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没有希望,不管多么渺茫。陇合中学推了两届“光头”,但赵强还抱有希望,希望产生奇迹。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十年寒窗的苦终于要受完了,就等着一举成名,跃出农门,实现人生转折了。谁知,最可悲的事情在此时发生了。
临近中期试,学习好的同学,都进入紧张的高考冲刺学习阶段。学校因为评职称的事,英语课的马老师,在一堂课上,大骂校领导腐败,无能,不公平,误人子弟。还说学生考大学无望,不管多努力学,都是没有希望的,不如早早回家种地去,免得让老子花钱,浪费粮食,浪费时间。
下课铃响之后,马老师把书往讲桌上一甩说:“今后的英语课我不上了,谁想上就让谁上去!谁如果想上,他就别想着踏进这个教室门。就说说评职称这点事儿,论资排辈也该轮到我了,更何况我的英语教学水平在全校也是数一数二的。同学私下说:全校就两个半正规英语教师。
马老师接着如怨妇一样絮叨:“你说学校领导可怜到什么程度,原定给我的中级职称,就因为别人的两瓶瓶猫尿尿改变了主意。你们去问问学校里的老师,是不是这个职称该轮到我了。为什么中途就变卦了呢?你说校领导腐败不,腐败得好笑不,腐败得寒酸不。就因为我们的校领导眼里只有那两杯猫尿,搞得学校乌烟瘴气,所以连年高考推光头,千百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父母的希望都化成泡影,千百个十年寒窗苦读的学生娃娃考大学的希望也化成了泡影。我们学校成了学生命运的屠宰场,再不是培养人才的训练场。总之,你们临近高考了,这个英语冲刺阶段我也不给你们上课了,你们要想上课,找校领导谈去,反正他欣赏的人多着呢,有本事的人多着呢,让他给你们上英语课吧!”
临近高考,英语这门主课不上了,这等于是给升学宣判了死刑,就连最后的一线希望都破灭了,同学们群情激愤炸了锅。一向温柔的女同学,有的推开凳子,用手擂桌子。一个名叫李锐的男同学走过来说:“赵强,你写一首反诗吧!我们罢课,反了吧!我们这一届考不成大学了,我再也没有上学的机会了,连复读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们反吧,让县教育局反思一下,改组校领导班子,给我们的下一届同学问个好前程吧!别把他们的前途也葬送了。”
赵强强压心头怒火,挥笔就写,也不管押韵不押韵,完全是率性而为,目的就是说明罢课原因,罢课目的,罢课意义,并表达强烈的不满、愤恨、悲叹之情:
《悲叹》
三年稳坐光头军,
师生含屈昼夜战。
无奈职称一风起,
千辛万苦化成灰。
众生悲鸣心如雨,
十年寒窗付东流。
校园大计牵众生,
缘怨毁了百年基。
今朝罢课为了谁?
末叫后日覆旧辙。
赵强反诗一气呵成,罢课的同学一致认为写得好,很解气,说得很明白、透彻,人人如打了鸡血一样,情绪高涨,更加激动,立马自愿组成三组:第一组同学,负责宣传,抄反诗散发,抄到教室外面的黑板上,呼吁其他班级的同学一同罢课。第二组同学,负责成立罢课小组,并规划罢课的行走路线。第三组同学,负责整体保障工作,锁上班级教室门,不准其他老师来上课,也不让其他老师胁迫女同学进教室上课。
第一组同学把反诗抄到教室外面的黑板上后,第二组同学组织全班同学到教室外面的板报墙前大声宣传反诗,第三组同学忙锁上了教室门。这么一闹腾,同学们的整体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一位同学伤心地大声呼,另几位同学眼睛里带着愤怒的红血丝,其中一位同学大喊:“同学们,罢课了,我们反了吧!排队,游行!”
