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了,赵福花了钱,担了全部责任,心里觉得还有愧疚。本来想好好地教训赵强一顿,可是父亲母亲为了赵强大打出手,自己赌气推了父亲,哪知父亲又生病过世了,所以赵福心里就觉得对不起这个家。如何教育赵强,成为赵福心里的一道坎。
父亲走后,赵福一直想和弟弟谈谈。可是赵强更不理他这个哥哥了,还怨恨自己和自己赌气。赵福和弟弟年龄相近,从小一块儿玩到大,感情深。弟弟又是家里最小的,干家务活,山里活,都是大罩着他。大哥、二哥也都疼着他,从来没惹他生过气,家里所有的气,都让老三一个人受了,弟弟不干的活,他干了,弟弟做的坏事,他都担了。老实说,赵强是家里最赖的一个,好吃懒做,话多意见多。父亲活着时还常笑着说:“你要是让强儿干点活,他只要‘咹’的一声,你再别指望他干活了。”弟弟就是家里温室中的花,现在大走了,家务活全都担在张芳芳这个弱女人的肩上,担水、渥粪、扛麻包、等重活,苦活,脏活,累活全都是她的。肩膀压肿了,手脱皮了,脚起泡了。赵强从来不干,上学住校,家务活儿没法干,情有可原,但是星期天回家,四仰八叉躺在家里,要么看书,要么去玩,从来不干活。住校要吃好的,秋田面一口不吃,说胃酸吃不了,精细白面馍馍供着,学习好也就罢了,可学习时好时坏,没个准头。秋田面留着张芳芳吃,白面就尽着赵强上学吃和婆婆吴秀莲吃。苦了、累了、伤了、痛了,没有人关心,赵福离得远,够不着,只有张芳芳一个人默默地受着。
即便是弟弟如此无知、无理、懒惰,赵福都能受得了,唯独对赵强和红梅这种不清不白的关系,赵福受不了。红梅是啥人,你赵强能和她玩得起?这个女人真不是省油的灯。不是一般男人能陪得住的女人。赵福的恋人;赵强的恋人;赵建平的恋人;她和赵家兄弟几人相恋?又相过多少次亲,爱过多少次男人?
这样的女人,不管如何爱别人,赵福不管,但是绝不能爱弟弟赵强。这不是让人在情感上能接受得了的事,主要原因是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在农村待的女人,这种女人一般男人受不起。两人相恋,肯定是悲剧,麻雀带皮绳——飞不起来。
赵强还小,红梅年龄大。正上高中,要考大学了,谈恋爱对赵强的学习影响太大了。一个大学生,一农家女,能有什么好结果?如果弟弟真的找了这样的女人,他的一辈子就完了,不知以后要戴多少绿帽子。赵强身体弱,又没啥本事,农活干不了。外出打工靠出卖苦力,那个身子骨也坚持不了。将来成家立业都是个事儿。学习是他最好的出路。这娃娃还是不开窍,父亲走了,家里啥情况,他最清楚了,还分不清轻重缓急。赵福也真是为了这个弟弟操碎了心。
真是恨铁不成钢。赵福宁愿弟弟学业有成,恨他这个哥哥,也绝不能让他早早恋爱,毁了前途。自己那时候,思想不成熟,看法不到位,导致放弃了学业,现在想想真有些后悔。当时他是班里的第一名,班上前二十名的同学,都考上了中专吃上了国家饭,唯独赵福他名落孙山,靠着双手刨食,这就是差距。所以他绝不能让弟弟赵强再走他的老路。
中学时,赵福为了至高无上的纯洁爱情,许下了山盟海誓,可是到了现实生活中,他却经不住时间的考验。为此,他心生懊悔,不该一心恋爱,丢了学业。总之,中学生谈恋爱纯属浪费美好的青春年华。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学习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如果把心思全部用到学习上,考个中专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当时要不是热恋冲昏了头脑,他赵福的人生会是另一个样子。
再者,因为赵福深知红梅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们思想在两个层次,两种类型,哪能生活到一起?哪能和赵强同甘共苦?这就是赵福这么伤心的原因。他就是想亲口告诉自己的弟弟,红梅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要傻傻地丢了自己的大好前程。那天,通过赵强与红梅的眼神,赵福就明白了。再说,说是送一下,却送了几个小时,要不是天黑了都不回来。他看得出赵强是迷上红梅了。红梅这个狐狸精。
做生意多年,赵福看清、看明了官场和商场的不同。新社会当官是为人民服务,做人民公仆,心中有百姓,为老百姓办实事,解决困难。这样的官是好官,是值得人民尊重的清官。如人民的好干部焦裕禄。但是官场中,仍混进一些贪官,他们有严重的官本位思想,玩弄权力,掌握着老百姓的生杀大权。处处高高在上,把百姓不当人,遇上这样的官员,赵福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只好忍辱当孙子。当然赵福不知道,十几年后的官场变好了,国家领导人终于依法治国,把“权力锁进了笼子”。
