舌燥。由于长途奔走,瘦毛驴也累得受不了,开始耍开驴脾气了。本来借来的这头瘦毛驴,体力差,劲道小,又加之长途载重,驴早已累得不乐意了。
刚开始上路时,瘦毛驴如一个得胜将军健步如飞抬头挺胸的。可是越近中午,瘦毛驴如小脚女人一般步子变碎了,走起来好像是孕妇一样。大中午后瘦毛驴是爱走不走的,赵万里抽了一鞭,那家伙回头白了赵万里一眼,尾巴一抬,屁股一撅,放了一个长长的臭驴屁。“噗嗤——嗵嗵嗵”稀屎跟着臭气喷出来,屎点子喷到赵万里的脸上、身上,气得赵万里骂了句:“驴日的,放屁也不和驴一样”。
瘦毛驴似听懂了一样拿眼睛翻了翻:“你是我什么人,想使唤我就使唤我,你给我喂过草,还是喂过料?”赵万里也知道,这头驴他也得罪不起,现在是关键时刻,人是借驴力的时候,人已经走得很疲劳了,如果驴再坚持不下去,那肯定就得耽误时间了。
在一次爬坡时,快到坡顶了,赵万里父子仨人头冒热汗,青筋暴起的时候,那头瘦毛驴来了一个前倒,双膝齐跪地直打响鼻,就是爬不上去。这可是到了火烧眉毛的关键时刻,如果驴一停下来,车就要往后退,如果人扛不住车,那就会掉到山沟里去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俗话说:宁叫驴挣死,也不让车翻过。赵万里狠抽了驴一鞭,那头驴更不听话,倒退两步,车子也不听话地跟着倒退。赵福喊赵强忙从车上取出两块砖头,垫到车轮下,这才控制住了架子车的倒退,但这样挺着也不是办法。赵万里一着急,叫瘦毛驴两声:“驴大大,驴先人啊,你快上啊。你可不能要了我们父子的命啊!”不知是驴听懂了赵万里的话,还是体力得到恢复,猛地站起来跨两步,把车拉上坡顶。上了山之后,赵万里怕被山风打着,把架子车停到相对避风的地方,坐下来给驴吃些草,给人吃些干饼子,补充营养。
人和驴休息一会儿后,忙着起来赶路。下了山之后,这头瘦毛驴也是上眼皮打下眼皮,走路歪歪叽叽的来不了精神。赵福看看天色已晚,路也勉强走了一半,也就十五六公里。如果再这样走下去,就是连夜走,天明也到不了陇坪乡,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于是赵万里说,不如我们去张文明家,一是答谢人家的帮助,二是可以试着借宿一下。这是什么逻辑?人家帮忙还缠上人家不放了。
像赵万里这样的农村人,认为农村人就讲的是实诚,那人要是好,就得处下去,有困难嘛,就需要人帮人。人就要礼尚往来,这世上人谁不靠谁活着呢?