这罢课游行活动首先惊动了陇合中学的挂职副校长。他悄悄地来到高三(1)班的教室外墙前,从黑板报上用小本子抄走了反诗。接着教导主任气势汹汹地跑来,呵斥高三(1)班的全体罢课学生:“你们这是胡闹,快回教室去,想造反啊?!简直没有王法了,小心全部开除你们!”罢课的学生动都没有动,继续他们的罢课工作,更没有一位同学搭理教导主任。这要是放在平时,教导主任这样呵斥一声,同学们早就吓得抱头鼠窜了,但今天谁也不怕他了,他的权威扫地,非常尴尬,教导主任又向围观的其他年级的同学大喊一声:“看什么看?滚回教室上课去!”围观的其他年级同学作鸟兽散。
罢课的学生们继续他们的队列行动。教导主任从队伍左面跑到右面,又从前面跑到后面,又从后面跑到前面,急得转圈圈,抱头拍手,就是没有一位同学把他当校领导看。更不可思议的是,平时那些胆小怕事的女同学,都没有一个怕事动摇的。他们自觉排成三队,按个子高矮,举着红纸做成的红旗,开始全校游行。
这时,班主任章老师满头大汗地急匆匆跑来,看到游行队伍,大喊:“站住!都给我站住!别胡闹了,快回教室去!”游行的同学充耳不闻,绕开班主任老师,继续游行。章老师气得吹胡子瞪眼,全身打颤,呆呆地看着远去的队伍,无奈地说:“带了多少届学生,没见过这样的学生,这是要把天捅破!”
游行队伍一面举着小红旗,一面喊着口号:“高三(1)班罢课了!一二三四,一二三四。高三(1)班罢课了!”队伍最先游行到校长办公室门口,喊完口号,继续绕着全校教室门前转了一圈,从高中部一直到初中部,每经过一间教室门口就喊一次口号。正在上课的学生,头全部转向窗外,看着游行队伍,授课老师也好奇地向外看着。最后,队伍走出学校大门,到了陇合镇主街道,当街喊着口号走过,街道上的人们跑出店门,站得远远地好奇地看着,议论着。最后游行队伍回到教室门口,第一轮罢课游行示威活动结束。
回来后,罢课五人领导小组同学,立马为第二天的游行做准备,并紧急商量对策,全力保护领头罢课组织人员,以防校警和公安机关抓了学生头头,破坏罢课游行的大事。领导小组协商,学校领导肯定会来找学生代表谈话,大家统一口径:“我们都是自愿罢课的,我们都是罢课领头人,要抓的话,就全部抓去。”每次罢课游行的领导小组必须统一行动,统一商议,互通信息,以防被校领导单个攻破,破坏罢课活动。为了壮大声势,需要紧急动员高三(2)班的同学,统一行动起来,进行罢课游行一周,并选出代表,成立骨干,把两班合到一起,统一进行游行示威活动。
一切工作安排妥当之后,向全班同学交代好,罢课游行的工作已经开展起来了,再坚持几天,让学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尽快给我们恢复英语课,我们的罢课示威行动就结束,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成绩,等待有条件的同学,来年去县城重点中学上高考补习班,实现来年的鲤鱼跃龙门。
第二天,高三(2)班全体同学也顺利加入罢课游行队伍,也成立了五人领导小组,一起行动,一起商议,一起组织活动,并制订了管理手势和行动暗语,全面保护游行领导小组的人身安全。一切办妥之后,罢课游行领导小组负责组织队列和规划游行路线及手势暗语。队伍内部几人齐吹口哨“嘟嘟嘟”,接着喊了声:“高三年级罢课了,游行开始。”“呼啦啦”两个班90名学生组成的游行队伍,喊着口号,吹着哨子,迈着整齐的步子,绕到高中部的几个教室门口,再到初中部各班门口,再经校长办公室,接着来到镇政府,从当街穿过,再回到教室门口解散。当天,陇合镇逢集,全街道的人都驻足观看,并议论纷纷。陇合中学的校长,自高三罢课游行之后,偷偷溜出校园跑了。学校暂时由教导主任和挂职副校长主持。
游行队伍解散时,领导小组向全体同学一再强调,暂时休整,等待新一轮“战斗”,同学之间要互相监督,决不能当叛徒,毁了带头学生的前途,否则大家将群起而攻之。
当天,陇合中学高三的罢课游行事件,迅速被上报到县教育局,引起县教育局的高度重视,这是陇合中学建校以来的最大事件,也是全县教育行业的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