当时赵福对官场的认识是片面性的,主要原因是他处在那个偏僻的乡镇,还有家族情仇引起的,一些干部的思想素质和工作作风问题,让他对官场有了一个不好的印象,不公正的看法。社会经济是繁荣了,但官场上的一部分人学坏了,处处拿潜规则说事。还有人仗着权力,示意他人受贿行贿,有人还张口直要。就赵福的那个缝纫店,工商、税务、工会、城管,哪个部门他敢得罪?其实赵福不知道,一部分这样对他的原因是,他大去世时,他得罪村上的七爸,七爸的儿子是县长秘书,只因他气极了拿钱砸人家的爹,是人家借着手中的权力,又以县长秘书的名义,给陇坪乡的相关部门打招呼,人家有意整他。这也是“冤冤相报”的坏结果。
所以,赵福就对官场有不同的看法。只要当上一点小官,总有人一天围着“衙门”转。就是办平常的一件事,如果有身份的人说一句话,就立马有人替他办,普通老百姓,说十句也并不一定有人抬眼皮。小老百姓去办事,就是一件平平常常的小事,都得折腾好长时间,一会儿少这个,一会儿少那个,能不能一次性说全话?明明办事人员坐在电脑前玩网游,嘴上却说忙得很,闲了再来。没办法,正常事还需找人托关系的办。就连一个小小村官,一年也要设法搞点“私钱”出来。赵福觉得人变得太复杂了,没有了先前的纯朴正直,这几年市场经济搞得官场风气太不好了。当然,赵福也不知道,十多年后,全国出现“打虎拍蝇”的整风活动,整个官场迎来吏清政明的好环境,农村迎来了快速大发展,全国各地出现“驻村第一书记”“大学生村官”,“精准扶贫”“乡村振兴”“全民奔小康”一系列的战略,让农村的政治生态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脱贫后的农村青山绿水,有了良好的发展,有了村集体企业,农村合作社,等等。农村再不是青年人想法逃离的落后山村,而是人人向往的“风俗旅游文化乡村”。在农村,只要有思路,有点子,能勤劳吃苦,一年的收入就超过六位数。
当时,赵福都不知道这些,一说到经商这事,真是太伤心了。在爷爷赵作鹏的丧礼上闹事的那个二球叔叔,给他的县长秘书儿子打了电话。后来,陇坪乡工商、税务、城管上的人,快把他的门槛踏断了。三天两头找赵福“办事”,每次办完事都不走,必须到街上的饭馆里吃一顿,菜尽足的点,酒尽好的上,每次吃得赵福吐血。一桌子饭,就能吃掉一两千元,饭桌上不开心就张口连吼带骂。一顿便饭吃空赵福两三个月的收入。还有这儿罚钱,那儿罚款。赵福实在撑不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老来折腾他。后来有一位正直点儿的干部实在看不下去眼了,悄悄地对赵福说:“我们的那个头儿,接到县委秘书的电话,说要整倒你,吃穷你,一直把你从陇坪乡上赶出去才肯罢手。要么你找人认个错,道个歉,看能过得去不,不然这一行你是混不下去了。”
赵福知道实际情况后,就知道这事完不了。摸了老虎的屁股,这下摊上大事了。这花钱并不一定能赔到情,赵福家的锅大碗小,人家是一清二楚,从此压在他头上,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人家能这么做,就是拿癞蛤蟆的墨圈死他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花钱给别人,让权力进行一下制衡。找一个可靠人,帮自己主持一下公道。他赵福家是没有人,但是妻子张芳芳家有人。芳芳的舅舅就在市委工作,还是市长的秘书。这秘书见秘书,身份一样,级别就是不一样,权力也不一样。
这个市委秘书,找县长协调了一下,拿出一些人的检举信,县委书记一看不好保了,为了甩清自己,忙找机会把这个“大权在握”的县委秘书调到了一个偏僻的小乡镇,当了个一般干部,临走前告诉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做事不要做绝。”
随着县委秘书的调动,陇坪乡平日里那些对赵福耀武扬威的人,立马变得客客气气起来。可见经商,为人还是很重要的,不然哪一天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二十三四岁了,赵福终于是活明白了。他多么渴望自己的兄弟中,能有个吃公家饭的,关键时候能拉他一把,或者帮他罩一罩。自古一理“朝里有人好当官”。有个当官的弟弟,别人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侮辱他。
防止因早恋重蹈覆辙,赵福必须趁早骂醒赵强。弟弟是亲弟弟,打断骨头都连着筋。就算将来没多大能耐,帮不了自己也没关系,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前面是悬崖,弟弟也要往下跳,在关键时候不拉他一把。
弟弟要是考上大学,就是堂堂正正的国家干部了。他文笔好,字好,是搞行政的料,干上没几年,准会平步青云的。他不希望弟弟仗着手中的权力整人,或者贪财,但他能肯定,弟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好干部,光宗耀祖。