到张文明家,赵万里介绍了情况,受到了他家人的热情接待。赵万里忙拿出事前准备好的礼物,忙给张文明道谢说:“张老师,您可是好人家,上次赵福晚上没处住打扰了你,我这次也是过意不去,特来感谢,想不到又麻烦上您一家人了。”
农村人朴实憨厚,张文明也是一个善良、乐于助人之人。听到赵万里的话高兴地说:“没啥,没啥,人都有个三灾八难的,都需要人帮忙,自古如此。”张文明便让大女儿张芳芳赶忙做一锅酸汤面让大家吃。安排儿子把赵万里家拉车的毛驴给喂上,第二天好拉车。
席间,赵万里刻意与张文明拉近距离,主动说了自家的一些琐事,也谦虚地说自己一辈子没啥出息,全指望着儿子赵福。这次开部子,东拼西凑了些,也勉强能维持一段时间,但生意怎么样也不好说。双方聊得还算投机,这朋友就这样交下了。
一夜无话。天亮后,赵万里父子赶早出门。出门之后,赵万里对赵福说,张文明这家人不错,好人哪。张文明的大女儿也不错,等赵福生意好点儿,不如两家人结个儿女亲家。父子俩说说笑笑,在第二天晚上赶到陇坪乡,父子三人在一家饭馆吃了饭,没舍得住店花钱,找了个避风处,拿出床板和铺盖挤到一起,凑合睡了一晚上。
天亮后,弟弟赵强看着车,赵作鹏和赵福在街上找开店的房子。找好后,三人把东西搬进去,支起床板,摆好家具及设备,先凑合着开门试营业了。赵万里和赵强赶着空车回了家。
赵福的缝纫部就算是开张了,早起他顺便在街上转了转,和别人家部子相比,他这儿有些偏,为了省钱,本来就租得离街远些。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看来需要做一个广告牌立在路边,要不然别人看不着,也找不着。
赵福在街上找了一个做牌子的部子,花了30元做了牌子,找了些铁丝,找了个临街的树干挂起来。牌子上的字是:“赵氏皮衣服装加工部兼作单衣,请往里走。”想不到牌子挂上去不到半天时间,上门做衣服的人没有,倒来了两批国家干部。
第一批是工商所的,手里拿着拆下的牌子,对着赵福说:“牌子不能到处打,打牌子得向工商所汇报打申请,还没办营业执照就乱挂牌,下不为例。”赵福忙赔了好多不是才算打发走这批人。心想,看来得办一个营业执照了,还得请示工商所的人重新立牌子。第二批客人是税务所的,给赵福讲了一些税务知识就走了,最后强调要及时纳税。
赵福想想自己刚来,得与这些国家干部维持好关系,但自己又不熟,那怎么办呢?赵福思前想后想出一个好办法,就是找同行帮忙。为了搞明白怎么回事。赵福向同街的其他开部子的人请教。有一家商店的王师父说:“要在这个街面上开店,你得找个熟人给这儿的工商、税务等各方面的‘神’敬一敬,不然以后的事儿多着呢。”
赵福这才算明白了,于是出门给王师父买了一条烟。王师父一看赵福真会来事,于是出面给这些人说了说,当然也让赵福买了些烟酒给这些“神”送了礼。想不到本来创业经费就少,这一折腾,又花了不少钱。烟酒敬了,但是工商所还不让立牌子,赵福又硬着头皮在当街的醉八仙请这些人吃了一顿。酒过三巡之后,那日拆掉赵福广告牌的干部说:“小子,看你人不错,是块做生意的料,以后有什么事找哥。”赵福陪着笑说:“真是有些事,我的店面离主街远,想在临街近的地方立个广告牌,希望所长和同事以后给个方便,刚开始没生意,以后日子长,好一点儿,再感谢各位的帮助。又因为刚开始做生意,好多规矩都不懂,希望多提点着。”这广告牌的费用和烟酒钱都没计划到,这一大把钱花出了,打破了赵福的计划,创业资金更加紧张了,真是雪上加霜。还不知道有什么花钱的地方等着他,赵福更加谨慎了。
赵福在临街的地方立了个广告牌,逛街的人总算有人看得到了。不是赶集日,街上稀稀拉拉的几个,基本上都是本街上的居户和生意人,肯定没人来。在房子里等了一天,也见不到一个人来。赵福心里特别慌乱,这日子怎么熬,这生意怎么做啊?又鼓励自己,熬到赶集日可能会好些,总会有人上门询问。虽然如此,裁缝部也不见来人,赵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得想个什么好办法呀?赵福实在是在部子里坐不住了,就站在广告牌下向街道上经过的人介绍,也算是打广告,招揽客人。
真是万事开头难。该花的钱都花出去了,如果没有人上门做衣裳,赵福顶多再坚持两三个月就得卷铺盖走人了。决不能坐吃山空,必须想出一个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